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夕謹心中有些不解,擡眼看向納蘭榮臻。
“我身後還有這麼大的一家子,而且這一家子,並不安生,我總不能看着納蘭家族的血脈,就斷在我的手中。”納蘭榮臻輕輕的開口說道。
納蘭榮臻一提納蘭家族,顧夕謹不知怎麼的眼前立刻浮現出納蘭如玉的臉,臉上便浮起一抹冷笑:“所謂不破不立!一個家族的覆滅,很多時候不是外因,而是從內部開始腐爛起來的,就如現在的納蘭侯府,我不信侯爺就不知道,他一直是藏污納垢的所在!一個連根子都已經爛了的家族,若是還能在大乾朝屹立,那纔是最大的笑話!”
“……”納蘭榮臻突然一個字也說不出來了,顧夕謹的這幾句話雖然犀利異常,但卻也是納蘭家的最大問題說了出來。
“即便侯爺是納蘭家的族長,但是現在整個納蘭家族真的還能聽你的話的人,還有幾個?”顧夕謹的嘴角漸漸的向上彎起,絲毫不掩飾心裡的那抹嘲諷,“只怕是侯爺現在的命令對整個納蘭家來說,比一紙空文還不如吧?”
“……”納蘭榮臻的臉上霎時間滿是苦澀,“自從的中毒之後,我就隱在了後面,對子弟們的約束,有些力不從心,所以纔會……”
“在我看來,侯爺你太過高估自己的能力了。”顧夕謹打擊納蘭榮臻,簡直是不遺餘力了,冷笑了一聲,“這世上的所有人,沒有一個人會對遞到面前的權與財不感興趣的!這斷人財路,猶如殺人父母!侯爺難道連這個都不明白麼?”
“……”納蘭榮臻的臉上閃過一抹驚奇,“你這話是從何說起?”
“難道侯爺真的不明白我的言外之意?”顧夕謹的臉上閃過一抹冷意,“所謂真人面前不說假話,侯爺又何必自欺欺人!”
“誒,你是個敏銳的,只可惜能看透這一點的人實在是太少。”納蘭榮臻重重的嘆氣,“你說得對,其實現在的納蘭侯府已經是風雨飄搖,禁不起一點兒的風浪了。”
“納蘭侯府的風浪與我無關,但我也不想被納蘭侯府的風浪牽扯道。”顧夕謹冷冷的開口,“因此,還請侯爺早些下定主意,取了我心頭血,我也好離開這裡。畢竟被人監視着的生活,並不是我想要的。”
“夕謹,我並不是監視着你,我只是想要保護你,你要知道我只有……”納蘭榮臻真的是急了。
“只要我失去了價值,便不會有人把心思放在我的身上。”
“但是隻要你身上留着我的血脈,你便不可能置身事外!”納蘭榮臻輕嘆了一口氣,“除非……”
“這個你放心,等這裡的事情一了,我就隱姓埋名。”顧夕謹最後的這一句話說的有些硬梆梆的,“我不希望今日是長孫濮陽,明日是長孫宇洋,一個個的變着花樣兒,想要把我當作奇貨可居!”
“你放心,以後不會再有這種事情發生。”納蘭榮臻的性子好的出奇。
“只有千日做賊的,哪裡有千日防賊的?再說了,這種事情是防不勝防!”顧夕謹的說道這裡,心情不由控制的有些煩躁起來,“明兒個,我會找高先生商議取心頭血的事情,等日子定下來,我就告訴你!”
顧夕謹很粗暴果斷的給這次談話做了一次總結:“我……”
“夕謹,稍安勿躁。”很顯然,方纔的顧夕謹有些焦躁,納蘭榮臻忍不住輕輕的蹙了蹙眉,“這不是兒戲……”
“難不成侯爺已經有了應付的法子?”顧夕謹看着納蘭榮臻,臉上的譏諷再也控制不住,“侯爺現在應該可以稱得上是內憂外患吧?安慶帝在外面虎視眈眈,而那些個旁枝在府內想着如何讓侯爺能早點一命嗚呼去見閻王……”
納蘭榮臻的眼中倏的閃過一抹犀利,看向顧夕謹的眼中,就帶上了一絲異彩:“既然你把納蘭府的現狀都看在了眼中,你覺得現在該如何做纔是?”
“是膿包遲早要擠掉的。”顧夕謹冷着聲音道,“侯爺何不就此隱退一段時間?”
“此話何講?”納蘭榮臻心中“咯噔”的跳了一下。
“侯爺身子不好,最近找到了藥引子,也配出了方子,要把所有的重心全都放在解毒和保養上,因此卸去族長之位,讓能者居之,侯爺以爲如何?”
納蘭榮臻低着頭想了想,才正色道:“事情太過重大,我得要好生考慮幾天,想來你不會因此而等急了吧?”
“不會!”顧夕謹說得十分乾脆,“只是我的耐心有限。”
“好。”納蘭榮臻也是一個乾脆的,“等我決定了,我就遣人告訴你。”
納蘭榮臻離開了,他走的很是乾脆,連跟顧夕謹多說一句都不曾,但是顧夕謹卻從納蘭榮臻的眼中,看見了一道情緒,那情緒叫做寵溺……
接下來的日子,十分的平靜,沒有人打擾,顧夕謹也沒有出門,也沒有人來拜訪。
顧夕謹帶着知畫和知竹兩個丫頭,把宅子前前後後的又重新佈置了一遍,真正的過了一段“米蟲”的美好生涯。
天氣進入了初夏。
中午的時候漸漸的開始熱了起來。
顧夕謹休息的場地,已經從院子裡,挪移到了屋子裡。
作爲從二十一世紀穿越去的顧夕謹知道,這夏天的時候,術後傷口最會受感染,因此,若是真的要取心頭血,在拖下去,那麼危險係數又將增加許多!
“知竹,張五呢?這幾日怎麼沒有見到他?”顧夕謹斜倚在竹榻上,手上拿着一本書,只是這本書已經許久沒有翻頁了。
知竹撇嘴道:“這幾日,他正在訓練他新招收的護衛呢!他倒是好,真的把這裡當成納蘭侯府了!生活的比姑娘走自在!”
“你讓他來一趟。”顧夕謹坐直了身子,扭頭看着窗外,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是。”知竹應了一聲,剛要轉身出去,卻再一次被顧夕謹喊住了,“你遣人,去讓高先生來宅子一趟。”
“是。”知竹又恭敬的應了一聲,又在門口站了一會兒,見顧夕謹並沒有繼續開口的意思,這才轉身出去了。
張五來的很快,他猛地掀起門簾,一陣風一般的從外面飛進了屋子,急吼吼的道:“姑娘找我可是有事?我正在訓練那幾個猴崽子呢!我不把那幾個猴崽子訓練服貼了,我就不姓張!”
顧夕謹笑着道:“這幾日讓張叔受累了。”
“受累倒是沒有,只是姑娘的點心,我心中惦記的很,不知姑娘……”張五說着,臉上就露出了討好的笑容。
“我待會兒讓小廚房特意給你做一些就是了。”顧夕謹開口道,“今日請張叔過來……”
“哦,對了。”不等顧夕謹把話說完,張五就搶着開口了,“前幾日,將軍藉口自己的身子不好,就辭了族長的位置,讓幾個旁枝的人組成了長老團,一起商議着解決納蘭家族事情,他則在看着長老團的人,從中挑選出一個能力強,繼承族長之位,成爲納蘭家的嫡支!”
“長老團?”顧夕謹喃喃的重複了一邊,不由得在心底狠狠的罵了一句,“真是個老狐狸!”
“對了,姑娘今日找我過來,可是有什麼事情要說?”張五終於想起來,他是顧夕謹請過來的,連忙把話題掰回了正軌。
顧夕謹聞言起身,走到書架前,擡手拿了三本書出來,又拿了一個盒子仔細的裝了,又貼上了封條,雙手遞給張五,“請張叔把這個盒子送給侯爺,就說,請他親手打開。”
張五用一種極其疑狐的目光看着顧夕謹手中的盒子,聲音疑惑的開口道:“姑娘,你這是要送書給將軍?”
顧夕謹點了點頭:“這幾本書,我瞧着不錯,這纔想着送給納蘭侯爺瞧瞧,所以請張叔必定要親手送到侯爺的手上!”
納蘭榮臻接到盒子的時候,已經是傍晚時分。
他坐在書桌的後面,盯着放在桌子上的盒子,盒子裡放着三本書,他已經就這麼靜靜的看了許久了。
這三本書,在納蘭榮臻看起來,根本就沒有什麼聯繫可說。
一本是佛經,一本是遊記,還有一本竟然是民間話本小說……
顧夕謹送這三本書給他的意圖是什麼?
納蘭榮臻擰着眉心想了許久,可就是想不出一個所以然來。
瞧着這三本書,很顯然就是她隨意拿的!
納蘭榮臻實在是看不出什麼奧妙來,伸手就把其中一本拿了起來,隨手翻看了幾頁,書頁上乾乾淨淨的,連一個標註都沒有,一個記號也沒有……
納蘭榮臻越發的鬱悶,繼續翻閱下去,可是幾頁之後,納蘭榮臻卻發現書頁全都黏在了一起……
納蘭榮臻的精神猛地就振作起來,伸手拿起另外一本,翻看了幾頁之後,也如上一本一般,再也翻不開了!
納蘭榮臻把三本書全都翻看了一遍,發現三本都是如此……
莫非這其中的奧妙就是這其中……
納蘭榮臻把三本書從盒子中拿了出來,整齊的擺放在桌子上,除了書頁黏在一起,卻怎麼也瞧不出怪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