董奎接着解釋說：“安雲錢莊本身並不製造假錢，但是他收集假錢，再摻在真錢裡大量流通。由於他們的信譽好，流通數量巨大，一般人都想不到，即使偶爾發現，也不敢往上面懷疑。就拿陝西的例子來說，蔡相幾次沉浮，當二錢、當十錢的使用比例跟着不斷改變，銅錢兌換時通時停，百姓可謂遭了秧，每次都在最不值錢的時候割肉，而錢莊卻賺了大錢。多年下來，假錢和真錢早就分不清了，民心憔悴下對假錢的使用也就不在心上了。”
陸漸喟然一嘆，王允誠冷笑道：“朝中那些書呆子老以爲是制度的問題，其實這樣翻來覆去的變化，讓州縣和百姓無所適從，逐漸對朝廷喪失信心纔是最可怕的。安雲錢莊結交兩方權宦，在每次變動中謀取暴利，再引導假錢氾濫，大宋這座廟就可能搖搖欲墜了。”嚴同等人身上的汗已經出來了，王允誠說得雖然不悅耳，卻是實情。
陸漸低聲道：“現在只能希望蔡相還有底線，楊志所做的不是個人行爲。”嚴同明白，以安雲錢莊的勢力，就是蔡京也不方便安排人偵查，但楊志他們不在其中，身爲江洋大盜，幹什麼不是應該的，嚴同閃過一個不妙的念頭，難道東來亭的那場劫殺是做給天下人看的，上到天子下到百姓都被矇在鼓裡了。
陸漸擡起頭望着嚴同說：“今天我把底都透給你們了，希望你爲了大宋社稷，不要有畏難的心理，迅速查明真相。”嚴同點頭，立即回衙召集衙役前去安風當鋪捉人，王英、丁得孫、郝思文也換了衙役的衣服混在隊裡。闖進當鋪時已是四更天，夥計帶嚴同到了內堂，安風當鋪的坐堂掌櫃徐掌櫃還在對着一個頭盔發呆。看見嚴同進來全不似往常的熟稔，徐掌櫃就知道大事不好，急忙上前施禮道：“嚴老總夜間光臨，不知道有何指教？”
嚴同沒有吱聲，從徐掌櫃的右手接過頭盔，這個頭盔做工十分精緻，，頭盔上有五佛像，並鑲有綠松石、水晶石、紅寶石和珍珠等。徐掌櫃得意地笑笑：“這是吐蕃贊普的頭盔，根據款式，應該是迎娶唐朝金城公主的墀德祖贊用的。他對佛教極有興趣，曾派遣闡卡木來果夏、尼雅咱納古瑪熱前往天竺習佛，又派巴桑希在五臺山學法。”
嚴同拿起頭盔仔細觀看內側，徐掌櫃讚許地說：“沒想到嚴總捕也是行家，此物一直留在吐蕃宗哥部，大中祥符八年，宗哥部李立遵上奏宋朝請封贊普，因曹瑋等堅決反對，宗哥部贊普斯南陵溫於是接受部民稱自己爲佛，即“唃”，把僧職稱號與家族稱號並列使用，廝囉是家族稱號，就是唃廝囉。
吐蕃人有尊崇貴族的傳統，被奉爲佛的化身的唃廝囉在河湟吐蕃人中有巨大的魅力。因此，宗哥李立遵、邈川溫逋奇等大首領，立刻以武力將唃廝囉劫持到廓州，建立政權，尊唃廝囉爲贊普。康定元年八月，朝廷派屯田員外郎劉渙到青唐，與唃廝囉商議討伐西夏事宜，唃廝囉獻上誓書和西州地圖，宋加封唃廝囉爲保順、河西等軍節度使。
崇寧二年我朝大軍西征取青唐，龜茲公主及諸大首領開青唐城出降，溪賒羅撒走投奔西夏。此頭盔原被一個外地客抵在本當鋪，當時開單一年，到期時有一個江湖人物來過，看完頭盔贖回後又押在本店，明天就要到期了。”
嚴同把頭盔還給徐掌櫃說：“裡面材質鍛青，手工精湛，不是仿品。徐掌櫃，這可真是一件寶物，那個客人既然能贖又何必再當呢？莫非其中有什麼緣故？”徐掌櫃右手拿回頭盔，左手做了個請的動作，引着嚴同坐下，順手把頭盔放在桌上說：“老兒也不知道是什麼緣故，只是那人有一個青色胎記，甚是明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