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冥軒卻是沒什麼表情的點了點頭，敷衍了事，周氏顯然沒想到居然有人如此不知體統，還是大戶人家公子，滿含笑意的臉一僵，也不多留，便去忙活林初晗的事。
至於被人評論爲修養有問題的樓冥軒，一點兒都沒覺得他做錯了，想他在家裡便是如此，能得他回禮的更是少之又少，他也是見林老夫人年歲不小，纔給個面子，想要再多，難嘍……
老夫人出了門子，便招呼羅氏跟她一道去後面祠堂。
“祖母，您今天可真有空閒，居然又來了，晗兒這地小，有些簡陋，您莫要見怪。”林初晗笑意盈盈道，透着一絲瞭如指掌的意味，對面老夫人的臉色自打進來就不怎麼好，顯然還未想好措辭，羅氏見一時間無人開口，便主動道：“晗兒，許久不見，最近可好？”
林初晗對王府二夫人倒是沒恁大意見，挑了挑眉，回答：“如果晗兒說好，未免有些言不符實。”
“呵呵……放心吧，老夫人今天便是來領你出去，回頭好好梳洗一番，看你現在都成什麼樣子，哪有大家閨秀的模樣。”羅氏捻了捻林初晗略微乾燥的髮絲，語氣中帶着嫌棄，面上卻含着笑意，輕鬆的同林初晗打趣。
“這裡可是祠堂，夫人。”林初晗的意思是，若她在祠堂也能過得好，那纔是怪異。
“走了，先回你院子梳洗一番，然後去我那兒坐坐，我家婇兒早就想和你聊聊，可是一直不得空閒，乾脆午食在我那吃得了。”羅氏說罷，右手扶着林初晗的後背，就要把人往外推，林初晗卻一個轉身，躲過了，滿臉笑意的看了一眼羅氏，繼而一轉視線，望着一直沉默不語的周氏：“祖母，晗兒之前說的事，你可答應？”
老夫人之所以一直不開口，一是沒想好該怎麼處理此事，二便是想讓羅氏試一試，現在看來，羅氏也沒辦法讓林初晗改變想法，撩了撩眼皮子，老夫人嚴肅道：“除了那件事，其他的都可以答應你，不論是替你們幾個換個大院子，或是增加月俸，亦或是替你多備些嫁妝，替絢兒找個好夫子，這些都行。”
“但這些我都不需要。”林初晗直接拒絕。
“你莫要得寸進尺，林初晗，你雖是府裡四小姐，但我能讓你生活無憂，也能讓你身敗名裂……我記得前陣子，朱大夫替你診過脈，但是並未當場宣佈四姑娘中了什麼毒？不知道四姑娘可還有印象？”老夫人周氏本不欲這麼做，但既然林初晗硬要逼她，就莫要怪她不近人情。
林初晗先是一愣，再是心頭一冷，林元溪那日分明信誓旦旦讓她不要告知他人，以免走露風聲，而他轉眼就告訴老夫人，這就是他所說的‘保密’？
“祖母若是想將晗兒的病情宣揚出去，就請便，既然它已經發生，又無法改變，那晗兒就要學會承受它帶來的後果，若是祖母不怕因此毀了瑞安王府的名聲，您隨便說，晗兒不在乎。”林初晗無所謂道。
“你真的不怕？”老夫人周氏陰森森道，緊握着拳頭，上面青筋直跳，說不出的憤怒，想她周嵐霜縱橫富貴圈多年，卻被一個小丫頭搞得束手無策，還是自己孫女，而她卻
毫無辦法……至少目前是的。
“怕呀，事關女子名節，如何不怕，不過，比起害怕這些東西，我更害怕孃親和絢兒不能好好過日子，您說是嗎？祖母？”林初晗蒼然一笑，說不出的滄桑與脆弱。
老夫人緊緊抿着脣角，渾濁的眸子閃過一抹譏諷與嘲笑，周氏在屋裡轉了一圈，最後決定妥協：“你的要求我可以答應，不過，我有個條件。”
“什麼條件？”林初晗略顯着急，她是真沒想到老夫人居然這麼快就同意她的請求，而且還是在二夫人面前答應，她很好奇，二夫人究竟知不知道老夫人答應了她什麼。
“……若是你能嫁給像御賢王府般令人敬仰的府邸，我便同意給柳氏升位。”老夫人也不弔林初晗胃口，直入主題，說明來意，爲表誠意，她甚至在二夫人羅氏面前答應這種條件，可見老夫人是下了最後決定。
“只要我能嫁入如御賢王府般的豪門府邸，便給孃親升位？不論妻妾？”林初晗細細問道，若是那時自己真找了大戶人家嫁過去，卻只做了個妾室，到時候老夫人再反悔，她可沒處哭去。
“可以，妻妾不論。”老夫人一錘子定音。
一旁的羅氏暈頭暈腦的聽着二人談論升位的事，一開始，她未聽明白，可是漸漸地，她便聽出味兒來，這是四姑娘提出條件，想讓她離開祠堂，必須給柳氏擡份位，若是其他人告訴她，府裡小姐同祖母頂撞，還要條件才願意離開祠堂，她是怎麼都不會相信，可是現在她親眼所見，就讓她不得不相信……而且，她剛剛聽到什麼，要給柳氏升位，怎麼升，王府已有三位夫人，大夫人趙氏目前管家，二夫人便是她羅氏，三夫人暫時被罰禁閉，一般來說，男人皆可三妻四妾，但最多隻能有三位夫人，若是要替柳氏升位，那麼她們三個人當中必須有人讓出夫人的位置，否則柳氏絕無升位可能。
那麼，問題就來了，老夫人準備讓誰空出這個位置？老夫人今天帶她來此，又是否有什麼潛在含義？
“那咱們走吧，這裡我可待夠了……”林初晗嫌棄道，撇了撇嘴角，恨不得立馬離開這裡。
“還有一件事，御賢王府大公子樓冥軒要見你。”老夫人見事已辦妥，吐了口氣，說道，雖然她答應林初晗，只要她嫁入豪府，便替柳氏升位，但嫁入王孫貴胄府邸哪是這麼容易，她一個庶出小姐，想嫁入那種人家，簡直是癡心妄想，便是她無巧不成書真碰上一個喜歡他的男子，也不是這麼容易便能心想事成，像他們這樣的大戶人家，不是說自己喜歡、自己想娶，便能如意，若家中長輩不同意，他們鬧翻了天，也是做無用功，所以，她雖然答應了林初晗，這卻只是個難以實現的美夢。
“看來我要先回院子好好梳洗一番，才適合見人。”林初晗拽了拽又髒又臭的袖子，忍不住皺了皺眉，突然想起什麼，調皮道：“還有一件事，祖母，這祠堂看來也該整治整治，裡面的婆子隨便使兩個銀子就能收買，若是有人買兇殺人怎麼辦？”
“你什麼意思？”老夫人皺了皺眉，她不覺得林初晗說的是真，雖然祠堂裡的婆子有時會收
些好處，不過是些吃食、衣物及少數銀錢，多是些被罰入祠堂之人親朋好友的打點物，但還算有限制，不會太過，不然她也不會留她們恁久。
“不會？那祖母看看我身後這些是什麼？”林初晗冷笑一聲，背過身子，當着兩人的面兒，把上衣褪下，露出後背一片通紅的蠟燭燙傷及鞭傷，因昨晚池鈞寒二人身上未帶外敷傷藥，經過一晚上的擠弄，紅腫情況越來越嚴重，也越來越嚇人。
“這是怎麼回事？”老夫人嚇得白了一張臉問道。
“杜媽媽和張媽媽負責晗兒在祠堂的訓誡。”林初晗慢慢將衣服穿上，轉過了身，該說的，她都已經說了，是否要清理祠堂的婆子，便不是她該管的，林初晗睨了一眼老夫人和兀自思索的羅氏，大步流星朝外走去。
林初晗先回了自己院子，在李媽媽叨叨嘮嘮的嘀咕中，換了一身衣服，將自己收拾妥當，纔在等候在外面孫媽媽的帶領下，去了前堂會客的地方，撩着簾子走了進去，就看見樓冥軒一臉不耐煩的坐在椅子上，雖然他的那張臉無甚的表情，但林初晗就是從其中看到不耐與煩躁，而林元溪尷尬的站在一旁，見林初晗進來，大大的鬆了口氣：“晗兒，你可算是來了……樓公子已經等了許久。”
“小軒軒，去我房間聊吧。”林初晗淡笑的將視線掠過林元溪，直視樓冥軒，語出驚人道。
“晗兒，你……”林元溪一臉詫異，這種話，是一個大家小姐能說的嗎？
“……走吧。”樓冥軒猛的從椅子上站了起來，衝林初晗走了過去，像只乖順的大型犬類，跟在林初晗身後，隨時準備好離開這個無趣的地方。
“父親，請恕女兒先行告退。”林初晗說罷，不等林元溪說話，便拉着樓冥軒離開前堂，林元溪雖然不滿，但在看見都不願跟他說幾個字的樓冥軒，居然乖乖的讓四姑娘拉着，便熄了聲，不再糾結林初晗的態度問題。
林初晗拉着樓冥軒去了自己的院子，一路上遇到的丫鬟婆子，一個個好似得了歪脖子病，扭着脖子不停朝樓冥軒望去，有兩個小丫頭，甚至差點兒一頭撞上假山，額頭被撞了個大包，差點兒破相。
“真該把你包起來，關在屋裡，免得你到處勾引人。”林初晗酸溜溜的說着，擺了擺手，讓山茶別傻呆着，趕緊去泡茶，李媽媽在一旁看不過去，推了推山茶，才讓她回過神，山茶臉紅紅的逃了出去，李媽媽則站在角落裡，看着對面一對才子佳人，樂呵呵的笑了起來，止也止不住。
這也是林初晗最爲奇怪的地方，所有見過樓冥軒的女子、夫人、婆婆，只要和女字沾邊的人，都會被他的模樣所蠱惑，迷失自我，可是李媽媽卻只是和藹的笑着，那種眼神非常奇怪，不是羨豔，也不是驚歎，而是……像看女婿一般的打量。
樓冥軒從懷裡掏出一個黑色小瓷瓶，啪的一聲放在林初晗面前，林初晗疑惑的拿了起來，打量一眼問道：“這是什麼？”
“……傷藥。”樓冥軒簡潔道。
“外敷的？”林初晗拔開瓶塞，聞了聞，有一股子濃郁的花香味兒，勾得她肚子都餓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