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晚上,獨孤傲天睜着眼睛過了一夜,也不知道她接到聖旨,會怎麼想?不知道她接到旨意的時候,臉上會是什麼表情?這麼着胡思亂想了一夜,越臨近東方破曉的時候,獨孤傲天就越清楚,到了後來,索性不睡了,披衣起來,翻開了放在一邊的奏摺……
這一晚上,睜着眼睛過了一夜的還有安慶帝,近日從大殿回來之後,近身伺候的宮人,那一聲“太上皇”讓他好一陣子回不過神來……
整個大乾,在今日完成了政權的更替,明兒個起,哦,不,其實從今天起,大乾的風,就已經轉了方向。
第二日,顧夕謹起牀的時候,知畫告訴她,納蘭榮臻已經去了軍營,臨去之前,他吩咐不許驚動顧夕謹。顧夕謹心中有些感慨,卻也沒有說什麼。
接下來的日子,就有些平淡無奇了。
除了偶然間進宮去陪陪納蘭容卿說話,顧夕謹基本上可以稱得上足不出戶,曾經有幾個名門閨秀,想要找顧夕謹聯絡一下感情,卻被顧夕謹以身子不舒服推了。
這麼來上幾次之後,這些個名門閨秀心中也清楚了,這個新晉位的公主,根本就不屑於和她們打交道!因此,漸漸的也就不再有人來納蘭府送帖子了。
關於選婿的事情,在最開始的幾天,京中熱議了幾天,可是獨孤傲天一直沒有拿出後續的手段來,而顧夕謹卻根本就像是忘記了這件事,連提也不曾提,漸漸的,這個話題就消失在時間的長河裡了。
自從獨孤傲天繼位之後,顧夕謹就再也沒有見過他,偶然的進宮幾次,卻也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每一次都錯過了。
轉眼就是一年過去了,只一年來,倒是林二姑娘經常來納蘭府竄門,告訴顧夕謹一些新進發生的事情。
這一年來,獨孤傲天大刀闊斧的改革,雖然遇到了不少阻力,但終於是取得了一些成功,特別是糧食的豐收,讓老百姓沒有了餓肚子的後顧之憂,擁護獨孤傲天的聲音,就大了起來。
全國推行新的賬冊,狠狠的懲治了一批蛀蟲之後,吏治頓時清明瞭許多,獨孤傲天又趁機開了海禁,讓大乾的人賺的鉢滿鍋滿之際,朝野上下,原先對獨孤傲天那些不滿的聲音,也漸漸的減弱了。
那些個兄弟手足,獨孤傲天倒也沒有下狠手,只是高牆圈禁了起來,想要再呼吸到自由的空氣,怕是這輩子都不可能了!卻讓獨孤傲天贏得了一個仁善的好名聲。
轉眼間又是一年過去,顧夕謹三年孝期滿了,納蘭榮臻也特意從軍營趕來,和顧夕謹匆匆相聚了一天,然後又匆匆的趕去了軍營,瞧納蘭榮臻忙碌的模樣,顧夕謹心中再一次涌起了不好的預感。
這一日,兩年多不曾出現的高逢春,突然再一次出現在納蘭府中。
紅衣看見高逢春的時候,還愣了一下,許久纔回過神來,笑道:“高先生,你現在可真是稀客了!好久,沒有見到你,你上哪裡去了?”
突兀的消失了兩年的高逢春,再一次出現在納蘭府的時候,比原來高了一些,也健碩了一些,那臉上也多了許多成熟的線條。
“紅衣姑娘好。”高逢春笑着給紅衣作了一個揖,“不知姑娘可在?”
“在呢!姑娘現在正在花園中賞花,請先生在這裡稍候,我這就去告訴我家姑娘,你來了。”紅衣一邊說着,一邊招手,喊了一個小丫鬟過來,“快去替先生沏茶,要用最好的茶。就用今年剛剛進貢來的雨前毛尖吧。”
“是。”小丫鬟應了一聲,跑着去了,紅衣又張羅着高逢春坐了,這才轉身朝着花園跑去。
顧夕謹此刻正百無聊賴的斜倚在涼亭的柱子上,看着前面花叢中,上下翩飛的蝴蝶,怔怔的出神。
過了兩年米蟲的日子,她終於明白爲什麼電影電視中,古代的那些個姑娘喜歡賞花撲蝴蝶玩了,因爲她們除了賞花撲蝴蝶,再也找不到別的趣事了!
“姑娘,姑娘!”紅衣的聲音,從遠處傳來,正湊在一起畫花樣子的知畫和知竹擡起頭來看着遠處的紅衣問道:“莫不是發生什麼事情了?”
“你們繼續畫花樣子,我過去瞧瞧再說。”顧夕謹說着,直起了腰身,晃盪着迎了上去,“紅衣,你找我有事?”
紅衣猛地拽住了顧夕謹,然後一個勁兒的喘粗氣:“姑娘,高先生來了,正找姑娘呢!”
顧夕謹一時間回不過神來:“誰,你說誰來了?”
“高,高先生啊!”紅衣詫異的喊了一句,“就是神醫高先生啊!”
顧夕謹終於從震驚中回過神來:“是他,他怎麼來了?冷不丁的失蹤兩年,又冷不丁的冒了出來……”話雖如此說,但是腳步卻已經朝着外面走去了。
敞的大廳裡,靜的連根針掉在地上都能聽見。
偌大的大廳中,除了站在門邊的一個小丫鬟之外,就只剩下了高逢春一個人。
按常理來說,這根本就不是待客之道,若是這一幕出現在別人府邸裡,高逢春定然要生氣了!
如今的他,已經不是三年前剛進大乾的那時候毛頭小夥子,那時候的他,渾渾噩噩,根本就沒有見過什麼大世面,可是經過這三年的歷練,他早已經知曉了人情世故,憑着他的一身醫術,和獨孤傲天對他的器重,在大乾,他也算是混的雲生水起,稱得上是一號人物了。
可是不論在別處的他如何的倨傲,到了這裡,他卻發現他還是三年前的那個人,彷彿時間的流逝,並沒有讓他發生一絲一毫的改變。
高逢春挺直了脊背,端端正正的坐在椅子上,連放在桌子上的茶盞也不曾動一下,他已經維持着這個姿勢有好一會兒了,可是他卻沒有覺得有任何不妥。
門外終於傳來了一陣極輕的腳步聲,高逢春的心霎時就跳快了好幾拍。
她,來了麼?
顧夕謹剛進大廳的門口,就看見了高逢春,臉上的笑容倏的漾開來,露出一個明媚的笑容:“弟弟,許久不見。”
一聲“弟弟”,讓高逢春身子僵了一下,旋即他又恢復了正常,朝着顧夕謹燦爛一笑,彎腰作揖:“給姐姐請安。”
顧夕謹停住了腳步,含笑看着高逢春:“兩年不見,怎麼這回子竟然這麼知禮了?”
高逢春笑道:“姐姐休要取消。人總是要長大的。”
顧夕謹點頭笑了笑,卻沒有迴應高逢春的這句話,轉身在高逢春對面坐了:“弟弟,你我姐弟不需多禮,坐着說話,兩面不見,該是有很多話說纔是。”
高逢春含笑應了,在顧夕謹對面坐下,張了張嘴,卻發現來的時候,準備了千言萬語,可是面對着顧夕謹的時候,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了。
“這兩年你去哪兒了?”顧夕謹是真的好奇,這高逢春一失蹤就是兩年,出現的卻又是這麼突兀,“若是不方便講,就當作我沒有問。”顧夕謹笑着又補充了一句,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秘密,她也只是好奇而已,並沒有想要探聽對方的秘密的意思。
“這又有什麼不方便的。”高逢春笑道,“是皇上遣我去了軍中,這期間也曾回來過幾次,只是每次來去匆匆,抽不出時間來給姐姐請安,還請姐姐不要見怪。”
顧夕謹想不到獨孤傲天竟然把高逢春遣去了軍中,卻也不再多問,這軍營的事情,向來是禁區,特別是自家那個父親現在是軍中大佬,若是她這個做女兒還對軍事有興趣,誰知道坐在最上面的那個會不會安心。
其實顧夕謹的這個想法,若是讓獨孤傲天知道了,定然會大呼冤枉的!他對誰都可能防備,可是對她……卻是沒有絲毫的防備的!
只是顧夕謹卻是不知道這一些的,所謂滿則溢,盈則虧,因此在謹守本分這一點,她自認爲比誰都做得好!
“國事要緊,我這裡,你什麼方便了都可以過來的。”
“嗯。”高逢春點了點頭,看着顧夕謹欲言又止。
“你可是有事要和我說?儘管直說就是。”
“姐姐,你三年孝期已滿……”高逢春猶豫了一下,還是決定開門見山,他總覺得應該再替自己爭取一下,這兩年來,並不是沒有人給他介紹,甚至還有些是名門閨秀,可是他……卻怎麼也忘不了她。
顧夕謹怔了一下,旋即明白高逢春今兒個過來的主要目的,心中無奈的嘆了一口氣,這人也算是執拗,她已經拒絕了他這麼多次,他竟然還寧折不彎,只是她的心中哪裡還能容得下他,說不得只好讓他失望了。
“可不是眨眼間就三年孝期滿了。”顧夕謹不動聲色的把話接了過去,“當初孃親臨終之前,我曾答應帶她回去,誰知道在這裡一呆就是三年,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完成她的心願。”
顧夕謹的神情有些沒落起來,“看樣子我要去求表哥,幫我找找孃親的家族,不如現如今可還有人剩下。”
“……”高逢春見她轉移了話題,心中已經知道她的選擇,可是卻還是有些不死心,心心念唸了這麼多年,若是她這麼一打岔,他就退縮了,也算是對不住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