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初八,荷香和嘉許已經失蹤的了七天了,夏荷香徹底失蹤了這對於蘇如畫有益無害,她一直藏着嘉許,挑選個合適的時機才把他放出來。
今天也是秋心嫁給梅家少爺的日子。她呆呆地坐在妝臺前,彷彿失去了魂魄一般,沒有往日的生氣。
“一梳梳到頭,富貴不用愁;
二梳梳到頭,無病又無憂;
三梳梳到頭,多子又多壽;
再梳梳到尾,舉案又齊眉;
二梳梳到尾,比翼共雙飛;
三梳梳到尾,永結同心佩。
有頭又有尾,富富又貴貴。”
蘇如煙用木梳子挽起了秋心及地的青絲,一綹一綹地拉攏,挽起,捲上。不一會兒一個凌雲髻就梳好了,髮髻兩邊是簪着四片翡翠綠葉子,中間的鳳冠還紮了一朵紅牡丹,金釵銀飾,環佩叮噹,華貴無比。
金珠牽着鴛鴦戲水圖樣的紅蓋頭給她蓋上,銀珠則從果盤裡挑了一個最大最圓的蘋果遞給她,她接過十指相扣捏緊。
然後蘇如煙把哭着把秋心交給了媒婆,媒婆則喜笑顏開地把秋心牽出了閨房,秋心踏過了門檻的火盆,心意更加堅定了。
屋外是一番截然不同的景象,炮仗聲、嗩吶聲、人來人往的道喜聲、吵得秋心心裡只覺得厭煩。
冷自識和冷雲站在大門口相送,秋心向他們跪下磕頭,一下兩下三下,只能以此來報答他們的養育之恩了。她知道蘇如煙正躲在房裡嚎啕大哭,因爲捨不得她這個女兒,所以不敢出門來相送。
她磕了頭,一頭鑽進了花轎,心裡暗暗感慨:也不知我冷秋心此生還有沒有機會回來。
迎親隊伍接到新娘後就急忙上路,生怕中間出什麼差錯而錯過了拜堂的吉時。嗩吶聲一直從東街吵到西街,喧鬧無比。
秋心心裡則在盼望着老天趕快來一場及時雨,她昨天傍晚看到後花園裡的螞蟻搬家預測到今天有七成機會會下雨,要是天公真的不作美來一場大雨,她就可以趁亂逃婚了。
可路都走了一大半了,陽光還是難麼火辣,大樹上的蟬還是聒噪的吵吵鬧鬧,花轎底也傳來騰騰熱氣。如果老天真的不下雨,她就只有嫁給那梅少爺了。明珠暗投,她都替自己覺得可惜。
金珠銀珠跟隨花轎走着,她們和秋心的關係這樣好,自然是陪嫁侍女了。銀珠望了金珠一眼,金珠趁機向轎子裡的秋心問到:“小姐,你真的想好了,就此屈服嫁給梅少爺麼?”
一刻過去,兩刻過去了,還是不見小姐回話。
銀珠悄聲道:“會不會是小姐已經溜了,現在根本是頂空轎子?”
金珠覺得有理,點了點頭,可掀開轎簾一看,小姐還是老老實實坐在那裡。怎麼會這樣?屈服認命可不是她家小姐的風格。
很快,颳起了風,還是一陣一陣的冷風,秋心坐在轎子裡都感覺到了,她想天上現在應該已經烏雲密佈吧?
只聽見媒婆在大聲咒罵:“什麼鬼天氣啊,可不要下雨呀!我老媒婆保了十幾年的媒還沒遇到過這種情況呢,一定是出門忘記看黃曆了,真是諸事不順!”老媒婆埋怨了一會,又搖動手裡的青羽鵝毛扇催促浩大的迎親隊伍:“哎,走快點,你們都走快點啊,這死鬼老天看來要下雨,咱們必須得趕在下雨之前到新郎官家纔可以。”
“再快也不能在下雨之前趕到呀,你當我們會飛啊。”
“怎麼走得快呀,我們擡轎子的擡轎子,運嫁妝的運嫁妝,可不像李媒婆你那麼清閒!”
“就是啊,真是站着說話不腰疼!”
“對啊,她什麼都不拿,只是輕輕鬆鬆的走路當然這麼
神氣了,要是她也來搬搬擡擡的看她還能不能真呢神氣!”
“看,大雨都已經在山的那邊來了,很快就追上我們了,看來,大家都要變成落湯雞嘍。”
一些不滿的人已經在隊伍裡七嘴八舌的談論起來。秋心則開心極了,你們鬧吧,儘管鬧吧,鬧得越亂越好,這樣本小姐纔好脫身啊!
就在李媒婆和大家爭吵想佔口頭上風的時候,天空“轟隆”一聲扯了一個炸雷,幾道藍色的閃電劃破長空。
哎呦喂,迎親隊伍霎時間亂成一盤散沙,秋心也被顛來倒去花轎搖的昏頭昏腦的。
大雨沒有絲毫徵兆就唰唰唰的下了起來,“大家聽我說,得趕緊找一個地方躲雨才行!”李媒婆大聲呼和,想把衝散的隊伍重新聚攏。
“哎呦,你踩着我腳了!”
“你怎麼走路的,撞到我鼻子了!”
“我的鞋子,我的鞋子呢,我的鞋子在哪兒去了?”
本來行動有素的迎親隊伍瞬間被大雨衝成一盤散沙。
還好半路出現了個菩薩廟,大家好像看到救星一樣,一窩蜂地往廟裡鑽進去。
李媒婆抖了抖身上的雨水,潮溼的衣服弄得皮肉格外難受,想把衣服脫了又不成,她看着廟外雨下的越來越大,絲毫沒有要停下來的意思,氣的直跺腳:“這遭瘟的老天,早不下晚不下,偏偏要在這緊要關頭搗亂。哼,你下點意思意思也就可以了,莊稼不需要你的澆灌了趕快停吧!”
有人生了一堆火,大家的衣服都溼透了,圍着火堆烤火。金珠銀珠知道小姐要行動了,所以也到火堆旁坐下,花轎也就沒有了人看守。
秋心正準備下轎逃跑,冷不防李媒婆突然來了句:“新娘子,快下來烤烤火吧,身上打溼了怪難受的。”
金珠哪能讓李媒婆壞了事,她忙接道:“虧你還做了那麼多年的媒婆,不知道新娘蒙上了紅蓋頭就不能見人了麼?要是一會小姐下來烤火給人看見,那可是不吉利的事呀!”
李媒婆覺得言之有理,可也不願新娘子溼了身子難受,她想了想說:“新娘子可以蒙着紅蓋頭出來烤火呀。”
金珠這下想不出什麼話來辯駁了,銀珠嘴快,立即接嘴:“要是紅蓋頭掉了還是會被看到的。”
“其實被看到也沒什麼,只要咱們這裡的人守口如瓶不說出去,誰也不會知道的。”李媒婆補充道。
就在兩個丫鬟和一個媒婆爭吵得熱火朝天的時候,秋心已經取了紅蓋頭,脫去紅嫁衣,把頭上的金釵銀飾統統塞進了衣服裡。她的衣服裡還塞有好幾張銀票,是從他爹的保險櫃裡偷來的,這些將是她以後行走江湖的資本。他藉着花轎的掩護從菩薩廟的後門偷溜了出去,心裡一個勁的感謝金珠銀珠跟李媒婆爭吵,吸引去了大家的注意力,她纔有機會逃跑。
自由了,終於自由了,太好了不用嫁給那個藥罐子了。秋心在雨裡飛速奔跑着,她必須趕緊離開揚州城,不然被發現逃婚了會被派人抓回去的。
碼頭,對,離開揚州最快的方法就是走水路!秋心急忙買了匹紅馬,往碼頭趕去。
“駕,駕,駕。”她駕着快馬飛奔着,前方的碼頭已經越來越近,她愈發得意了,於是使勁勒了繮繩,讓馬兒跑得更快些。連路上有人她也不注意,前方的三四個路人都被她撞到外地,她顧不得逃亡了,急忙下馬把那些人扶起來。
“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秋心扶起來一個人就道一句歉,絲毫不在意他們全是乞丐的打扮。
秋心扶起了被撞到四個人,眼見還有一個倒在路邊,她雖然着急逃跑可也不得不去扶她。她把那個人扶了起來,見
到她模樣瞬間徹底被她的樣貌驚呆了,對方居然和她張了一張很相似的面孔。就算沒有十分相像也有九分,秋心看着相似的對方覺得好像在照鏡子一樣。
“她們長得好像啊,幾乎一模一樣!”那個人的同伴在看清了秋心的模樣後也是一陣驚呼,都懷疑她們兩個是孿生姊妹。
不錯,那個和秋心長得很像的人正是夏荷香,她在看到秋心模樣的一瞬間也被嚇到了,簡直不能置信世間還有一個跟她長得很像的女孩子,她一時急火攻心受不了就暈了過去。
“哎,你別暈啊,你叫什麼名字啊,怎麼會跟我長得一模一樣啊?”秋心大喜過望,抱着暈倒的荷香想把她搖醒。
秋心搖了半天見荷香還是不醒就去掐她的人中,她卡在心裡的一口氣終於被提了起來,她慢慢睜開了眼,再次看到了秋心。
荷香掉到河裡之後漂了一天一夜,被一個漁夫打魚時救了起來,她被救起來之後什麼也不記得了,可能是因爲素娟那一棍子打的太狠了,導致她失憶了。漁夫雖救了她可也養不起她,幾個乞丐見她失憶了怪可憐的就收了她做同伴,之後她就跟着幾個乞丐在揚州城裡討飯過活。
“你,你是……”荷香指着秋心問道。
秋心笑道:“真是太神奇了,到底是什麼鬼斧神工才能造出這麼相似的兩個人呀?”她一邊摸着自己的臉,又一邊大量荷香的臉,心情久久不能平靜。從小她就盼望能有個姐妹,現在突然間就出現了個和自己一模一樣的丫頭,激動的不能自已。
“哎,丫頭,她跟你長得一模一樣,不會是你的親姐姐吧?”荷香的同伴問她。她失憶後自然不記得自己的名字了,幾個乞丐同伴都沒讀過什麼書,所以稱呼她作丫頭。
荷香腦子裡一團亂,她拼命想記起點什麼來,可越想頭越疼:“不知道,我也不記得了?”
“啊,她怎麼了?”秋心忙問那些乞丐。
一個乞丐回答:“她給一個老漁夫從河裡救起來以後就不記得自己是誰了,常常一個人坐着望着天空發呆,也不知是什麼病。”
另一個乞丐問道:“哎,你和她張得這麼像不會是孿生姐妹吧?你可得仔細想一想,小時候有沒有走散姐姐妹妹什麼的?”
秋心聽後,道:“這個我可不清楚,不過有機會我會回去問問我爹,他是不是揹着我娘在外面偷養了一房小妾,生了這麼個女兒,呵呵呵。”說完覺得好笑,忍不住笑起來。
“笑什麼,我們是在嚴肅的和你討論這件事呢!”荷香的同伴們被激怒了。
秋心一想到逃婚的事哪裡還有心思陪他們浪費時間,於是飛身上馬。“我不跟你們說了,你們不信可以去揚州打聽,我便是揚州首富的掌上明珠冷秋心,我爹孃可只有我這麼個女兒,她不會是我姐妹的,只不過是和我張得相似罷了。”
荷香的乞丐同伴們手拉手擋在了紅馬廟前,“你不說清楚,我就不讓你走!”
“哎,你們……”秋心怕再撞到他們,所以不敢起行。她衝荷香說道:“哎,小妹妹,看在咱兩張得這麼像的份上,你跟他們說說讓他呢讓路好不好?”
荷香聽了去求她的同伴們,可不根本管用,他們都嚷嚷着要給荷香討回和公道。秋心無奈只得從袖子裡掏出一些錢,往路邊撒去。哪有乞丐不愛錢的,他們一看到錢就急忙過去你爭我搶的,忘記給荷香討公道的事。
秋心朝荷香抱了抱手,道:“小妹妹,咱們有緣再見咯!”說完雙腿使勁一夾馬肚子,抽出小皮鞭駕馬遠去。
“有緣再見?”荷香揣摩着這句話,她望着那個與自己一模一樣的女子離開,心中五味雜陳。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