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貴突然一個字也說不出來了。
顧夕謹卻聽得佩服至極!這纔是交際斡旋的天才!幾句話出口,就把暴躁起來的柳貴安撫下去了!
“好了,我們還是靜等消息吧。”老夫人又嘆了一口氣,“可能這個孩子與我們無緣,卻也是強求不得的,只要翠彤沒事就好。孩子以後還會有的。我與你的約定還是有效的。”
老夫人的最後一句話,卻讓柳貴完全清醒下來,若是這個約定以後還有效,那就不愁翠彤以後沒有孩子!既然如此,那他就先等着看看。
顧夕謹見柳貴平靜的轉身回到老夫人身邊坐了,雖然依舊陰沉着臉,但是情緒卻穩定了很多,可是顧夕謹那顆心卻已經提到了喉嚨口!這若是讓柳貴知道,翠彤以後不可能再有孩子……
顧夕謹用力的甩了甩自己的頭,能瞞得一時是一時吧,先把眼前的這個難關過去再說。
三個人都沒有再說話,兩人坐着,一人站在,焦急的等候着,瞧着丫鬟忙碌的進出着。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門簾一動,出來一個小丫頭,遞給顧夕謹一個藥方:“夫人,高先生說,按方子抓藥,然後五碗水先用急火熬成三碗,再用文火熬成一碗。”
顧夕謹連忙伸手接了,正要吩咐下去,卻見柳貴起身,一把抓過藥方,遞給了跟隨而來的小廝:“快去抓藥。”
小廝應了一聲,正要出去,顧夕謹開口了:“這些藥材庫房裡都有……”
“去外面的藥房抓,快些!”不等顧夕謹把話說完,柳貴就狠狠的把話截了過去。
“……”顧夕謹無語的看着柳貴,這也太小心了一些,不要說她根本就不想動手腳,便是想動手腳,她也不會挑在這一個時候!
屋子內經過這麼短暫的一個交流,氣氛頓時越發的詭異起來。但是誰也沒有開口講話,打破這種詭異。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門簾再一次被人從裡面撩了起來,王醫正那張疲憊至極的臉,出現在了衆人面前。
顧夕謹連忙上前一步,伸手扶住了王醫正:“辛苦老太爺了!翠彤妹妹她……”
“她沒事,只要好生養上十天半個月就沒事了。”王醫正任由顧夕謹扶着他在椅子上坐了,擡起頭看着老夫人,“但是小產比生產更傷身子,還是讓她在牀上躺足一個月吧。”
“是。”顧夕謹連忙應了,“老太爺放心,這裡有我親自照看,一定讓翠彤妹妹好生養着。”
柳貴這時已經站了起來,走到了王醫正的身邊:“老太醫,我妹妹她,真的沒事?”
王醫正聽見這話,頓時心中不舒坦了,橫了一眼柳貴:“我原先瞧着你也不錯,怎麼就不說人話?你也不瞧瞧我是誰?若是我出手,還不能把她的性命救回來,這滿京城怕是找不出第二個來了。”
柳貴一聽連忙站起來賠罪:“老太醫恕罪,原是小子說話不當,老太醫大人大量,原諒小子擔憂妹妹安危,這才口不擇言的。”
王醫正挑着眉心掃了柳貴一眼,這才傲然點了點頭:“看在剛纔你我說話還算是投機的份上,我就原諒你這一次,以後若是在敢質疑的我的醫術,你定然不肯跟你善罷甘休的!”
“是,是,是。”柳貴忙不迭的點頭應着,“多虧老太醫妙手回春!小子在這裡多謝了。”一邊說着,一邊伸手從腰上拽了一個荷包下來,雙手捧着就遞到了王醫正的面前,“區區小意思,不成敬意,還請老太醫笑納。”
王醫正疑狐的看了一眼柳貴,伸手把荷包拿了過來,也不管柳貴當面,就把荷包打了開來,見裡面滿滿當當的全都是銀票,而且全都是一百兩一張的,怕是有兩三千的樣子。
王醫正也沒有想到柳貴出手竟然這麼闊綽!愣了一下後,想了想,把手中的荷包塞進了袋子裡,又拿了一塊玉牌出來:“老夫瞧着你對眼,這個拿着,以後若是真的有事,在不違背道義的基礎上,你可以讓我替你做一件事情,只是這件事去不能是帶有危險性的。”
柳貴連忙彎腰伸手接過了玉牌,恭恭敬敬的把它放在了貼身的衣兜裡,又伸手拍了兩下,確定那玉牌真的在身上,這才放心。
“老太醫,小子現在是不是可以進去瞧瞧妹妹?”柳貴一臉期盼的看着王醫正。
“高小子正在裡面收尾,很快就可以出來了,等他出來,你就可以進去了。”
“多謝老太醫。”柳貴一聽很快就可以進去,頓時開心起來。
這邊正說着話,那邊門簾再一次撩了起來,高逢春從裡面出來。
柳貴再一次迎了上去,剛要開口說話,卻聽見高逢春首先開口了:“裡面正在替病人換衣服,各位還是再等等,才能進去。”
柳貴擡起的腳,再一次放了下去。
“柳家小子,這個纔是救翠彤的人,那一手金針,連老夫佩服至極。”王醫正的口吻中連一絲兒開玩笑的意思都沒有。
高逢春的醫術,柳貴原本就已經見識過了,只是高逢春是顧夕謹的人,因此他剛纔會有些遲疑,現在聽說高逢春是救治翠彤的大功臣,他自然感恩戴德的朝着高逢春說了無數的好話,又摘了一個荷包下來,塞到了高逢春的手中。
高逢春原本是想要拒絕的,卻在看見顧夕謹的眼色之後,手腕一翻收了進去,這才朝着丫鬟問道:“湯藥呢?可熬好了?”
丫鬟連忙恭聲應了,轉身出去,不一會兒就端了一碗湯藥過來,高逢春接過來仔細看了一遍吩咐到:“端進去,小心的爲她喝了!”
“是。”丫鬟恭敬的應了,轉身就朝着進了內室,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屋子裡傳來了女子虛弱的說話聲音:“哥哥,我哥哥呢,快讓他進來。”
柳貴聽見翠彤的聲音,騰的站了起來,剛要擡腳,又像是想到了什麼,停住了腳步,轉身看向老夫人。
老夫人輕咳了一聲,問顧夕謹:“翠彤可收拾齊整了?”
“媳婦進去看看。”顧夕謹應了一聲,轉身進去,屋子裡面原先緊閉的窗扉虛開了半扇,新鮮的空氣進來,使得那燻人的血腥味,消散了很多,丫鬟在屋內點了安神的薰香。
翠彤閉着眼睛,躺在牀上,原先慘白的臉色已經透出了一抹紅暈,被血腥浸透的衣衫也已經換上了新的,整個人看上去,似乎已經有了無限的生機。
“翠彤妹妹。”顧夕謹走到牀邊,壓低了聲音,輕喚了一聲,“可還好?”
翠彤迷迷糊糊的睜開了眼睛,驀地看見顧夕謹的臉,原本迷茫的眼睛霎時精神起來:“你,你來做甚麼?”
“瞧妹妹這話說的。”顧夕謹含笑開口道,“妹妹出事,我這個做姐姐的,怎麼可以不過來!”
“那就多謝姐姐了。”翠彤盯着顧夕謹,定定的看了一會兒,這才用力的勾出一抹笑容來,“但願姐姐能心安。”
“妹妹放心,姐姐吃得下,睡得着,心安得很,如今見妹妹好轉過來,越發的心中坦然了。”顧夕謹並不理睬翠彤的譏嘲,看了翠彤一眼道,“瞧着妹妹的精神似乎不錯,應該可以會客了!令兄正在門外等着呢。”
翠彤的臉色一變:“姐姐爲什麼不讓我哥哥進來?你,你打算做甚麼?”
“妹妹誤會了。姐姐可沒有這麼大能耐攔住令兄,不讓他進來。”顧夕謹淺淺一笑,“是母親覺得男女有別,這男子隨便進入女子的閨房,終究不妥,這才讓姐姐我進來看看,你能不能會客,若是能了,便讓令兄進來,若是不能,就請令兄過幾日再來。”顧夕謹說着,聲音一頓,看着翠彤再一次蒼白的臉,“妹妹,覺得你現在能不能會客?”
“姐姐這是打算拉着不讓妹妹見哥哥了?”翠彤瞬間就收拾了心神,戰意濃濃了。
“這天下哪裡有攔着親兄妹不讓相見的道理。”顧夕謹璀璨一笑,“姐姐我只不過白白問一聲而已。”
翠彤盯着顧夕謹,咬着嘴角不說話。
顧夕謹臉上的笑容更濃了,轉身吩咐蘋果:“你出去跟老夫人說,翠彤妹妹身子好很多了,她想見大舅爺,能不能請大舅爺進來?”
蘋果偷偷的瞧了一眼翠彤,見翠彤擰着臉不說話,又看看顧夕謹,見顧夕謹只是淡淡的看着她,也不說話。
蘋果站在原地,躊躇了一下,轉身出去了,不一會兒帶着柳貴進來。
顧夕謹笑着對翠彤道:“妹妹,你兄長來了,你們兄妹兩個有什麼話,慢慢說,切不可太過勞神,你身子纔剛稍稍好一些,若是累到了,到時候吃苦的可是妹妹自己。”
“不勞姐姐費心。”顧夕謹的話,讓翠彤越聽越不是滋味,特別是最後一句,讓她心中壓抑的怒氣,蹭蹭的竄了上來,花盡了全身的力氣,才控制住沒有破口大罵。
“那就好。”顧夕謹依舊淺笑嫣然,“說實話,其實就算是我想費心,也是力不從心,因此我也不過是口頭人情而已,妹妹完全可以不往心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