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峰迴路轉,但鄉君這樣的封號,砸得她暈頭轉向,不知該如何自處。
幸好,她是在年後冊封的。若是在年前,還要進宮朝覲。一想起這個,她就緊張得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進宮,就意味着會見到那些公主、娘娘。都是極尊貴的人兒,在她們面前,自己又該怎樣做才得體呢?
看出她心底的不安,方錦書轉了話題,道:“走了一圈也累了,不如來議一下各處的名字。”
方慕笛的這個鄉君雖然是權宜之計,但仍然會比照着皇室的規矩。以方慕笛如今的狀態,確實不能應付自如。
不過,這座鄉君府徹底落成之後,她就要跟崔晟完婚。到時候,這些事情自然有崔晟來操心。別的不說,以呆霸王之能,難道還會讓她被人給欺負了去?
所謂上位者,不過是經常跟上位者在一起。歷練久了,也就有了氣場。
皇家的嫡出公主爲何會與衆不同?無論是跋扈的友善的驕縱的親切的高傲的,都有一個共同特點,那就是從她們的骨子裡,都散發出高高在上的尊貴驕矜。
這種氣質,哪怕是模仿,也模仿不來的。
所謂穿上龍袍也不像太子,公主哪怕換上普通百姓的衣服,也能在芸芸衆生中被辨認出來。
只因爲,從她們出生之日起,就擁有着無與倫比的尊榮。在天下無雙的帝后跟前長大,對最頂級的權力司空見慣。一言,可決人生死。
而普天下,也只有嫡出公主才能擁有這樣的得天獨厚。
方慕笛自然不能和公主相比,在成爲鄉君之前,她的身份可謂卑微,更沒經歷過大場面。心頭惶恐,乃理所應當。
但一時的不能適應,並不意味着,她一生也無法適應。
跟在崔晟身邊,註定了她將來會見到很多大場面。在宮中,也不乏出身普通的女子,最後成爲高高在上的貴妃的例子。
她們原本也只是見到皇帝只會磕頭的平民,因緣際會成爲皇帝妃嬪之後,伴在一國之君身側,這氣場格局,慢慢地也就養出來了。
因此,方錦書並不擔心方慕笛未來不能應付。只要方家不倒,她這個鄉君的封號還在,就無人能欺負了她去。
更何況,崔晟對她,有了連他自己都不知道的真心實意。方慕笛今後的人生,過得不會差。
取好了名字,方錦書提筆一一記下,交給萬管家去刻制匾額。三人在鄉君府盤桓了半日,在園子子裡走了走。到了一個涼亭處,司嵐笙笑道:“你們且去逛逛,我這是走不動了。”
“勞累大堂嫂了,”方慕笛歉意道:“不如我們眼下就回去。”
“好不容易出來一趟,這麼早回去做什麼?”司嵐笙開着玩笑道:“你就不能讓我鬆快半日嗎?”
方錦書俏皮一笑,拉着方慕笛道:“堂姑母,你就讓母親在這裡好好歇腳,我們自去逛。”
園子裡的景緻,一草一木,方慕笛都很是喜歡。她打小成長的環境太過幽閉,陡然得了這麼開闊的府邸,且只屬於她一人,如何能不喜?
這個時候,她已經忘記了縈繞在心頭的煩憂。自由的喜悅,從她心底一點一滴的泛出來,讓她的脣角綻放出一個絕美的微笑來。
這微笑,沒有哀婉悽美,沒有傷懷身世,是那樣的純粹而美麗。純真得,如同天上的仙子一般。
一時間,方錦書竟然看呆了去。
“堂姑母,您好美。”
方慕笛一愣,長長的睫毛閃了一閃,一抹紅暈如同天邊最美的雲霞,浮上她的臉頰。
如果說全天下美人最多的地方,那一定是在皇宮大內。或嬌美或俏麗或端莊或嫵媚的女子們,在最美麗的年月裡,在寂寞的深宮中綻放着各樣美麗,等待着皇帝的寵幸。
靜和、靜了的美麗,便足以說明一切。
但是,她們都是被關進了金絲籠的鳥雀。無論如何風華絕代,卻喪失了這份靈性。方慕笛的美,可謂獨一無二。
她正在最美好的年紀,逐漸綻放出屬於她獨有的芳華。這樣的方慕笛,只會讓崔晟更欲罷不能。
兩人在園子裡四處都轉了個遍,才慢慢走了回去。
方慕笛的心情,比剛剛來之前要好上不少。知道自己有一座鄉君府是一回事,真正置身其中時,她纔有了一種真實感。
出門時,已是夕陽西斜。
金烏西墜,桃紅色的雲彩掛在天邊,慢慢將天空暈染成迷人的粉紫色。迎着這霞光,方慕笛深深吸了一口氣,脣邊漾出一抹醉人的微笑。
她的心情,從未如此美麗而舒暢過。
聽見她們出門的聲音,倚在門上的崔晟站直了身子,正要說話,見着這幅美景,不由心馳神搖,魂飛天外。半晌,纔回過神來。
方錦書扯了扯方慕笛的袖子,示意她看前面。猛然見着崔晟,方慕笛一驚,伸手掩住了檀口才沒有驚呼出聲。
這裡還只是鄉君府的二門,他怎麼進來了?
司嵐笙的腳步也頓了頓,上前一步擋住身後的兩人,見禮道:“臣婦見過小侯爺。”
對崔晟能出現在這裡,她已見怪不怪。比起當街擄走方慕笛的行爲來,他出現在這裡實在是無甚出奇之處。
不知是否因爲方纔被方慕笛的容光所懾,還是他突然變得規矩了,總之崔晟中規中矩地拱手道:“見過大太太。”
司嵐笙環視四周,見到在他身後跟着幾個侯府親衛,還圍着幾個方家誠惶誠恐的下人。想來,他強行闖進來,這些下人也抵擋不住。
“小侯爺客氣了。”司嵐笙道:“不如小侯爺蒞臨鄉君府有何指教,臣婦洗耳恭聽吩咐。”
她將姿態擺得很低,並在言語間點出這裡是鄉君府。崔晟就算想要做什麼,總不能和她一個婦人計較。
其實,崔晟此來只是一時衝動。
自從他將方慕笛送回方家之後,就再也未能見她一面。慢慢地,竟有些相思入骨。今日聽見下人回稟,方慕笛來了鄉君府,他便再也壓抑不住,匆匆趕來。
此時司嵐笙相詢,他的神情有些困窘。
方錦書在後面將他的神色收在眼中,在心頭暗暗發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