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爲了懷孕受的苦,權墨冼都看在眼裡疼在心裡。每天晚上,他都會替她捏捏腳通通經絡,減輕一些腿部的壓力。
方錦書挺着肚子半靠在牀上,看着專心爲她捏腳的男人。
燈光溫暖,一室溫馨。
夜漸漸深了,鞏尚書府上的後宅裡,卻傳出來一聲慘痛的叫聲,緊接着是女子壓抑地、低低地啜泣聲。
鞏文覺抱着方錦暉,虎目含淚,右手輕輕拍着她的背,無聲地安慰着。
一邊是摯愛的妻子、一邊是養育他的母親。
他能怎麼做?
天明後,一輛馬車從鞏家駛出,進了修文坊停在方家側門。鞏文覺扶着方錦暉從馬車上下來,和她一道進了方家。
非年非節,他們回來得這樣突然,方錦書上下都有些措手不及,忙亂一通後才把兩人安頓下來。
鞏文覺跪在司嵐笙面前:“母親,這都是我的錯,沒能照顧好她。小婿這就回去處理家中事務,再來接她回家。”
“我沒臉請母親原諒,只求母親在這段時日替我照顧敏君。”
司嵐笙深深地吸了口氣。
女婿這樣說,一定是發生了什麼事情。方錦暉是鞏家的長媳,他能將自己女兒親自送回孃家,一定也會承擔相當大的壓力。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司嵐笙緩緩問道。
鞏文覺磕了一個頭,心中有愧道:“母親,都是我的錯。”是他母親的錯,就只能是他的錯。
他不回答,司嵐笙就只好按下心頭疑惑,讓人送他出去。
方錦暉躺着翠微院的牀上,目光空洞。這是她在出嫁前的閨房,好幾年過去了,這裡的佈置一如她在時的。
只是,人卻早已不是舊時模樣。
司嵐笙帶着丫鬟進來,急急地走到女兒跟前,瞧着她發白的臉色,擔憂地問道:“暉兒,到底發生了何事?”
方錦暉轉了轉眼珠,忽地撲到她懷裡,哀哀地哭了起來。
母親的懷抱溫暖舒適,她哭得像個孩子。
司嵐笙攬着她,知道女兒受委屈了。待她收了淚,她看向一旁梳着婦人髮髻的巧畫,問道:“你來說。”
鞏文覺不說,方錦暉傷心,而巧畫是一直伺候她的貼身丫鬟,必然知道此事的來龍去脈。
巧畫噗通一聲跪下,道:“大夫人,都是婢子們的錯,沒能照顧好主子。”
“剛過了年,主子胃口便不好,葵水遲遲不至,婢子便上了心。二月初請大夫來瞧了,診出是喜脈。因月份小,就沒有報訊,只府裡知道。”
“鞏太太免了主子早晚請安,賞了兩個人給大少爺。”
司嵐笙聽得心頭火氣,纔剛剛診出喜脈就賞人,鞏太太這是早就備好的人吧。自家女兒,心頭得多苦。
巧畫繼續稟道:“前幾日大夫來診脈,說已經坐穩了胎,鞏太太便遣人來讓主子去請安。昨兒,李家太太帶着兒媳婦來串門,我們主子在鞏太太跟前足足站了一個半時辰伺候。”
“回來主子覺得腹部疼痛,晚上就落了胎。”
這個鞏太太!
明明是她來主動求娶,如今卻來這樣磋磨女兒。
“暉兒別哭,母親替你做主。”
“母親……”方錦暉抹了一把眼淚,哽咽道:“夫君說會替我討回公道,我等他。”她擔心母親要是替她撐腰了,會讓鞏文覺難做。
“你!”
司嵐笙恨鐵不成鋼的戳了一下她的腦門,道:“都這個時候了,你還替他着想!”
方錦暉擡起頭,眼淚帶淚地看着她:“母親,就再給他一點時間。”他是她的丈夫,也是鞏家的嫡長子。
“好,就三天。”司嵐笙道:“三天後再沒有結果,我就遞帖子去鞏家。”
方錦暉輕輕“嗯”了一聲,忽又想起一事:“母親,這件事可千萬要瞞住妹妹。她都快生了,別讓她替我操心。”
她回孃家這麼大動靜,一定是瞞不住。想要不讓方錦書知道,就得讓權墨冼配合才行。
“我這就去安排。你就安心休養,好好把小月子坐好。我讓劉嬤嬤過來翠微院裡,看着你調養。”
安排好了女兒,司嵐笙喚來司江媳婦,吩咐道:“下午你去刑部衙門裡候着子玄,讓他瞞着書兒。”
方錦書月底就要生產,在府裡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只要權墨冼安排好,她就不可能知道這件事。
對權墨冼,司嵐笙在剛開始時是覺得配不上自己女兒,嫁給他令方錦書受委屈了。隨着這日子一天天的過下來,瞧着女兒過得不錯,她也就慢慢接受了他。
拋開這些不提,對權墨冼的辦事能力,司嵐笙從來就沒有懷疑過。
方家不想讓方錦書知道,但有些人,就不想看見方錦書好過。
爲了挽回自己的寵愛,寶昌郡主往宮裡跑得特別勤。去了就在延慶宮裡陪着肖太后說話,等着慶隆帝下了朝,在父皇跟前露露臉,表孝心。
成了郡主之後,寶昌格外乖巧。就連去長樂宮裡的例行請安,都乖順了許多。
她的心思如此明顯,但伸手不打笑臉人,慶隆帝雖不想理會她,也就由着她來。
深宮寂寥,有個小輩在跟前刻意討好着。肖太后雖然知道她的心思,也沒有戳穿,總能打發時間不是?
午後,寶昌郡主正在肖太后跟前說着笑話,門口的太監傳話:“端成郡主到!”
衛亦馨笑吟吟地進來,身姿曼妙,容光煥發。
寶昌郡主看着她,心生妒忌。同樣是郡主,一個正值青春、風華正茂,而自己卻淪落到如此田地,不得不小心翼翼地來宮中討好。
衛亦馨給肖太后見了禮,目光一轉,將寶昌郡主的臉色盡收眼底,笑着走到她跟前:“寶昌皇姑母,馨兒給您請安了。”
從輩分上,寶昌郡主是她的姑母。
衛亦馨沒有用封號來稱呼,而是按輩分,這讓寶昌郡主心頭的一口惡氣平緩了不少。
“起來吧,馨兒怎麼來了?”寶昌維持着面上的笑容,道:“這段時間我每天都來,也沒見着你。”
她這是在提醒肖太后,衛亦馨孝心不如她,這麼久才進宮一次。
“母妃管理王府不易,馨兒總得要幫忙,自然不如皇姑母清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