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郝君陌爲情神傷,遠走遊學,他們也沒法責怪褚末。
這種事情,怎麼說得清楚?情之一字,向來捉摸不定。而兩個人是否能成親,跟他們背後的家族也有關係。
不然,怎麼說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共枕眠?
這樣的事情,強求不來。
看着褚末,方梓泉就想起了遠走的郝君陌。雖然知道對褚末並不公平,卻仍然忍不住遷怒於他,只默默地喝着茶也不說話。
司啓良不知道這其中的周折,但觀衆人神態也知道有什麼事情是他所不瞭解的。索性便不再去管,說着一些近來京中發生的事情,和伍勁鬆維持着場面。
而褚末的一顆心,早就飛到了後宅中,更牽掛着在齊王府做客的方錦書。
今兒已經是她去齊王府上的第三日,離她回家還有十二日。如果母親那裡順利,十二日後,我就能去方府上拜見,到時候設法見上她一面,讓她明白我的心意。
按方、褚兩家如今逐漸親近的關係來說,褚末覺得這件事把握很大。
如他所想,司嵐笙和褚太太兩人相談甚歡。
在場的夫人太太都是有眼色的人,帶着自家女兒出去賞梅,留給兩人一個單獨相處的空間。
略敘了幾句,褚太太主動道:“書丫頭去了齊王府,也不知道住的慣不,我這一顆心,真是擔心的很。”
那裡畢竟是王府,有什麼委屈也只能受着,褚太太擔心些也實屬正常。她這樣說,便是將方錦書看着了自家晚輩,其中隱藏的含義司嵐笙自然明白。
司嵐笙笑道:“不瞞您說,我也是擔心的緊。這孩子也不知道衝撞了什麼,事情總是要找上門來。”
和別的閨秀相比,方錦書的成長經歷可謂一波三折。都在京城,這些事就算司嵐笙不提,難道褚太太就不知道了?
與其將來方錦書被這些話給拿住受氣,不如眼下先說到明處。
褚太太笑道:“哪裡是書丫頭衝撞了。依我看,她卻是有福氣之人。不是去了淨衣庵,哪裡能得了帝后賞賜和靖安公主的青眼。”
她明白司嵐笙心頭的顧慮,索性先表了態,講明不會在意這些事情。
“依大太太看,書丫頭回家後,我們約着去大悲寺上香還願可好?”兩家頭一回就親事而解除,正是在大悲寺。這次再去,正是給褚末和方錦書兩人一個相處的機會。
只要兩人沒什麼不同意見,下一步褚家就可以遣媒人上門提親了。
她考慮的這般周詳,司嵐笙當即便應允下來。既然方家都同意了這門親事,也無謂再扭扭捏捏地拖着。
達成了默契,兩人相視而笑。
至此,若無意外,方、褚兩家就能成爲姻親。
方錦書不知道在褚家發生的事,她眼下正面對着一個困境。
午休之後,衛亦馨讓前來赴宴的姑娘們各自結伴遊玩。和方錦書一道的,是武嬌和年紀最小的衛雪嬌。
兩人名字裡都有着一個“嬌”字,平素裡也常愛用這個來開玩笑。方錦書默默地緊跟在兩人身後,一步也不敢亂走。
衛亦馨再怎麼樣想針對自己,總不會當着這兩人的面。
只是,她雖然做足了準備,還是着了道。
上一息,方錦書還走在鋪着鵝卵石的花徑之中,身前兩步處是武嬌牽着衛雪嬌。下一息,她就身處一團迷霧之中,景物難辨。
“姑娘?”眼前這一切,發生的太過突然又難以置信,扶着她的芳芷不禁驚叫出聲。方錦書衝着她做了一個噓聲的手勢,冷靜下來四處打量。
她跺了跺腳,腳下還是鵝卵石的路面,那說明她仍然在原地。伸出手,感受不到一絲空氣流動的氣息。極目望去,四周都是白茫茫的一片濃霧,連近在咫尺的芳芷都看不見,卻能聽見她的聲音。
方錦書將自己的手往前平平的伸了出去,霧氣迅速將她的手淹沒,小臂的部分就已經完全看不見。
她試探性的往側踏出一步,伸手觸摸原本應該存在於此的灌木。手指上傳來一點涼意,那是暴露在冷風中的灌木樹葉。她用力掐了一片下來,發現正是她之前所見到的那種圓形葉片。
這一番試探下來,她心裡大致有了數。
衛亦馨爲了讓她上套,也真捨得下血本。這種情形她雖然沒有經歷過,卻在前世聽說過,是江湖上用來對敵的陣法。
這幾年,她在建立着自己的班底,顯然衛亦馨也沒有閒着。她的手底下,想必已經網羅了不少江湖高手,其中就有懂得用陣法之人。
只是不知道,這個陣法的目的是什麼?究竟是要困住她,還是一座幻陣?衛亦馨提前給她佈下了陷阱,她激發了座陣法,不會輕易消散。
不知道,外面的人能不能看見她?而武嬌和衛雪嬌兩人發現她沒有跟上,會不會前來尋她。但既然是在齊王府,衛亦馨既然佈下了陷阱,這些想必都會安排的周密。
無論如何,她總不能在這裡坐以待斃。
心頭這麼想着,方錦書朝着東南西北四個方向各踏出了一步。發現只有朝着東北方走,濃霧纔會在眼前消散,露出一條如同夾巷一般的道路來。
她所處的這方天地,全是濃濃的白霧,那一條小路顯得特別詭異。
這,恐怕就是衛亦馨想要她去的地方吧?
試想一下,若她只是一個普通的閨秀,突然被濃霧包圍只會驚慌失措。一番橫衝直撞之下,發現了一條可以走的路,她沿着這條路狂奔而去,不是很理所應當的事情嗎?
“跟我走,不要怕。”方錦書低聲跟芳芷說道。
芳芷看着這條路,對自家姑娘早就佩服得五體投地。她並不知道這條路是陷阱,只覺得姑娘好厲害,竟然找到了出路。
沿着這條路一直向前,儘管無法辨清周遭的景物,方錦書卻知道來到了何處。齊王府的結構道路,她看了不知道多少遍,怎麼忘記?
她站在原地,將王府的輿圖在腦子裡仔細想了一遍,低聲吩咐芳芷:“你扶好我,不要亂走。”如果是芳菲跟來,她不用多囑咐這一句。
說着,她朝着濃霧中踏出一步,離開了這條小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