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月很快過去,快到了妙靈的生產的日子,左不過就是這兩天了。
老夫人命她只能躺在牀上,哪裡也不許去。還在還有荷香這個孕婦陪她說話,讓她不至於悶死。
“這幾天我又找大夫來把過脈了,大夫說十有八九是個男孩子呢。”妙靈撫摸着自己十個月的肚子,得意洋洋的說:“荷香,我看你懷孕這段期間好像只喜歡吃辣的,俗話說‘酸兒辣女’,你這一胎不會生個女兒吧?”
荷香對妙靈的顯擺置若罔聞,是男是女有什麼要緊?只要是自己的孩子就必定會傾盡所有去愛他的。“不知道,不過我倒希望是個女子,若是男孩的話將來又會捲入爭奪家產的風波。”
“你呀,就會一味的容忍退讓,是我的話,該爭取的還是要爭取的。”妙靈說着喝了口人蔘雞湯。“但是仔細想想,我們的孩子好像爭不到一塊去。我的孩子是老爺的兒子,而你的孩子則是老爺的兒子的兒子。你的孩子要爭也只能等將來嘉興娶了妾室之後再跟妾室的孩子爭了。”
纔不是呢,荷香的孩子也是老爺的孩子,只是妙靈還不知道罷了。但荷香是不會讓這個真相大白的,她不想被說成傷風敗俗、污穢人倫的賤婦,更不想她的孩子被說成私生子,以後的一生都擡不起頭做人。
妙靈見荷香半天不回她的話,以爲她說嘉興以後要娶妾室的話傷了荷香的心,她道歉道:“荷香,我說這些話不是刺傷你,而是要刺醒你,你想想嘉興是個少爺,還這麼有錢,以後必定是會娶妾室的,所以從現在開始你就要試着接受這件事。”不過早說晚說都要說,說出去的話也收不回來了,就讓她認清楚這件事吧!
荷香心裡的人根本不是嘉興,就算他娶一百個一千個妾室回來,荷香都不會在乎,只是她想到嘉宏將來也是要娶妻生子的,所以才傷心的。而妙靈卻以爲她再爲嘉興而傷心。
“妙靈,你好好休息吧,我該走了。”荷香說着拿起了桌上自己的針線活。
妙靈大腹便便,不方便起身:“那,我就不送你了。”
荷香的丫鬟宛宛過來扶着她,慢步走了出去。
回去的路有兩條,一條是大路要遠一些,從花園裡穿過;一條是小路近些,繞過花園從假山旁穿過去就到了。
“少奶奶,你要從大路回去還是小路?”宛宛問道。
荷香想了想,現下正是大地回春、鳥語花香的好時刻,花園裡必定是奼紫嫣紅、落英繽紛的景色,這樣的環境對孩子的發育大有好處,她說:“走大路吧。”
宛宛輕鬆一笑:“我也是這樣想的。小路要經過假山,那裡特別崎嶇,雖然很近但隔幽禁二夫人的清淨院很近,走那邊不太吉利。”
荷香沒有說什麼,只是扶着宛宛的手就走。
花園裡,迎春花黃黃的,桃花粉粉的,梨花白白的……亂花漸欲迷人眼,開得五光十色,美不勝收。
宛宛摘了一朵迎春花,別在荷香的隨雲髻上,荷香原本蒼白的臉頰被迎春花奪了顏色顯得紅潤通透,愈發迷人了。
很快飛來幾隻蜜蜂和蝴蝶圍着荷香和她頭上的迎春花打轉。荷香也不驅趕,任由它們飛來飛去。她脖頸上戴着妙靈剛送給她的紫檀木香玉珠,玉珠清香無比。
宛宛見蜜蜂和蝴蝶只圍着主子而不圍着自己飛,於是又別了一朵最香的迎春花簪在自己的雙丫髻上,可是過了好一會兒蜜蜂和蝴蝶還是沒有理睬她,她氣的直跺腳,又摘了桃花、梨花、李花等數十種香花,插得滿頭都是,可只引來兩三隻蜜蜂,蜜蜂在她頭上盤旋了會兒,她頭上的花蔫了就又飛走了。
荷香爲什麼能一直引得蜜蜂蝴蝶圍繞在身畔,
莫非她有什麼秘訣?
正當宛宛正在思慮這個問題的時候,卻聽見啊——的一聲尖叫,原來荷香掉進了花園旁邊的池塘裡。
荷香還沒弄清楚怎麼回事,記得掉進水裡之前有幾隻蜜蜂煩着自己,所以動手去驅趕,一時分身才走進了池塘裡。
“來人吶,救命啊——”宛宛大聲呼叫。
嘉興晚來了一步,正當他準備跳下去救人的時候,嘉宏突然衝了出來,衣服也不脫,就縱身跳進了池塘裡。
荷香雖然從小在鄉間長大,可水性卻不怎麼好,已經漸漸沉入水底。正當她以爲自己和孩子要去另一個世界的時候,他來了,她透過粼粼的水光看到他的臉,還是那麼的英俊迷人,她以爲是自己臨死前的幻覺,可到後來覺的越來越真實。不過,她快喘不過氣來了……
緊急時刻,嘉宏吻上了荷香的脣,把自己口中的氣傳給她,她不能死,她一定要好好活下去。她們倆就這樣在水裡相擁相吻,互相給對方換氣,如果可以他們想就這樣一直下去,哪怕就是立刻死了也是心甘情願的。
可是荷香想到了肚子裡的孩子,她不能任性,孩子是無罪的。於是吻着吻着她推開了嘉宏。嘉宏也不再去吻她了,只是抱起她游水而上。
很快這裡的動靜驚動了所有人,被圍得水泄不通。
嘉興找來一根長而堅實的竹竿伸進池塘,嘉宏左手抱着荷香右手拉着他遞來的竹竿,鳧水上了岸。
“荷香怎麼樣了?”嘉興的第一句話不是問兄弟的安危,而是從嘉宏手裡搶過了荷香,讓她把肚子裡的水吐了出來。
宛宛趕忙拿來兩件披風,一件披在荷香身上,一件給了嘉宏讓他自己披上。
嘉宏接過披風,咳嗽着吐了一口水:“她沒事,不過我看得趕緊找大夫來看看,不然大人小孩就都不好了。”說完直打冷哆嗦,不由得勒緊了披風裹住自己。
“宛宛,你是怎麼照顧少奶奶的!”嘉興說着,伸手就要去打宛宛,不過轉眼看到有那麼多人在場,又收了手:“還不快去找夏大夫來,記住是夏靈臺夏大夫,嗯,夏靈臺不在,夏子虛也可以,要是他們都不在那個叫夏志遠的也勉強湊合。”
“是!”宛宛哪裡還敢有半絲的懈怠,匆匆去請大夫去了。
嘉興眼裡滿是擔憂之色,他把荷香橫抱而起,往房裡去了。嘉宏就這樣呆呆看着他們,看着他抱着她走了,就這樣抱走了,他連挽留她的餘地都沒有,不由得灰心喪氣的嘆氣。但轉個念頭想到剛纔自己不得已吻了荷香,臉紅耳赤地下了頭。
老夫人一聽說自己的孫媳婦和重孫出了事,急急忙忙住着柺杖朝這邊趕來,一邊慢跑一邊念着:“阿彌陀佛,菩薩保佑,千萬不要出什麼事纔好啊!”她的貼身丫鬟硃砂,只能拼命在後面跟着,生怕她的老骨頭又傷到哪裡。
這邊,夏志遠被宛宛拉着,一路急跑過來,要是荷香和孩子出了什麼事,宛宛這輩子也就完了,所以就算自己跑得累死了也要把大夫請過去。可這時候,夏靈臺和夏子虛竟然沒在,兩兄弟都去了京城,宛宛無奈只好拉着這個和自己一般大小的少年郎來了。
夏志遠趕到,看着牀上昏迷不醒。的夏荷香,心裡有種說不出的異樣,反正是傷心難受一類的,這也許是姐弟之間特有的心裡連接。他急忙拉過荷香的手把脈:“不行,她動了胎氣必須馬上生產,不然恐怕會一屍兩命!”
“啊——”剛剛趕到的老夫人聽見,大叫一聲昏迷了過去。硃砂趕緊扶住了她,掐了掐人中,老夫人這才醒過來,她說:“小夥子,你一定要保住我孫子!”
夏志遠這一聽,有些不樂意了:“老夫人,您
的意思是說只換小孩的安危所以不顧大人了麼?我作爲大夫自然大人小孩都要管!”
原先衆人都還看輕這個十一二歲的小少年,現下看他說出這一道義正言辭、慷慨激昂的話來,不由得都對他刮目相看。
夏志遠取出銀針,封住了荷香頭部、手臂、腳趾上的一些重要穴道,然後就開方子,他寫方子的時候手都會顫抖,生怕出現一絲漏洞害了荷香。
一時間房裡準備熱水的準備熱水,熬藥的熬藥,慌張的慌張,尖叫的尖叫,亂做了一團。有的擔憂着荷香肚子裡孩子的安危,有的卻在詛咒她母子俱損,最好一睡不醒。
妙靈這邊,芊芊去打探消息回來了。
“怎麼樣了,荷香她有沒有事?”妙靈慌張地問到。
芊芊說:“那邊的大夫已經準備了催產藥,恐怕是要催生了。”
妙靈大吃一驚:“怎麼可以,她怎麼可以比我先生呢,不可以,絕對不可以!”她說着看了眼旁邊的大圓桌子,心一橫硬着頭皮撞了上去。太痛了!妙靈慘叫了無數聲,此生最痛的就是這個時刻了,她後悔自己的這個衝動舉動,怕傷了孩子的性命,不過下體已經大出血後悔也來不及了。
翩翩和仙仙急忙把妙靈扶到牀上,安置好。
“不好,五夫人羊水破了,我趕緊去請大夫來!”
芊芊知道自己創了大禍,要是妙靈的孩子流掉了還不折磨死她,她得趕緊補救,於是來到荷香房裡找夏志遠,可還沒進屋卻聽到了孩啼的聲音。是的,荷香生了,是個男孩,但由於孩子是早產,不能受一絲風吹,此刻被厚厚的襁褓布裹着正躺在荷香懷裡吃奶。
“太好了,四少奶奶,您生了就好了!五夫人那邊出了事,羊水都破了,我來請夏大夫去救夫人!”說着可憐兮兮的望着荷香,然後又望向夏志遠。
荷香低下頭看這自己的兒子,對芊芊的話恍若未聞。
“什麼,怎麼都在這個時候出事,夏大夫,麻煩你再去看看我兒媳婦!”老夫人抱歉地衝夏志遠說道。
夏志遠別過了頭,他誰的話也不想聽,除非荷香同意,不然那叫妙靈的是死是活跟他毫無關係。
“四少奶奶,求你了!”芊芊說着跪在地上磕頭,咕咚咕咚,不一會兒頭都磕破了,鮮血直流。
荷香最後還是心軟了,她揮揮手示意夏志遠跟芊芊去。
嘉興看着這一切,在他眼裡妙靈對荷香可是最重要的,可是荷香爲什麼得知她出事之後會如此冷漠?莫非她做了什麼對不起荷香的事?莫非……荷香出事是妙靈做的手腳?他恍然大悟。
原來妙靈送給荷香的那串紫檀木玉珠串是用花蜜水跑過的,她送給荷香是想讓荷香時常受到蜂蝶的騷擾,這樣荷香的心情就會煩躁,孕婦心情煩躁了生兒子的機率就大大會減小,最後只能生出小心眼的女兒來。
妙靈這麼做並不是真的想至荷香於死地,可她也沒想到會鬧出這麼大一場風波,可荷香的孩子絕不能比她的早出生,所以她爲了要趕在荷香前頭生出孩子,纔想出了撞桌子催生着一招數來,不過這個急中生智的法子可真是把她折磨得半死,九死一生中妙靈終於生了個日思夜盼的兒子。
妙靈抱着孩子味完了奶,交給乳母抱着,她看着夏志遠問到:“荷香,她怎麼了,有沒有事?她也生了孩子,是男還是女?”
“四少奶奶好着呢,母子無恙。”夏志遠敷衍着回答道,不知道爲什麼他就是不喜歡妙靈的做派,覺得她什麼都很假。
“母子無恙,她生了個兒子?”妙靈一聽先是爲荷香的平安而高興,接着想到她也生了個兒子,這份高興就減少了一大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