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些,不要耽擱了時辰。”青布衣衫的男子,看懂了顧夕謹眼中的遲疑,不耐煩的催促了一聲,“婆婆媽媽的,乾脆一些,又不是毒藥!”
顧夕謹深深的吸了一口氣,硬着頭皮走過去,纔剛端起碗,就聞到了一股沖鼻的味道,那味道薰的顧夕謹心肺間一陣翻騰,一股酸脹的味道,差點衝口而出!
“怎麼回事?你們預先沒有說好嗎?”青布衣衫的男子,見顧夕謹猶豫不絕,臉上的神色頓時越發的不耐煩起來。
顧夕謹一咬嘴角,猛地扭頭看向納蘭榮臻,見他目光淡淡,並沒有看她,臉上的神色也是一片平靜,根本就找不到絲毫的擔憂,顧夕謹沒忍住,長長的嘆了一口氣。
剛纔在門口,他還問她什麼時候,能夠喊他一聲父親……
顧夕謹突然笑了,微微向上揚起的嘴角,除了苦澀,就是譏嘲!
這種父親,讓她怎麼喊得出口?!
“喝了湯藥,然後去牀上躺着。”青布衣衫的男子,又催促了一句,“你再拖拉下去,若是誤了吉時,你父親不能解毒,浪費了你的心頭血,可不能怪我醫術不到家!”
“……”顧夕謹橫下心,猛地閉上眼睛,一昂脖子,把要倒進了自己的嘴裡,那味道衝的她心腹間一陣翻騰,剛剛倒下去的湯藥,差點全都吐了出來。
顧夕謹努力的吸氣,再一次吸氣,讓正在翻騰的心肺平靜下來,然後挺直的腰身,朝着牆角的牀走去。
才走了兩步,顧夕謹就覺得腳步漸漸的沉重起來,上下眼皮沉甸甸的,似乎黏在了一起一般。
用力,再用力,顧夕謹努力的睜圓了眼睛,努力不讓席捲而來的黑暗控制了自己的身體,艱難的挪動着腳步,終於挪到了牀上,猛地跌坐在牀上,身子一歪,就倒在了牀上。
一陣接着一陣的黑暗慢慢的控制了顧夕謹的整個人,終於在漫天的黑暗中,顧夕謹昏厥了過去。
青布衣衫的男子,看着已經昏迷過去,人事不知的顧夕謹,慢慢的把袖子捲了起來,轉頭看着納蘭榮臻:“我們開始吧。”
獨孤傲天坐在地上,擡頭看着前面四方的小小的窗子,臉上全都是沮喪。
他被困在這裡,已經有好幾天了,他想盡了一切的法子想到闖出去,可是卻沒有一次成功。
自從上次給安慶帝祝壽的時候,他拿出了手炮,讓安慶帝對他刮目相看,並且讓他再次去研究手炮,他那時候真的很開心。
他以爲父皇是真的看到了他的好,看到了他的本事,以後會給他重任……
可是,任誰也想不到,當他興致勃勃的帶着人再去研究手炮的時候,卻發生了意外。
等他意識到不對的時候,已經來不及了,想盡了一切法子,才讓人把手炮的製作圖紙和剩下的手炮轉轉移到了顧夕謹的地方,只是不知道顧夕謹有沒有收到他送過去的東西。
想到顧夕謹,獨孤傲天的的再一次焦躁起來,猛地握拳,狠狠的砸在了牆壁上,“咚”一聲回聲傳來,獨孤傲天的眼中,全都是怒火。
剛被關在這裡的時候,獨孤傲天也曾想過法子,想要破牆而出,可是沒有想到的是,這牆中竟然中間,竟然是用鐵澆築出來的。
他有本事把牆挖一個洞,卻沒有本事把鐵鑄就的牆打出一個洞來。
“咚,咚!”外面傳來敲擊牆壁的聲音,獨孤傲天的目光移到了門口,只見門被小心的打開了一道縫,然後從外面遞進來一隻碗,碗裡面盛着一碗白飯,白飯上面蓋着幾株青菜,青菜的中間插着一雙筷子,“砰”一聲,碗被放在了地上,緊接着傳來一道“甕聲甕氣”的聲音:“吃飯了!”
“讓你家主子出來!”獨孤傲天舉起手,猛地拍在地面上,朝着外面怒吼出聲。
回答獨孤傲天的卻是“咔嗒”一聲的關門聲,然後從外面傳來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隨着那“悉悉索索”的聲音越來越遠,這方天地再一次恢復了靜寂。
獨孤傲天惡狠狠的看着放在自己面前的碗,站起來,走過去,彎腰把碗端了起來,盯着那最上面的青菜,惡狠狠的看了許久,這纔拿起筷子,夾起青菜,用力的塞進了自己的嘴裡!
青菜是用開水焯的,似乎連鹽也沒有放過一顆,淡的一點兒味道都沒有。
獨孤傲天用力的把青菜嚥下去,目光又落在了白米飯上,這白米飯也不知道這些人是怎麼煮的,每粒米都已經煮的開了花,吃在嘴裡,能咬出一嘴的渣來,多嚼幾下,竟能吃出臘味來。
這樣的飯菜,若是放在以前,沒有出事的時候,獨孤傲天是連眼角都不會掃一下的,可是處於如今的這個地步,獨孤傲天便是在食不下咽,也只能用力的嚥下去,不硬着頭皮吃下去,他就只有餓死這一條路!
他若是餓死了,想必那些人,會開心的!
不過,那些人想錯了,他獨孤傲天別的都會,就只有自尋死路這個不會,他們越是想要他死,他就越要活下去!他就是不相信,這老天爺竟然會不長眼睛,讓他這個好人,就這麼的無聲無息的死在這裡!一定會有法子,他一定能找到法子逃出去的!
納蘭容卿坐在坤寧宮裡,看着不住搖曳的燭光,只覺得心頭一陣煩亂。
天兒自從上次離開之後,就不知所蹤,按着天兒的性子,若是離開,定然遣來坤寧宮跟她告別的,從來不會這麼無聲無息離開的,再加上上次天兒說,他要留在京中……
納蘭容卿騰的站了起來。
不對,天兒一定是出事了!一定是安慶帝的手腳!
納蘭容卿擡腳就朝着殿外走去。
“娘娘……”正在旁邊伺候的宮女,沒有想到納蘭容卿竟然會突然起身出去,連忙小跑着跟了上去,“奴婢……”
正朝着外面走的納蘭容卿聽見“娘娘”這兩個字,腳步倏的就頓住了,身子僵了一下,募得轉身又進了正殿,在原來的椅子上坐了,又開始怔怔的看着那搖曳的燭光,只是這一次,目光中漸漸的涌起了一抹怨毒!
俗話說,虎毒不食子,想不到他竟然連自己的親生兒子都不放過!
尋找天兒的事情,還是要拜託哥哥才行!
只是哥哥……
納蘭容卿想到昨夜晚納蘭榮臻說得話,深深的嘆了一口氣,起身拐進了內室,在觀音菩薩佛像前,跪了下去,誠心祈禱:“菩薩在上,信女納蘭容卿虔心禱告,保佑哥哥這次順利的解了身上的毒,保佑天兒逢凶化吉,早日平安回來,信女一定給菩薩重塑金身!”重重的磕了三個頭,又上了香,這才起身。
或許是起身太快了,只覺得眼前一黑,身子搖晃了一下,就朝着地上倒去。
“娘娘!”旁邊伺候的宮女嚇得臉色一白,急忙跑過來,伸手去扶納蘭容卿,怎奈差了一步,眼睜睜的瞧着納蘭容卿倒在了地上。
“來人,快來人啊!請太醫,快請太醫!”宮女朝着外面大聲的喊着,一邊蹲下去,彎腰扶起了納蘭容卿,“娘娘,娘娘,你怎麼了?”
“這是怎麼回事??納蘭容卿身邊的貼身掌事嬤嬤萬嬤嬤進來,瞧見半個身子依舊躺在地上的納蘭容卿,嚇了一跳,連忙跑過去,抱住了納蘭容卿。
“娘娘正在上香,上完香起身的時候,突然暈過去了。”宮女雖然臉上慘白,但還是把事情的起因說清楚了。
萬嬤嬤惡狠狠的瞪了她一眼,卻也沒有發作:“快,幫我一起,扶娘娘去牀上躺着。”
“是。”宮女應了一聲,和萬嬤嬤一起,把納蘭容卿抱到了牀上,這麼一陣折騰,納蘭容卿終於醒了過來。
“娘娘……”萬嬤嬤站在納蘭容卿的牀邊,一臉擔憂的看着納蘭容卿。
“嬤嬤,不關她的事,可能這幾日我有些累了,這纔會暈倒的。”納蘭容卿偷偷地朝着萬嬤嬤使了一個眼色,旋即再一次恢復了一臉的虛弱,才說了這麼幾句話,就喘的透不過氣來。
宮女跪在地上,聽納蘭容卿這麼一說,頓時感激涕零,連忙不住的磕頭:“多謝皇后娘娘不怪之恩。”
“好了,你起來吧,去看看太醫來了沒有。”萬嬤嬤朝着宮女揮揮手,把宮女攆出殿外去。
“娘娘,你這是……”看着宮女出去了,萬嬤嬤這才壓低了聲音,輕聲問道。
“嬤嬤,現如今皇上病重,這宮裡宮外的牛鬼蛇神都開始各顯神通了,我這個皇后娘娘就如坐在隨時隨地都會爆發的火山上面,一不小心就是滅頂之災!”納蘭容卿的目光中閃過一絲狠戾,“所以我生病了!”
萬嬤嬤被納蘭容卿這麼一說,早就已經明白了這言外之意:“娘娘的意思,是要把這宮權交給……”
“等待會兒太醫來了之後,你就帶着宮冊去壽康宮走一趟。”納蘭容卿冷笑一聲道,“即便是我病得不能理事了,這宮權,卻也不是一般人能夠染指的!”
“是。”萬嬤嬤恭敬的應了一聲,“娘娘好生養病,奴婢會約束坤寧宮的人,不得隨便外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