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親,是供給安國公府上的一套粉彩釉面杯碟出了問題。這套杯碟是莊夫人親自畫了花樣子定做的,不料運過來的時候,夥計失手摔了一個。”
“還有兩日就是約好的交貨日期。韓娘子也是無法,才請我去一趟。”
國公府,是京中除了皇室宗親外,最頂級的權貴之家。
縱然在四大國公府中,安國公府比不上定國公府、忠國公府,但也不是區區一個貨行能得罪的起的,哪怕是皇商也不行。
莊夫人是徐婉真的義母,有這層關係在,方錦書出面去說情,才能替貨行爭取到時間。
原來如此。
司嵐笙再不願,也只能讓方錦書去處理此事。
“母親您就放心好了。我在二門上馬車,進了貨行裡才下車,沒有人能瞧見我。”方錦書連連保證道:“貨行已經遣人去請徐家大奶奶來,我把事情拜託給她就行。”
徐婉真還在昏迷中,徐家大奶奶是她嫡親大哥的新婚妻子,是一名知書達理的江南女子。
司嵐笙曾經見過她幾面,對她印象不錯。
通過她去向莊夫人替貨行求情,這個安排極爲妥當。
當下,又細細叮囑了方錦書一通,才放她去了。
出了明玉院,方錦書的腳步有些急促。耽擱了這麼久,她怕讓權墨冼誤以爲她不會赴約。
廣盈貨行裡,還是上次權墨冼來的那條路,還是他們上次見面的那個院子。
初春的天氣還未回暖,院子裡的花草樹木看起來都缺了幾分精神。
權墨冼坐在他曾經坐過的那個位置,手指摩挲着杯沿,回憶着上一次在這裡時,他見到她的情形,脣角泛起一抹微笑。
就是在這裡,她讓自己娶她。
不知道到了此時,她有沒有明白自己的心意?
他盼着她明白,卻又害怕她明白。
沉浸在過往的回憶中,權墨冼渾然不覺時光的流逝。
“權大人。”方錦書清亮的聲音打破了一片寂靜,他擡頭看去,這抹清麗的身影,一如他心目中那般美好。
走得急了,她微微有些喘息。
如鴉的鬢角處,滲出幾滴晶瑩的汗珠,在權墨冼看來是那樣可愛。
“走這麼快做什麼?”很自然的,權墨冼掏出手帕,走到她跟前替她拭去額角的汗。
他是那般自然的照顧着她,讓方錦書微微一愣。
男子的突然接近,聞着他身上傳來的清爽皁角味道,沒來由的讓她身子變得僵硬,不敢動彈。
看着眼前藏青色的衣襟,和頭頂處傳來的呼吸,方錦書覺得自己必須要說些什麼。否則,這氣氛就太曖昧了。
“我怕讓大人你久等了。”話一出口,方錦書就後悔了。
自己這麼說,顯得對他那般在意。忙又補了一句:“我是說,怕大人你以爲我不來了,等不及便走了。”
啊,怎麼感覺自己越描越黑了。
方錦書暗暗惱怒着,自己這是什麼了?這麼簡單的事情,竟然說不清楚。
生怕他誤會了自己的意思,她索性閉口不言。但紅透了的耳珠,卻出賣了她的內心。
權墨冼收了手帕,卻沒有離開她半步,低低地悶聲一笑,道:“錦書,我不會走。只要你讓我等你,我等一生也是甘願。”
他的語氣,是毫不掩飾的深情與真摯。
方錦書的一顆心,止不住的怦怦亂跳起來,埋下了頭。
這氣氛,越發曖昧了。
權墨冼將手放在身側,悄悄地握成了拳頭。不如此,他真的很難剋制自己,想要將他攬入懷中的衝動。
她是那般甜美動人,他恨不得立刻品嚐其芬芳。
陽光從她後面照射進來,她的耳珠紅得近似透明。天知道他費了多大的力氣,才遏制住自己去觸碰的衝動。
“錦書。”
他深深地嘆了一口氣,他該拿她怎麼辦纔好?
她什麼都不做,光是站在那裡,就連一根頭髮絲都在撥動着他的心絃。
寶昌、任穎、琴語,她們三人竭盡全力都無法做到的事情,被方錦書輕而易舉的做到。他是多麼渴望得到她,渴望得身心都疼痛起來。
感覺到他呼吸的變化,方錦書輕輕“嗯”了一聲,心慌意亂。
不可以,還不到時候。
權墨冼這樣告訴自己,用盡全身的力氣,才往後挪了兩步,走到案几旁落座。
離開了他的籠罩,方錦書按了按心口,才覺得呼吸慢慢變得平緩。剛纔那個瞬間,若他真要做些什麼,她真不知道該怎麼辦纔好。
她並沒有把握,自己能堅定的拒絕。
甚至,在他離開之後,她覺得連空氣都變得冷清起來。竟然,有那麼一絲絲眷戀、一絲絲不捨,與一絲絲失落。
什麼時候,他能影響自己如此之深?
僅僅只是靠近,就能讓自己忘記所有的事,包括來此的目的。
方錦書控制着自己的情緒,端起茶杯慢慢喝了一口。茶水入口,她才發現自己的嗓子因爲緊張,而變得十分乾渴。
權墨冼耐心地等她放下茶杯,問道:“我要去亳州的事,你知道了?”
婚期在即,她不可能無緣無故地要見自己。這一定是唯一的原因,對她的能力,權墨冼從未懷疑過。
方錦書悄悄吸了口氣,把注意力重新集中起來。
“權大人,端成郡主一早入宮,午後就傳出來這道命令。”其餘的話,不用她多言,權墨冼自然能明白。
“是她。”
權墨冼微微眯起了眼,手指在案几上輕叩。
“所以,此去亳州可能會有兇險,請大人務必保重自身。”方錦書慎重叮囑。
“你且放心。”權墨冼自信道:“不論有什麼,我都能應付。”
這是源自實力的強烈自信。
眼下的權墨冼,已不是幾年前那個任人宰割的權墨冼。
從他身上散發出的強大自信,讓方錦書微微有些失神。
眼前的這個男人,和她前世記憶中的那個權臣是那麼相似。一樣的胸有成竹,一樣的果決。兩幅畫面在她腦中交替,讓她分不清哪一個纔是真實的他。
“錦書?”
權墨冼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笑道:“你不用擔心,我一定會好好回來的。沒有娶到你,我怎麼會捨得去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