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夕謹被獨孤傲天說得滿頭黑線,她現在真的有這麼慘嗎?!
高逢春下意識的目光直往顧夕謹的方向的瞅,和獨孤傲天的形容互相對照着,不由得點了點頭:“殿下……”
“叫天哥!”獨孤傲天立刻就打斷了高逢春的話。
“天,天……,天哥……”高逢春做了很多的心裡建設,才喊出了這個稱呼,只是這個稱呼第一次出口之後,接下來,就容易多了,“天哥說的是,姑娘的身子是該好生調理一下才行!”
獨孤傲天見到高逢春這麼上道,頓時大喜,立刻道:“可不是!不如春弟你就不要回醫館了,跟着哥哥一起回去,先把表妹的身子調理好了,你說怎麼樣?”
高逢春扭頭看了顧夕謹一眼,剛要開口,卻聽見顧夕謹說話了:“表哥,我沒事的,高先生醫館的事情很忙的。”
“姑娘,小子可以……”高逢春見顧夕謹拒絕了,以爲顧夕謹見自己沒有立即回答,多心了,忙解釋。
“我自然是信得過高先生的,我若是覺得自己身子不舒服了,自然不會委屈自己的,一定遣人去請了高先生過來。”顧夕謹一臉正色道,“但若是爲了我一個人,而讓高先生放着那麼多的患者不顧,我卻是心中過意不去的。”
高逢春心中感動,開口道:“小子先跟隨姑娘回去,給姑娘診脈,開了方子,在回醫館去也就是了。”
獨孤傲天一聽,用力的拍了拍高逢春的肩膀:“哥哥我就知道你是個有情義的!果然沒有瞧錯了你!走,我們回家去!”
回到獨孤傲天在京畿的臨時住所,總管早已經接到消息,擡眼望去,府中滿目全都是白色,正門大開,正門的檐角下掛着兩個白色的大燈籠,上面兩個大大的黑色“奠”字,飄飄蕩蕩的,無聲的透露出一種濃濃的悲傷來。
身穿白色麻衣的小廝,長隨,僕婦,神色恭敬的排在正門兩邊,迎接獨孤傲天和顧夕謹。
“爺,靈堂已經擺起來了。”總管上前,恭敬的給獨孤傲天和顧夕謹行禮,“不知夫人的棺槨……”
方婆子連忙上前:“夫人的棺槨已經送來了。”身子一側,露出僕婦們擡的木棺。
總管恭敬的朝着木棺行了一個禮:“送夫人的棺槨去靈堂。”看着方婆子帶着婆子們,擡着木棺往靈堂去了,這才轉身彎腰對顧夕謹道,“姑娘是前去靈堂還是先去院子裡歇息……”
“表妹,你身子不適,還是先去歇息一下,靈堂那邊自然有我去守着。”獨孤傲天開口就替顧夕謹做了決定,說着,便讓知竹和知畫伺候顧夕謹回院子去。
顧夕謹搖頭拒絕了獨孤傲天的好意:“不了,我還是去靈堂守着,孃親只有我一個女兒,必然也希望我能陪着她,她也能走的安心一些。”
“表妹……”
顧夕謹擺手制止了獨孤傲天繼續說下去,扭頭吩咐總管:“我娘要在這裡停靈三天,這天氣炎熱,總管能否拿點冰來……”
大熱的天,屍身容易腐爛。
“姑娘放心,冰塊小的已經準備好了,必然不會讓夫人的身子出差錯的。”
“那就好。”顧夕謹點點頭,便招呼了知竹和知畫伺候着,朝着靈堂走去。
靈堂設在西院,滿院子的白幡,加上滿院子穿着白衣,正在不斷穿梭忙碌着的丫頭,僕婦,小廝,那種濃濃的悲傷情緒,再一次充滿了顧夕謹的胸臆。
“姑娘……”知竹有些擔心的看着顧夕謹。
“我沒事。”顧夕謹緩緩的搖了搖頭,緩步走進了搭建好的靈堂,木棺已經放在了靈位的後面,靈牌前,香爐上的香已經點了起來。
總管小心的上前,輕聲的回話:“姑娘,和尚和道士已經在路上了,姑娘還請節哀。”
顧夕謹轉身,恭恭敬敬的給總管行了一個福禮:“多謝總管,這幾日還得辛苦總管,等我孃的身後事辦完,我一定替總管向殿下請功。”
總管怎麼也想不到顧夕謹竟然會給他行禮,頓時誠惶誠恐起來:“姑娘這是折煞奴才了!夫人的事情,奴才原該盡力的!姑娘不必放在心上。”
“這原是應該的,我年紀輕,很多事情都不懂,總管是積年有經驗的,若是有什麼地方,我沒有想到的,還請總管能多提點。務必要把我孃的身後事辦得妥妥帖帖。”顧夕謹一邊說着一邊吩咐知竹,“去我的房間裡,把裝銀票的盒子拿過來,交給總管,請總管務必不要替我省錢纔是。”
知竹應了一聲,剛要轉身離開,卻被總管攔住了:“姑娘,殿下吩咐了,夫人的身後事,全都交給他負責,殿下的這點孝心,還請姑娘體諒。”
“這……”顧夕謹遲疑了一下,“終究是我孃的事情……”
“表妹,你這可是看不起我?”獨孤傲天不知何時出現在顧夕謹的身後,聲音難得有些嚴肅,“小舅母也是我的長輩,就算我向小舅母盡點心,表妹也不允許麼?”
顧夕謹看着走到她對面,一臉正色看着她的獨孤傲天,突然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雖然她下意識的要和獨孤傲天撇清關係,但是事情發展到這個地步,在大胤君臣的眼中,她和他早已經捆綁在一起,哪裡還能分割的乾淨,想到這裡,顧夕謹無奈的嘆了一口氣:“表哥,我不是這個意思,我只是……”
“不管你是什麼意思,在大胤,你我兄妹兩個是一體的!”獨孤傲天的聲音裡帶着絕然的強勢,“你不要想着撇乾淨!”
“我……”顧夕謹想不到獨孤傲天竟然這麼敏感,支吾了一下,終於什麼話也沒有說。
“你放心,所有的事情,全都交給我。”獨孤傲天放軟了聲音,輕聲安慰道,“我知道你現在心中不好受,你若是想哭,就哭出來,在我這裡,你不用再壓制自己的本性,想要做什麼,都可以,你若是想要發泄,把這個宅子拆了,也是可以的!你要記得,從今而後,你有我護着。”
顧夕謹原本堅強的心,猛地就塌了一角,雖然心知這世上沒有無緣無故的好,但是這種有人替自己擋風遮雨的感覺,真的很好。
顧夕謹突然想,就這樣算了,不管獨孤傲天的目的是因爲什麼,就這麼相信他算了!
獨孤傲天見顧夕謹呆呆的看着他不說話,那目光猶如實質一般,卻能看見目光當中的軟弱,但是軟弱底下的猶豫,卻沒有躲過獨孤傲天的探究。
獨孤傲天原以爲顧夕謹會被他的這一段表白感動,可是現在……,他原本向來自信的心中,有些不確定起來,尷尬的笑了笑:“表妹,我臉上可是有什麼不妥?你怎麼這麼看着我?”
“啊,哦,我只是想事情有些出神了。”顧夕謹用力的搖頭,把心中霎那間的軟弱壓制下去,有些歉然的朝獨孤傲天屈膝行了一個禮,“表哥,我想給去給我娘磕個頭。”
獨孤傲天心疼的看着顧夕謹:“走,我也給小舅母去磕一個頭。”
“嗯。”顧夕謹點點頭,轉身率先朝着靈堂走去。
知畫早已經搶先一步放好了蒲墊,知竹扶着顧夕謹進了靈堂。
腳纔剛踏入靈堂,顧夕謹看見先母兩個字,再也控制不住,霎時就淚流滿面。
躺在前面木棺中的是這個身子的生母,可是她的母親呢?孤零零的在二十一世紀,正經受着白髮人送黑髮人的痛苦,也不知道熬不熬得住……
“娘!”痛呼一聲,顧夕謹就跪在了地上,她心中也不清楚,這一聲娘,喊的是躺在前面木棺的柳姨娘,還是在二十一世紀的媽媽……
獨孤傲天站在顧夕謹的身後,看着伏在地上,痛苦不已的顧夕謹,心中有些意外。
對於顧夕謹和柳姨娘的關係,他自認爲已經調查的清清楚楚,柳姨娘自從生了顧夕謹之後,身子一直不是很好,在武安侯府中,就如一個隱身的存在,因此,顧夕謹在武安侯府中受盡了欺凌!根本就沒有盡到身爲人母的責任!
原以爲顧夕謹對柳姨娘即便是有感情,也不會深厚到哪裡去!可是看着現在顧夕謹那痛不欲生的模樣,獨孤傲天突然發現他錯了,不但錯了,而且錯的離譜!這顧夕謹對柳姨娘的依賴之情,出乎了他的想象。
獨孤傲天上前,跪在在顧夕謹的身邊,恭恭敬敬的給柳姨娘磕了三個頭,這才輕聲安慰道:“表妹,小舅母人死不能復生,她若是看見你這個樣子,她在天之靈,也不能安心。”
顧夕謹其實是藉着柳姨娘哭自己,難得能有可以這麼發泄心中痛苦的機會,哪裡能聽得進去獨孤傲天的安慰,伏在地上,不斷的抽動着肩膀,哭得差點背過氣去。
知竹和知畫也在一邊安慰着,可是見顧夕謹不但沒有停歇,反而有越哭越厲害的模樣,心中不由得着急起來,知竹彎腰去扶顧夕謹,可是顧夕謹卯足了勁,知竹怎麼也扶不起來顧夕謹,無奈只得求助獨孤傲天:“殿下,姑娘再這麼哭訴下去,可是要傷身子的,還請殿下幫着勸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