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府內,夏荷香坐在客廳裡,品着西湖龍井。沈建華蘇如畫坐在右側,看着她,不知她此番來的目的。荷香自顧自地喝茶,也不去理會他們。
張全英實在是忍不住,想開口問,可她又不是大太太,所以有口難開。
蘇如畫終於開口,道:“大侄女,你到底要做什麼?”
“不做什麼,就是找姨媽您來敘敘舊而已。”荷香咯咯笑着,走喝了口茶。沒辦法,她實在是太緊張了,只有用喝茶來掩飾自己。她又說:
“姨媽,您肩膀上的傷還好麼?”
她怎麼知道我肩膀上有傷?蘇如畫疑惑地問了問自己,難道……莫非她發現什麼端倪了?
蘇如畫說:“多謝侄女關心,我這肩膀上的傷啊是十多年不小心跌下臺階摔到的,往幾年到還是會隱隱作痛,不多這兩三年來好多了,下雨天也不會痠疼了。”
荷香陰沉了臉,故意試探着問。
“是麼?”
“是,當然是的。”
蘇如畫眼裡閃過了一絲不安,就是這麼一絲不安卻被荷香捕捉到了。是她,一定就是她了。
荷香放下了茶杯,嘆了口氣,說道:“哎,姨媽,前幾天是我孃的祭日,你怎麼沒去看她呀?”
蘇如畫也放下茶杯,用手絹擦了擦嘴,說道:“我們家不是才被冷家和梅家攪得天翻地覆雞飛狗跳的嘛,所以一大推事物都等着我處理呢,我實在太忙了抽不出空兒來,就沒去。”
“真的是這樣嗎?”荷香尖銳地看了蘇如畫一眼:“我看你是對她有愧,不好意思去見她吧。”
蘇如畫故意裝作沒聽清楚,問::“你大點聲,我沒聽清楚。”
荷香輕哼了聲,說道:“算了,也沒什麼。”反正她心裡已經有了,何必再跟蘇如畫多費脣舌。
沈建華一直杵在一邊,跟個冰人似的冷冷看着荷香什麼話也不說,看的荷香心裡直發毛。
荷香掩飾道:“不是說嘉興娶了新媳婦嘛,姨媽也不叫出來讓侄女看看。”
她話還未說完,門外已經傳來一個女人的聲音,真是婉如畫眉輕叫,囀若黃鶯鳴啼。
“來了,來了,小女子來也。”
卓碧雲牽着一個小女孩垮進了門檻,後面跟着的是嘉興。
嘉興擡頭看到荷香愣了愣,心裡有些愜意,接着又有些沮喪。
荷香站起來,看到她們三個人進來一時恍惚還以爲是一家三口呢。她回過神來執了卓碧雲的手,細細打量了一番,由衷地誇讚道:“嘖嘖,好一個嬌羞俏麗的美人兒,嘉興真真是上輩子修來的好福氣。”
嘉興也和他爹一樣,冷冷的不說話,他看到荷香竟然如此高興,心裡失望無比,看來荷香並不在意她另結了新歡,也就是說她不喜歡她,從來沒有。
卓碧雲看了兩人片刻,知道他們之間必然有些什麼,她也不明說,只對荷香笑道:“碧如小家碧玉的,那及得上姐姐天姿國色呢。”
荷香客氣道:“妹妹說笑了,姐姐都已經二十四歲了,哪來的什麼天姿國色啊,妹妹纔是傾國傾城呢。”
“姐姐來了可要多住幾天,妹妹和姐姐說起話來可真是舒坦,心裡還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真真是相見恨晚吶!”卓碧雲也不和荷香誇來誇去的,再誇下去就沒完沒了,便索性打探她要在這裡呆多久。
荷香看了眼蘇如畫和冷自識,然後轉過來說道:“我也想住個十天半月的呢,妹妹說和我起話來可真是輕鬆,我也是打心底裡喜歡妹妹呢。聽妹妹這麼說,那和姨媽說起話來你肯定是不輕鬆吧?”
蘇如畫聽到這裡臉都沉了,這個夏荷香到底想幹嘛?要造反!
卓碧雲眼面上勉強笑着,倒是她旁邊的那個黃衣裳的小女孩替她出頭了:“這位大姐姐你說的是什麼話,這媳婦和婆婆相處起來自然是輕鬆的,莫不成大姐姐以前是個受氣的小媳婦,故有此一問?”
“胡說八道什麼呢!”卓碧雲教訓了那個小女孩,轉臉又給荷香行禮賠罪。
好厲害的小女孩啊!她十六歲,嘉許也十六歲,仔細一看他們還真般配啊。荷香心裡暗暗誇讚了一番,指着她問卓碧雲:“這是?”
卓碧雲忙把小女孩推上前來,說道:“這是我孃家小妹,名喚碧如,她年紀十六歲的小小年紀,出言無狀的還請姐姐不要見怪。”
荷香摸了摸:“沒事兒,沒事兒,小孩子的話嘛不必放在心上,也不值得咱們放在心上,妹妹你說是不是。”
“是啊,是啊!”卓碧雲忙點頭呼應。
卓碧如則偷偷看了荷香一眼,與她目光想接,看來你也挺厲害的嘛!
看如此周旋了一番,蘇如畫纔開口:“哎呀,你看你們,怎麼都傻傻別站着呢,都別站着了,都坐下,坐下!”
荷香怎麼會跟她客氣,輕輕地坐下,悠閒地喝茶。
卓碧雲也執了妹妹的手坐在一旁,又叫嘉興坐下。
蘇如畫決定刺激刺激荷香,於是微笑着問碧雲:“碧雲吶,你和嘉興成親也有一段日子了,怎麼還沒動靜呢?我和你公公可是急着抱孫子呢!”
卓碧雲紅了臉,低頭不語。
嘉興見荷香也在,一時急了,說道:“大娘,你別打趣了,哪有那麼快呢!”
荷香表面上雖然笑着,可心裡確實不快。她不快的不是嘉興另結新歡而是蘇如畫拿這件事來刺她,她也不是好欺負的,於是說道:“是啊,嘉興,我和若蘭都有了,你們夫妻倆得多加努力了!”
“什麼,你有孕了!”
先發出驚呼的不是蘇如畫,而是嘉興。他說出了口才意識到碧雲在旁邊,忙撫平了因緊張而扭曲的面目。
卓碧雲被他這樣的反應嚇到了,和自己的妹妹對視了一眼,很快又恢復了正常的臉色。
“好侄女兒,那恭喜你了,沒想到我還沒放奶奶就要做姨奶奶了。”這點也是蘇如畫所想不到的,想來她也不會爲了面子而撒懷孕這樣的大慌。
她對貼身丫鬟說道:“碧蓮,去取我的金鑲玉吉祥鎖來。”
碧蓮聽了吩咐忙去了。
荷香一副難爲情的樣子:“不必了,不必了,怎麼能勞煩姨媽你破費呢!”
“要的,要的,你不必推辭了。”蘇如畫嘴上這樣說,心裡確實巴不得她流產,或是她的孩兒夭折。
婆婆都出了手,媳婦焉有閒着的道理?
卓碧雲取下了套在卓碧如頸上的同心七寶流銀鎖塞到了荷香手裡:“哦,姐姐有孕妹妹也拿不出什麼體面的東西,這個姐姐務必要收下。”
“那,姐姐就多謝妹妹了。”荷香推諉不得,只能把銀鎖塞到了袖子裡。
卓碧如看自己最寶貝的東西被姐姐送了別人,一臉的不快,嘴都快歪到天邊去了。但她並不責怪姐姐,而認爲是荷香搶去了她最喜歡的東西。
蘇如畫看自己損了夫人又折兵心裡很不是滋味,一定到好好地收拾收拾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臭丫頭,哦,不對,叫她丫頭還便宜她了呢,得叫她年老色衰的女人。可轉念一想自己也年老色衰了,更加不痛快了。
很快,碧蓮就舉着金鑲玉吉祥鎖來了。
蘇如畫裝作不小心的樣子,把金鑲玉吉祥鎖掉到地上打碎了。“哎呀呀,哎呀呀,你看姨媽這冒冒失失的樣子,真是對不住啊,本來想送你孩子一件禮物的,可是誰承想……”
“不要緊,不要緊的。”荷香說。
蘇如畫轉了轉眼珠子,說道:“哎呀,這會不會是什麼不吉祥的徵兆啊,會不會預示着你的孩子不能平安順利生產……啊……瞧我這烏鴉嘴!”說着打了自己的耳光。
“不會,我的命硬得很,想當初從山谷上摔下去跌進河裡都沒有死,現在這點小磨小難的又算什麼呢!”荷香說着說着逐漸加重了語氣。
蘇如畫聽到這裡心中驀地一驚:我當她打着什麼鬼算盤呢,原來她是回來復仇來了!
“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姨媽這也是爲了你和你的孩子好!”
笑話,我孕都沒懷,怎麼會流掉呢?荷香暗暗笑話蘇如畫的愚蠢。“金鑲玉,金鑲玉,玉雖碎了金卻依然完整,我還可以鑲嵌上水晶啊、瑪瑙啊、翡翠啊、寶石啊等等。我可要多謝姨媽呢,這‘碎’等同於‘歲’,碎碎,歲歲,歲歲平安嘛!”
好吧,算你口才好,我辯你不過。蘇如畫忙一副重新把心放肚裡的樣子,對荷香說:“哎呀,你不怪姨媽就好了。”
荷香接道:“當然了,姨媽你對我和我娘這麼好,我怎麼捨得怪你呢,就算荷香有一千個膽子一萬個膽子我也不敢啊,我可怕孃的陰靈回來責怪我呢!”
蘇如畫心如鼓打,忙左顧右盼了下,生怕蘇如雲的鬼魂冷不丁地出現,把她生吞活剝了。
荷香見蘇如畫嚇了個半死,心裡更加肯定她是兇手了。
她來到沈家本來是想一刀結果了蘇如畫的,可是她又想了若蘭,自己不能殺人,殺了人就要坐牢,那若蘭怎麼辦?
所以,她決定收集到了蘇如畫殺人的證據之後把她送去官府,讓王法來制裁她。
“你們在說什麼呢,好生熱鬧呀!”一個紫衣夫人在大家不注意的時候進了屋子。
“姐姐!”
“大姨媽!”
原來是蘇如眉到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