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泛着金屬光澤的千里眼出現在她眼前時,不用權墨冼多說,她就知道了此爲何物。
“墨哥哥,你從何處尋來?”
她驚喜地拿起千里眼,不用他教,就用一端對着眼睛,看向外面的景物。製作千里眼的,都是上好的水晶,純淨透明。
從千里眼望過去,連百步開外的花瓣都纖毫畢現。
方錦書從未想到過,在這一世還能重新擁有千里眼。
它絕不只是獵奇的閨中玩物,更具有非比尋常的軍事意義。這一點,在她前世就早已發現。當千里眼傳回高芒後,慶隆帝就命影衛中的電組全力研發此物。
只是這其中的工藝繁複,直到齊王登基後,才研製成功。此後,成爲軍中將領的必備之物。用在和外族的戰爭中,無往而不利。
瞧着她如此驚喜,權墨冼半靠在桌子上,臉上泛起一個溫暖的笑意。
她是如何識得此物,爲何使用如此熟練,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在這一刻,她的笑容是如此璀璨。
他相信,有朝一日,她會告訴他所有的一切。
而關於她的過去、現在、將來,他會一直擁有。
“我們相識太久,久到都沒有認認真真地送你一個禮物。”權墨冼溫潤的聲音響起:“丫頭,你喜歡就好。”
方錦書如何不知此物的難得,感動於他的用心:“墨哥哥,你對我實在是太好了。”
“傻瓜,我不對你好,對誰好?”權墨冼的眼裡,滿滿都是寵溺。
只要看到她開心,是比他成爲侍郎更高興的事情。
“這隻千里眼,是我託戴鏢頭尋來。”權墨冼笑道:“他爲人極仗義,你是知道的。”
“我知道。”
當年若不是有戴鏢頭出手,林晨霏早就死在那場刺殺中,根本撐不到京城。
“今兒他來的時候,我還沒下衙,他就在前院等我。說來也是巧了,正好碰上你讓芳菲去還書。”
“夫君的意思,是他看上了芳菲?”
權墨冼頷首道:“他一個人在外漂泊日久,我早就勸他成家,他一直沒這個意思。我尋思着,這倒是極好的一門親事。”
方錦書微微蹙眉,道:“我原本打算,給芳菲看一門安穩的人家。”
戴鏢頭是江湖中人,做朋友最好不過,但卻未必是良人。將芳菲嫁給他,方錦書擔心萬一有個什麼意外,豈不是害了芳菲一生。
“我明白,芳菲和你打小一塊長大,情分不一般。”權墨冼道:“此事,不如問問她的意思。明兒我在醉白樓設宴款待戴鏢頭,你問好了,我也好和他回話。”
成了親,兩個人就要過一輩子。既然兩人打過照面,對戴鏢頭此人,芳菲是怎麼想的?
“行。”方錦書應了。
天色尚早,權墨冼去了書房看書,方錦書招來芳菲,問道:“方纔在外院,你可是遇上了什麼人?”
芳菲面色驀然變紅,腦中浮現出一雙將她看呆了的眼睛,羞得跺腳道:“少夫人!那不過是一個登徒浪子,您提他做什麼?”
方錦書掩口笑道:“我們家芳菲是水靈靈的大姑娘,有男子傾慕,乃再正常不過之事。”
“婢子只想伺候少夫人!”芳菲語氣堅決,道:“和一個原先見都沒見過的男子成親,然後過一輩子,婢子不想。”
“先別急着拒絕。”方錦書將權墨冼如何結識了戴鏢頭的過程說了一遍,道:“這位鏢頭,乃是江湖上響噹噹的好漢子。”
芳菲頭一回聽說這樣的事情。
江湖,對她而言是一個極陌生、極神秘的世界。而戴鏢頭,卻是受到江湖公認的好漢。
她默默想着,腦中再次閃過戴鏢頭的面容,就連那道刀疤,也變得不是那麼可怖。
方錦書看了一眼她的神色,笑道:“我唯一所慮的,便是他漂泊江湖,日子不夠安穩。江湖上的漢子,不講究什麼三妻四妾,嫁給他你可放心。”
芳菲看着自己的足尖,半晌後道:“少夫人,婢子是真不願離開您。”
“我都知道。”
方錦書如何會不知?
但是,正因爲這樣,她才更要替芳菲尋一門好親事。雖然,芳菲之後,她不會再有一個如此忠心可靠的丫鬟,但她怎麼忍心,讓芳菲孤獨終身。
“芳菲,你就聽我的安排便是。”她在心頭打定了主意,不允許她拒絕:“讓我來看看他的真心,究竟有幾何。”
芳菲張了張口,最終沒有拒絕。
夜裡,方錦書將她的主意跟權墨冼講了,權墨冼頗爲贊同。
第二日,權墨冼如約出現在醉白樓的二層。爲了宴請戴鏢頭,他早已着人來此訂了一間雅室。
戴鏢頭來得還要比他早一些,見到他來,亟不可待地起身,笑道:“你這個做主人的,比我這個客人來得還要晚,該當何罪?”
權墨冼斜了他一眼,道:“分明是你來早了。”
“琴語,戴鏢頭剛剛回京,今日你就替我給鏢頭斟酒。”
“是。”跟在他身後的琴語青衣小帽,着男裝小廝打扮。一頭如雲的秀髮攏在帽中,露在外面的耳珠小巧白皙,上面扎的耳洞清楚明白的表明了她的身份。
越是簡單樸素的裝扮,越是能將她的嫋娜風情襯托了十成十。
今日能隨着權墨冼出門,琴語的內心是欣喜的。她還以爲,自己終於贏得了他的目光,但到了這裡,才明白是要讓她伺候別的男人。
但是,以她的身份,她哪裡有說不的權利?
“是。”琴語嬌聲應了,執着酒壺到了戴鏢頭的身側,替他倒滿酒盅。
因爲能單獨跟着權墨冼,琴語精心打扮了一番。薄施脂粉輕描黛眉,在走動之間,有暗香盈袖。
有這樣的女子在身旁,是個男人都會心動。
戴鏢頭也不例外,多看了她幾眼。這樣的尤物當前,他若是刻意迴避,反倒顯得十分虛僞了。
然而,也只是多看了幾眼罷了。
他舉起酒杯,笑道:“難得相聚,今日定要不醉不歸!”
“我可喝不過你。”權墨冼幹了此杯,道:“若是醉了,回家難免會被內人埋怨。你可別忘了,芳菲姑娘並不是我的丫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