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這裡,獨孤傲天突然愣住了,爲什麼他想到的是和氣,卻不是和藹?!
那豈不是說,父皇對他其實很疏離,所有的一切全都是他自以爲是?!
獨孤傲天有一瞬間,只覺得一股冷意從腳底升起來,猛地竄到了心頭,那血液,似乎也凝結起來。
“天兒,你怎麼了?”納蘭榮臻發現獨孤傲天猛然見臉色倏變,不由得擔心起來,是不是剛纔他說得太過殘酷,讓他一時間接受不了。
“舅舅,你說這些年父皇對我怎麼樣?”獨孤傲天拖了一把椅子,在納蘭榮臻的對面坐了下來,那臉上的表情,有着納蘭榮臻從來沒有過的認真。
“你怎麼會想到問這個?”納蘭榮臻的臉上閃過一抹疑問。
獨孤傲天勾起嘴角,露出了一個苦澀的笑容:“我剛纔突然想到,自從我記事以來,父皇從來不曾大聲的呵斥過我,應該說父皇對我很不錯,可是我對父皇的印象卻是和氣……”
獨孤傲天干巴巴的笑了兩聲:“舅舅,這種感覺是不是很好笑?難道說,我一直活在自以爲是當中?”
納蘭榮臻盯着獨孤傲天,良久,良久才長長的嘆了一口氣:“天兒,天家無親情!”
“舅舅,我知道了。”獨孤傲天站起來,“我現在就去找徐明宇,先把那個定時炸彈研究出來,表妹就先這樣擱置一段時間再說。”
“好。”納蘭榮臻再沒有別的廢話,就揮手送客。
獨孤傲天站起來,深深的給納蘭榮臻行了一個禮,這才轉身走出了石屋。
納蘭榮臻坐在輪椅上,看着獨孤傲天的背影消失在門外,臉上的平靜再也維持不住,臉色猛然蒼白起來,雙手按住了腹部,腰慢慢的彎了下去。
“將軍!”突然從一個身影出現在納蘭榮臻的面前。
“我~沒事。”納蘭榮臻艱難的擡起頭來,看着站在桌子面前的人,“我託你一件事情。”
“將軍儘管吩咐,即便是赴湯蹈火,我也萬死不辭!”
“老五,這些年來,讓你跟着我這麼一個廢物,實在是連累你了。”納蘭榮臻的聲音有些虛弱。
“若不是當初將軍救了我,這世上早就沒有了我老五!不管如何,反正我老五這輩子,跟定將軍了!”
“我自己的身子,自己知道。”納蘭榮臻輕輕的咳了兩聲,“所以想託你幫我做一件事情,你若是不願意,你可以直說,但你若是當應了,我希望你能做到,否則我便是……”納蘭榮臻的聲音頓了頓,“我便是做了鬼也不會安心的。”
“將軍,你一定會長命百歲的!”老五頓時有些激動起來,“不是說,姑娘來了,將軍就有救了嗎?將軍等着,老五這就去請姑娘!若是姑娘不肯來,老五就把她拎過來!她老子都快要嚥氣了,她還在那裡拿喬,這種不孝女,老五我……”
“老五!”納蘭榮臻斷然開口,喝斷了老五,“我的病情,你不許告訴她!否則,你以後再也不要出現在我的面前!”
“……!將軍!”老五十二萬分的想不明白。
“老五,我想請你去保護她。”納蘭榮臻的笑容滿是苦澀,“她身份敏感,我怕她會出事。”
“將軍!”老五是個直性子,滿肚子的想不明白,“將軍若是怕姑娘出事,那就把姑娘帶在身邊不就可以了,何必這麼麻煩……”
“老五,有些事情不懂,也不必懂。你只要去到她的身邊,呆在她身邊,但是記住不要暴露你和我的關係。”
老五用力的搖了搖頭:“將軍,你活着,我就聽你的,你若是死了,我就把真相告訴她!”老五說着,不等納蘭榮臻開口,轉身朝着外面走去。
納蘭榮臻看着老五的背影,喃喃的就如自語一般:“好兄弟,她若是有造化,定然不會辜負你的,她若是沒有造化,你跟着她,至少性命是無礙的!”
顧夕謹帶着知畫和知竹,到了剛剛買下的宅子裡。
方婆子帶着侍衛剛要跟着顧夕謹進宅子卻被顧夕謹攔住了:“方媽媽,這些日子麻煩媽媽了。”
方婆子看着站在大門口的顧夕謹,心中一愣,可是臉上卻滿是笑容:“姑娘快讓開,奴婢還要帶着人進去收拾呢!這天色眼看着就暗下來了,若是耽擱了,奴婢等人晚上就沒法安睡了。”
“方媽媽,你和衆位侍衛大哥,全都是九殿下的人,我這裡……”顧夕謹扭頭看了一眼自己兩進的屋子,笑道,“媽媽覺得這麼小的宅子,哪裡住得下各位侍衛大哥和各位姐姐?”
“……”方婆子看了一眼兩進的宅子,突然說不出話來。
“知竹,拿五百兩銀子來。”顧夕謹輕聲吩咐知竹。
知竹很快了拿了一張五百兩的銀票遞給顧夕謹,顧夕謹看了一眼,遞給方婆子,“方媽媽,這些銀錢,小小意思不成什麼意思,給各位侍衛大哥和各位姐姐買一杯酒吃,我們千里送君終有一別吧。”
“姑娘,殿下吩咐奴婢等人要侍候姑娘……”
“方媽媽放心,看見表哥,我自然會跟他,絕不讓他怪罪了你們就是。”顧夕謹說着,拿出一個信封來,遞給方婆子,“方媽媽這是我寫給表哥的信,表哥見了信,自然不會怪罪各位的。”
方婆子見顧夕謹連書信也早就準備好了,心中清楚,人家顧夕謹早就已經下了決心,她便是再勸說,也不會有什麼結果。
這麼些天相處下來,方婆子早已經把顧夕謹的性子摸熟了。
顧夕謹看着很好說話,但只要是顧夕謹拿定了主意的,便是再沒有改變的可能!
“那奴婢就謝姑娘的賞了。”方婆子屈膝行禮。
顧夕謹連忙上前伸手扶住了:“方媽媽太客氣了,以後切不可再稱呼奴婢兩個字。看着方媽媽的行事,也不是一個做人家奴婢的。這些年委屈方媽媽了,我以後再給方媽媽賠罪。”
方婆子怎麼也想不到顧夕謹竟然會這麼說,怔了一下,旋即回過神來:“姑娘客氣了,我雖然不曾賣身爲奴,但卻是殿下的家臣,自稱一聲奴婢,也沒有什麼。”
“原來是方大人。”顧夕謹也改變了稱呼,“這些年倒是我怠慢了。”
“姑娘還是喊我一聲方媽媽吧,沒得就顯得疏遠起來。”方婆子給顧夕謹行了一個禮,“我是九殿下女子護衛隊的隊長,以後姑娘有什麼事情,只管遣人去九殿下府找我,我定然竭盡全力。”
“多謝方媽媽,以後若是要請方媽媽幫忙了,我定然前去找方媽媽。”
方媽媽很認真,很認真的應了,這才轉身帶着人,轉身走了。侍衛們一看,方媽媽走了,便也跟着一涌而散。
“總算是清靜了!”知竹看着那一大羣身影,忍不住開口說道。
“姑娘,這麼大的院子,我們三個人什麼時候能打掃好?”知畫卻轉身看着院子,忍不住嘀咕道。
顧夕謹笑道:“我們做甚麼要打掃這麼大的院子?只要把屋子收拾一間出來,今天晚上能住就行了!明兒個我就去找人牙子,我們買一些丫頭和小廝來,那時候自然就有人打掃了!”
知畫被顧夕謹一提醒,想了想,真的是這麼一個道理,不由得笑了:“我真的是被豬油蒙了心了,連這麼簡單的道理都能想不明白?!真的是昏了頭了!”
“好了,不要在廢話了,我們進去吧。”顧夕謹帶着知竹和知畫進了院子,剛要轉身關門,卻看見一個鐵塔似得的壯漢出現在三個人的面前,嗡着聲音道,“你們這裡可是要找護院?”
“你是誰?”知竹和知畫上前一步,擋在了顧夕謹的面前,一臉戒備的看着站在面前的壯漢,“你要做什麼?”
“呵呵……”壯漢擡手憨憨的摸了摸後腦勺,咧嘴笑着,上前一步,“姑娘……”
“你站住!”知畫護着顧夕謹下意識的後退了一步,“你,你……,九殿下很快就要來了,你若是被他看見,你,你怕是性命難保,我,我是爲了你好,你,你還是走吧……”
這一段話,知畫倒是想要說的義正嚴詞,只可惜那壯漢長的實在有些瘮人,知畫瞧着心中實在的害怕,這段話說得是結結巴巴,倒顯得外強中乾的很。
壯漢連忙後退了一步,一臉慌張的看着顧夕謹:“姑娘,我,我不是故意嚇你們的,我,我只是……”壯漢用力的哆嗦了一下,“姑娘,我的家鄉今年遭了災,我……”壯漢的臉上露出一抹窘迫來,“我,我已經兩天沒吃東西了,我,我餓……”
顧夕謹輕嘆了一口氣,吩咐知竹道:“知竹,給這位壯士幾兩銀子,也算是救人一命吧。”說完,扭頭看着壯漢,“我們這裡全都是女子,你一個男子留着不合適,這幾兩銀子拿去,好生找一份營生,安生過日子。”
壯漢看着知竹手上的銀子,眼中閃過一抹異色,隨即臉上升起一抹怒色道:“姑娘太小看我了!我雖然餓了兩天了,但是卻也不喜歡不勞而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