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孤傲天這話,鑽入顧夕謹的耳中,總覺得他有些幸災樂禍的感覺,恨不得全京城的人都知道她現在還是一個黃花大閨女!恨不得讓全京城的人都知道她不得安明軒歡心,成爲全京城的笑話!
“伯母若是不得閒,小侄可以遣人去京兆府,小侄在京城中還是有一些薄面的。”獨孤傲天一臉的誠懇。
老夫人看着獨孤傲天並沒有開口,這種事情,小範圍內她可以接受,但是擴大到驚動官府,她卻是不願意的!
只是獨孤傲天身份特殊,老夫人只能把心中的不適壓在心底,笑容卻有些勉強起來:“賢侄的好意,我心領了,只是想來貴哥兒也不願意驚動的京兆府的。”
柳貴雖然不認識獨孤傲天,但是他身爲一個商人的直覺,卻告訴他,這個男人,他能不惹還是不要惹的好!
柳貴見老夫人詢問,連忙笑着道:“姨母說得對,這官府還是還不要驚動的好。”
獨孤傲天眉心微微的一蹙:“這麼一來,豈不是對嫂夫人很不不公平?”
顧夕謹眉心倏的跳了一下,扭頭看向獨孤傲天,眼中帶着一絲疑問。
獨孤傲天朝着顧夕謹,幾不可見的勾了勾嘴角,這才上前一步,走到柳貴面前:“你就是那個翠彤的哥哥?”
柳貴連忙站起來,笑着道:“正是,請問公子是……”
“孤就是大乾的九皇子獨孤傲天。”獨孤傲天一臉倨傲的看着柳貴,用下巴點了點柳貴,“孤今兒個給你面子,讓你站着回話。”
柳貴的臉色霎時就難看起來,剛纔獨孤傲天對着老夫人的時候,一口一個小侄,一口一個小侄,甚至對着顧夕謹的時候,也是一口一個嫂夫人,面對他的時候,卻把皇子的架勢端的十足十!
竟然還給他面子,讓他站着回話……
氣得柳貴差點一口心頭血吐出來,可是形勢逼人強,卻不得不低頭,低着頭,彎腰行禮:“謝皇子殿下恩賞。”
“孤只是給伯母和嫂夫人面子而已。”獨孤傲天用眼角的餘光,上下的打量了一下柳貴,“這遣人去請大夫了?”
“是。”柳貴心頭鬱悶,這不是明知故問麼?!可是誰讓人家是皇子,雖然是大乾的,但是眼前這個人,也不是他能比的!
也就是說,這大夫其實就是你柳貴的人?”獨孤傲天的臉,倏的就沉了下來,“吃你柳家的糧,拿你柳家的銀,仰你柳家鼻息過日子,豈不是你柳家想要讓他怎麼說,他就怎麼說?”
柳貴的臉色霎時就變了!其實他根本就沒有這麼想過,若是真的能證實,安明軒和顧夕謹只是名分上的夫妻,他也就安心,這名分上的夫妻,豈能長久!
可是被獨孤傲天這麼一說,卻顯得他居心不良,早就有了謀劃一般……
“不,殿下誤會小人的,小人只是……”柳貴想要解釋,卻發現不論怎麼解釋都不能自圓其說,狠下心道,“殿下若是不信,這大夫可以讓殿下去請。”
獨孤傲天猛地一揚頭:“孤憑什麼要聽你的使喚?”
顧夕謹被獨孤傲天這麼提點,自然就明白了獨孤傲天擔憂什麼!可是她是不是女兒身,與他又有什麼干係!他以爲證實了她是女兒身,他就能逼迫她離開大胤前去大乾嗎?!
雖然心中腹誹,但是對獨孤傲天此刻囂張的模樣,卻由衷的佩服!
這才叫囂張!
和獨孤傲天的這種囂張比起來,那安夢瑤的囂張,簡直就如小丑一個!
“……”柳貴此刻真是的想撞牆的心也有了!他怎麼就這麼倒黴,明明剛纔他還進退有據,怎麼轉眼間,他就變成進退維谷了?!
“那麼依殿下之見,該當如何?”柳貴強忍住已經涌到喉嚨口的腥甜,彎腰問道。
“我怎麼知道?”獨孤傲天“唰”的一聲,極爲瀟灑的打開了摺扇,風度翩翩的搖了兩下,這纔不緊不慢的開口,“若是不論什麼事情,都要我想法子,要你們這些人做甚麼?”
“柳貴磨了磨牙,又繼續磨了磨牙,用盡的吃奶的力氣,這才控制住把手掌遞到獨孤傲天臉上的衝動,用一種越發恭敬的聲音道,“不如請姨母也遣人出去請幾個大夫來,一起給顧夫人診脈,殿下意下如何?”
獨孤傲天低着頭,想了想,扭頭看向顧夕謹:“嫂夫人覺得如何?”
顧夕謹也不理睬獨孤傲天,只是轉頭看着老夫人:“母親覺得意下如何?”
老夫人擡頭看了一眼獨孤傲天,暗自嘆了一口氣,這纔開口道:“獨孤公子,你覺得行,那就行。”
獨孤傲天又想了想道:“我前兒個聽人說,這府裡有一個叫高逢春的,據說是醫國聖手,不如把他請來吧。”
“他在後市街開了一個醫館,已經出府去了。”顧夕謹擡起頭,對着獨孤傲天道。
獨孤傲天擰着眉,看着知竹道:“他在哪個醫館,你應該知道的,還不快些去尋了他來!這可是關係你家夫人的閨譽的!”
知竹擡頭看了一眼顧夕謹,可是在這種情形下,顧夕謹又哪裡會自作主張,於是也不看知竹,只是低着頭站在原地。
老夫人看着顧夕謹的模樣,自然明白顧夕謹心中所想,所以,她適時的開口了:“知竹,你出去,讓林總管給你派遣一輛馬車,快去快回。”
“回老夫人的話,高先生當初打算在後市街開醫館的時候,這醫館的事情,都是拜託了林總管的……”知竹說到這裡,頓了頓,“奴婢覺得不如就請林總管去請高先生,他騎着馬去比奴婢乘馬車要快許多。”
老夫人點頭道:“也好,燕兒你去找林總管,讓他立刻去把高先生請了來。”
燕兒應了一聲,小跑着出去了。
獨孤傲天朝着柳貴勾了勾嘴角,扭頭看向跪在地上的消瘦男子,下巴揚了揚:“你真的不知道,他是在胡扯?”
柳貴哪裡敢承認,忙道:“回殿下的話,小人聽他說得頭頭是道,自然就相信的,也怪小人輕言輕信……”
“嗯,不怪你。”獨孤傲天點了點頭,突然好說話到了極點,“就你一個做買賣的商人,也聰明不到什麼地方去!不能明辨是非,倒也是正常。”
獨孤傲天這幾句話說得十分的自然,彷彿就原本就應該如此,天經地義一般。
柳貴的臉色已經差到不能看了!他在西北也算是一號人物,便是官場上人見了他,也要稱呼他一聲“柳大爺”!就算是到了京城之後,他以錢財開路,也結交到了一些高門子弟,這些人見了他,也稱呼他一聲“柳大哥”!
可是,他到了獨孤傲天嘴裡,卻,卻成了如挑夫腳伕一般粗鄙不堪,這讓他如何能忍下這口氣!
“怎麼,你不同意我的話?”獨孤傲天的臉上閃過一抹詫異。
“小人不敢。”柳貴嘴上說着不敢,但是這語氣,卻怎麼也卑微不起來,這聽起來,便是帶上了一絲不甘的意思。
獨孤傲天冷笑一聲:“孤這麼說你,你是不是不甘心?不過就算你不甘心,又能如何?商人在大胤可是賤業!就是你再有錢又能如何?”
柳貴心猛地收縮了一下,立刻意識到他錯了!便是心中再不甘,臉上也不能露出分毫來!眼前人可是大乾的皇子,若是真的得罪了他,他真的着惱起來,到時候吃虧的鐵定是他。
“不,小人不敢,殿下說得對!小人不過一個商人,連給殿下拎鞋都不配!殿下能開恩和小人說話,小人榮幸至極。”柳貴眨眼間,臉上就堆滿了笑容,就如變臉一般,這功夫,讓顧夕謹深深的吃了一驚!這看風使舵的本事,纔是堪稱經典!
“你知道就好。”獨孤傲天用手中的摺扇敲了敲柳貴的頭頂,“回去坐着吧。”
顧夕謹看着柳貴很聽話的回到椅子上坐了。這一處就如鬧劇一般的表演,讓顧夕謹對這個社會的階級等級有了再一次深刻的體會!
她沒有漏下柳貴看向獨孤傲天的時候,眼中那一抹隱含的陰霾,她相信,只要讓柳貴抓住一絲兒把柄,他一定會把今日所受的屈辱連本帶利的向獨孤傲天討要回來!
連帶着今日在這屋子親眼瞧見他受辱的這些人,若是有那麼一日,他定然也不會饒了這裡的所有人!
這一刻,顧夕謹突然埋怨起獨孤傲天來,他倒是心中舒暢了!可是他可曾明白,這把她們這些人陷於了危險的境地。
而獨孤傲天卻像是聽到了顧夕謹心中的想法一般,看着已經穩坐在椅子上的柳貴,嘴角一勾,再一次開口了:“你可是想着什麼時候,揪我一個錯處,把我置於死地?或者說,你拿我沒有辦法,所以打算拿這屋裡的人出氣?”
“不,怎麼可能呢?!”柳貴像是撞天屈一般的喊起冤來,“這屋裡坐的,可都是我的長輩,我怎麼會起這種小心思?若是真的有這種小心思,就讓我出門被狗咬。”
獨孤傲天突然笑了:“你這發誓的模樣,倒是真的奇特!不過,我諒你也不敢!”獨孤傲天的聲音陡然冰冷下來,“若是讓我知道這屋子的人,出了什麼事情,你自然有法子讓你生不如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