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衛亦馨還會比齊王更先收到這個消息。方錦書在心頭默默補充了一句。
衛亦馨跟她,本就是一體兩面。那些行事手法,想來應該一致纔是。她都已經在培植自己的班底,衛亦馨也不會例外。
眼下,齊王未必知道方孰玉的重要性,但衛亦馨則完全不同。
她的目的,就是要讓衛亦馨出手。
不過這其中的周折,就沒必須詳述,將消息放出去就能達到目的。在京中這麼多年,司嵐笙的人脈不可小覷,具體該怎麼做無須方錦書再操心。
從明玉院出來,方錦書吩咐芳菲:“讓江梅來一趟。”
借這件事,她還會再添一些柴火進去。
“四姑娘。”江梅進了房,規規矩矩地行禮。
“眼看就要過年了,我這裡有些銀子,你們拿去置辦一些年貨,過個好年。”方錦書示意芳菲取了一張一百兩的銀票給她。
江梅磕頭道:“婢子謝過四姑娘。在來之前高大哥吩咐了,說四姑娘若賞銀子,就說家裡還有餘糧,足夠置辦年貨。”
“這個高樓,”方錦書笑道:“也不光是給你們的,用不完的就送去善堂。我出門不便,去看他們這個任務就交給你們了。”
江梅這才磕頭收下了銀子。
“叫你來,還有一事。”方錦書道:“過兩日京裡會傳出來一則消息,太子府上的郡王爺有意求娶於我。”
“你們準備一下,聽到這個消息後,就放出話去,說見到方府的下人喜氣洋洋。”
傳言之所以是傳言,就是因爲捕風捉影。
方家的下人喜氣洋洋,這原本沒什麼不對。眼看要過年了,不是喜氣洋洋難道還哭喪着臉?
但這話只要聯繫前面的傳言,再傳到有心人的耳朵裡,儼然就會變了味。會被自動解讀爲:因爲太子府郡王爺上門求娶,所以方家上上下下都很高興。這麼看來,方家是很樂意這門親事的。
耳聽爲虛眼見爲實,人們通常會相信自己所推論出的結論,而非別人告訴你的事實。
這樣一來,她就不信衛亦馨還能坐得住。
江梅領命去了,自去商議佈置不提。
從方家出來不遠就是定鼎門大街,再轉過一個路口,就是人聲鼎沸的南市。洛陽城裡,一共有兩個最大的市集,一個是南市一個是西市。
西市靠近城門,交通便利,房價地租相比之下也更爲便宜。售賣的,大多是普通老百姓都能買得起的東西,這裡的人更多一些。
而南市則以大商家爲主,店面裝潢精美,所售賣的貨物也都件件都是精品。同樣的東西,比如女子最常用的胭脂,一盒就能抵得上西市裡好幾盒的價錢,當然質量也不一般。
在這裡出沒的,大多是洛陽城裡的達官貴人。
權墨冼陪着林晨霏,在南市中邊走邊看。這次出來的目的,就是爲了陪她散心,只要是林晨霏感興趣的,權墨冼都陪着她耐心的看了個遍。
只是這一路下來,林晨霏什麼都沒買。
這裡的東西美則美矣,價錢實在是貴的令她咋舌。那一支紅梅金絲鏤空珠花,就要十八兩銀子?不過是區區外物,實在是恁地貴。
她不捨的放下,道:“我們再看看。”
這裡的夥計都經過了嚴格的調教,不存在狗眼看人低的情況。她不買,夥計也都笑容滿面地將珠花收了起來,道:“想來是我們店裡的大奶奶看不上,過年前還有一批新貨會到,還請大奶奶到時來瞧瞧有沒有喜歡的。”
這可是京城,有無數種可能性會發生的京城。
這一刻鮮花着錦下一刻就可能命喪黃泉,這一刻粗茶淡飯下一刻可能就是殿上臣。在不光是南市的商家,在洛陽城裡的生意人都懂得,不能隨意得罪任何一個人,哪怕他看上去落魄如乞丐。
更何況,權墨冼人才出衆,與林晨霏走在一道就是一雙璧人。有如此優秀的夫婿,哪家的夥計會不開眼地去得罪林晨霏。
只是次數多了,林晨霏自己卻有些不好意思起來,乾脆不再進去,只在外面走走看看。
權墨冼知道她還不習慣京裡的花費,笑道:“霏兒妹妹,有什麼喜歡的儘管買下來。如今不是在唐州了,我如今不大不小也算是一個京官,養得起你。”
兩人打小兄妹相稱,成親後權墨冼也還是習慣了叫她妹妹。
林晨霏笑道:“我知道,韓娘子也說過我不能寒酸了,丟的是你的臉面。只是我委實不懂得這些,與其自己瞎買一通浪費銀錢,不如改日請韓娘子替我搭配了。”
她今日所穿的衣裙便是韓娘子所搭,一襲蘇繡月華錦衫,罩着一件石榴紅的兜帽披風。紅色將她的臉色映照出幾分活力,不似之前那樣蒼白,既入時又符合她的氣質。
權墨冼點頭稱是,女人家的這些事情他不懂,還是交給在行的人就好。
兩人說笑着,拐去賣年畫的店鋪裡,買了幾幅應景的扎染織錦年畫,給店裡的人留了地址,讓他們送過去。
“快午時了,我們先去用飯。”權墨冼笑道:“我已經讓劉管家去醉白樓訂了位置,那裡有一道酸筍魚湯很是鮮美,你一定喜歡。”
他一心爲着自己考慮,林晨霏怎麼會不應?
權墨冼定的位置,是醉白樓二樓的一間雅間。普通百姓們都在大廳裡,這裡的二樓只有在朝爲官的人才能訂到。再往上的三樓,那就得是公侯之家纔有資格。
這裡地處鬧市,從窗邊看下去熱鬧極了,室內卻安靜清幽,真是一處好地方。
兩人出門,只帶了一個長隨和一名丫鬟伺候。兩個人難得有一段悠閒的時光,這會乾脆讓他們都留在大廳用飯。
到了雅間裡,權墨冼點了菜,笑着問林晨霏道:“霏兒妹妹還有什麼想吃的?”
“夫君安排就好,我都可以。”
不多時,小二提着食盒上樓,將熱氣騰騰的飯菜擺上了桌。他進來的時候半開了門,這時從外面有幾人路過,接着又走了回來,停在了他們的門邊。
權墨冼擡眼看了一下,隨即不動聲色地抿了一口茶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