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初晗使勁兒扭了扭,但身後張媽媽手掌壓在脖子上的力氣越來越大,大得林初晗有些呼吸困難,真不知道她是吃什麼長大,而蹲在林初晗面前的杜媽媽將一個托盤放在地上,掀開上面灰色的粗布,露出裡面的物什,只見一根根細長結實,足有兩寸長,根根光潔,閃爍着寒光的銀針,看的林初晗瞳孔收縮,不住瞪視:“你們就不怕我告訴別人?”
“呵呵……四小姐是初次來祠堂吧,看來還不知道里面的規矩,入了祠堂,能有幾個活蹦亂跳走出去,哪個不是被颳了層皮,四小姐若是想完好如初的走出去,怕是不能嘍。”張媽媽幸災樂禍道。
林初晗不服氣道:“你怎麼不說你們見財起意,收了人家銀子,替人做壞事。”
“……你也可以這麼理解。”一直少言寡語的杜媽媽突然開口,從盤子裡,挑了一堆大小適中的銀針備用。
“你們這是執行私刑,等我出去,定要告你們一狀。”林初晗忍不住縮了縮脖子,急速喘息着,只要一想到待會兒那些銀針都會用在自己身上,她就硬朗不起來。
張媽媽使勁兒把林初晗按在桌上,伸手拍了拍林初晗白嫩的臉頰,冷笑道:“看來你真是對咱們祠堂裡的事,一點兒都不瞭解,讓媽媽我來告訴你,一般來說,入了祠堂都是罪婦,打板子、夾手指、潑冷水、跪搓衣板、還有這個……扎銀針,都是我們可以行使的權利,還有,扎針有一個好處,便是沒有傷口,若是扎對穴位,還能讓人痛不欲生,多好的刑訊工具,是不是?”
“夠了,你說的夠多……”杜媽媽寒聲道,張媽媽便閉了嘴。
杜媽媽右手捏着一根銀針,左手一把扯下林初晗右肩上的衣物,伸手在上面摸了摸,然後……一陣紮了下去。
“啊啊啊……”林初晗痛的哀嚎出聲,手腳緊繃、捲起,奮力掙扎。
“呵呵……這才一下,就叫這麼大聲,後面還有呢。”張媽媽譏諷道,杜媽媽看了一眼張媽媽,張媽媽便閉上了嘴,撇了撇嘴角,滿臉不屑,沒辦法,整個祠堂一共有六個懲教媽媽,當中,杜媽媽閱歷最久,也是下手最狠,她們幾乎默認了杜媽媽是她們的頭頭。
杜媽媽收回視線,動作熟練的又捻了兩根銀針,照着穴位插了下去。
“啊啊……我不會放過你們……呼呼……你們最好希望我永遠都出不去……啊啊啊……”林初晗急促喘息着,恨不得直接捅自己一刀,結束這種徹骨之痛,好似有千萬只螞蝗在嗜血啃骨,撕咬神經。
“嘿嘿……你若是出去就別想進來,你以爲祠堂是你們這種小丫頭可以隨意進出,便是老夫人犯了錯,被我們懲戒,等她出去也不能回頭處罰我們,不然,誰還敢入祠堂做懲教媽媽,你未免想的太簡單。”張媽媽不客氣的打擊道,或許是在祠堂待久了,見慣被處罰的主子和下人,每每見到被處罰的人,大聲嘶吼着、哭啼着、嘶鳴着,她都覺得熱血沸騰,忍不住想笑,她不知該怎樣形容這種感覺,反正很舒服就是。
張媽媽話音剛落,杜媽媽又捻了三根銀針,往林初晗大腿上扎去。
“啊啊啊……”
就這樣,林初晗整整在祠堂中慘叫了半個時辰,卻無一人前來相救,杜媽媽見時
候差不多,林初晗也受了不少罪,便收了銀針,衝張媽媽使了個眼色,兩人便走了出去,臨走前,林初晗注意到張媽媽手中捧着木托盤上,滿是帶着血絲的銀針……慢慢的,屋中唯一一盞油燈被杜媽媽帶去外間,周圍一片黑暗,林初晗仍舊趴在冰冷的小几上,努力讓流失的體力一點點恢復,半響,林初晗才慢悠悠的爬了起來,先是一頓一停的穿好溼漉漉的衣服,再是爬上角落裡的牀鋪,蓋好被子……一股酸臭的味道,鑽入鼻中,林初晗忍不住想要乾嘔,身體卻虛弱的無力承受,只能平躺在牀上,慢慢陷入沉睡……
林初晗早上是被人用一盆冷水澆醒,哆哆嗦嗦睜開雙眼,林初晗一時間不知道自己在什麼地方。
“起了,也不看看什麼時辰,居然還睡,作死呢?”張媽媽大咧咧舉着一個銅盆子,衝林初晗趾高氣昂道。
林初晗掀開被打溼的被子,從牀上爬了起來,嘴脣有些發白,身上冷的要命,想想也是,這麼冷的天,屋裡沒有火盆不說,就連被子也薄得要命,林初晗昨晚沒被凍死都算命大,不過……看來我真的估計錯誤,這祠堂真不說人待得,早知道她就不逞能,硬要林元溪和周氏付出代價,才願出去……
“快點兒起來,該誦讀女戒,別偷懶。”張媽媽出去放盆的空擋,回來見林初晗居然還坐在牀邊,就發了火。
林初晗犀利的擡眉,看了一眼張媽媽,那雙溫順繾綣的眸子,如狼般冷冽,無人類的情感,透着無名的壓迫感,張媽媽突然覺得渾身一涼,止不住的寒冷。
在張媽媽發火之前,林初晗重新跪在昨晚待得地方,拿起女戒,開始誦讀,現在她只有一個期望,便是趕緊有人來找她,能從這裡出去,便是她目前最大的心願。
但是,整整三天,她都生活在水深火熱之中,沒有一個人來找她,後來,她趁杜媽媽心情不錯時問了一句,杜媽媽給了她答案,除了最開始第一天外面可以派人進來,送些東西,在懲戒快結束時也可以進入,其他時間,一概不許探望,以防止進入祠堂的主子,忘記他們是來受罰,而非享受。
林初晗頓時失望的無語言表。
至於外面,柳氏正帶着兒子,在林元溪的屋中大吵大鬧,爲了自己女兒,她算是豁出去。
“嗚嗚……老爺,晗兒到底做了什麼天怒人怨之事,惹得老夫人把晗兒罰去祠堂,可憐見得,晗兒不過十四歲,先是被自己父親爲了那些莫須有的名頭給賣了,後來好不容易跳出火坑,又被裕陽王世子纏上,裕王妃更是在外面抹黑晗兒名聲,這是讓她去死呀,這才過了今天好日子,老夫人居然讓晗兒去跪祠堂,就爲那些個糟心理由,以後讓晗兒如何自處,老爺,您都不爲晗兒說句話嗎?”柳氏趴伏在地上,哭哭啼啼道,一旁的林子絢也委委屈屈道。
“父親,姐姐犯了什麼錯?爲什麼要把姐姐關進祠堂?他們還攔着絢兒,不讓絢兒進去看姐姐,父親……絢兒想姐姐了。”林子絢可憐兮兮的眨巴着溼潤的眸子,期盼的望着林元溪。
林元溪頭痛欲裂,面前一子一妾跪在面前,求他放過四姑娘,可是,人根本不是他關進去,而且母親也答應放她出來,是四姑娘自己不願出來,這可怪不得他。
爲難
的嘆了口氣,林元溪上前一步,將柳氏攙扶起來,軟聲解釋道:“不是我不想放她出來,而是祖母曾有意放她出來,可是她自己不願意,我能有什麼辦法?”
“晗兒當然不願意,若是你被無故關入祠堂,關你的人又‘大發慈悲’‘高高在上’的將你放出來,你會如何?耍人可不是這樣耍的。”柳氏鏗鏘有力的反駁道。
“放肆,這話是你該說的,母親是你能斥責?”林元溪虎着一張臉,嚴厲道。
柳氏也不瑟縮,挺直腰桿子,辯解道:“妾身知道妾身不該這麼說,老夫人是老爺生母,是妾身長輩,妾身該恭敬孝順纔是,可晗兒是妾身身上掉下來的一塊心頭肉,是妾身的命根子,若是其他事,妾身定以老夫人爲尊,但事關晗兒聲譽,妾身就非開這個口不可,爲了晗兒,我這個做孃親的,定要替她討個公道,不然日後豈非誰都可以欺負晗兒。”
“對,討公道,姐姐沒做錯,爲什麼要被罰去祠堂,這不公平,祖母處事不公道,絢兒要討個說法。”林子絢挺着小胸膛,義正言辭道,絲毫沒有後怕的意思,好似永不畏懼的士兵,衝鋒上陣、浴火殺敵、永不退縮。
林元溪剛毅的面容滑過一絲驚愕,在他的印象中,柳氏一直是溫婉賢淑、嬌柔可人的代名詞,他從未想過有一天,柳氏會頂撞他,乍一如此,讓他感覺有些恍惚。
“……不要再說,晗兒近來鬧出這麼多的荒唐事,到現在才懲罰她,已是天大的恩澤,老夫人的決定不能變,也不能改,你和絢兒先回去,我會派人好好照顧晗兒,讓她不至於在裡面太受罪。”
柳氏驚慌的睜大眸子,不可置信的望着眼前的林元溪:“老爺,您怎麼可以這樣說,晗兒也是您的女兒,您看到她無故被人罰去祠堂,居然不聞不問,你要她以後如何自處,虧得晗兒還到處爲老爺尋摸關係,思量法子,晗兒真是瞎了眼,她全心全力爲老爺,老爺卻,卻……咳咳……咳咳……”柳氏一時心急,胸口不停起伏,急促喘息着,突然柳氏胸悶頭暈的趴在地上,不醒人事……
“你說什麼?”林元溪猛的一聽柳氏講晗兒在替他想法子,腦海中頓時閃過那兩個小青年,一回頭剛要提問,就看見柳氏暈倒在地:“夢璇,夢璇……”
“娘……”小絢兒嚇得一臉蒼白,撲了過去。
之後,整個瑞安王府幾乎一團亂,柳氏無故暈倒,更是驚動了老夫人和大夫人,兩人陪同林元溪在外間等候朱大夫的診斷,甚是焦急。
裡屋,小絢兒陪着朱大夫,侯在孃親身邊。
朱一鳴將藥箱放在牀邊的小桌上,攏了攏袖子,坐在牀上,伸手剛要碰柳氏的手腕,就被一隻纖細的手掌給攥住,勞是朱一鳴膽子忒大,卻也被嚇了一跳,一擡頭就看見原本處於昏迷狀態的柳姨娘,正神清氣爽的躺在牀上。
“又見面了,朱大夫,適才又麻煩您了。”柳氏慢慢從牀上坐了起來,有禮道。
“……姨娘無須多禮,這是小人該做的。”朱一鳴暈乎乎的回答:“柳姨娘既然沒事,小人也該去回稟王爺。”
說罷,朱一鳴便要起身,卻被小絢兒給攔住,朱一鳴疑惑的一轉身,望着牀上的柳氏,問道:“柳姨娘這是什麼意思?”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