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哇……”
“好可憐的一家子。”書生終於緩過氣,嘆息道,不過片刻,就被人從頭倒腳數落一遍。
“可憐什麼,所謂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裕陽王大公子做盡壞事,和他做的那些個事相比,僅僅不能人道、被氣糟踐,都是便宜他了。”稍遠一些的一張桌子中一位白髮蒼蒼的老者猛的從椅子上站了起來,忍不住又哭又笑:“我可憐的女兒,你的仇,終於報了,老天有眼,老天有眼啊,哈哈……報應……報應啊……”
望着漸行漸遠、有些瘋癲的老頭,一時間,整間茶館無一人開口,直到和老者同桌的一箇中年漢子嘆了口氣:“哎……你們也別怨他,他的女兒就是被裕陽王世子給糟蹋,跳井自盡……別看他白髮蒼蒼,實際年歲和我差不多,他是傷心啊……”
一股股沉重的悲傷,飄蕩在這個人滿爲患的茶館裡。
“對,裕陽王世子做了這麼多壞事,他是罪有應得,裕陽王未盡到教養子嗣,也是同罪,那二少爺看着也不是個好的,不然怎會做出這種荒唐事……也算是爲以前那些被世子糟蹋、牽連以至毀了清白的好人家女子一個交代。”另外一位衣着較爲整間乾淨的書生感慨着,將茶水當做酒水,一口悶盡。
“是呀,不說遠的,就說近的,瑞安王府四小姐就被害慘,一時間瘋言瘋語四起,就裕陽王府世子那破身子,還想娶人家四小姐,趁早別耽誤人……就他那個娘,我看着也不是個好的,那天在大街上的事,多少人都看見,明明是她兒子的錯,愣是被她給撇的乾乾淨淨,好似他們纔是受害者,林四小姐倒成了害人的,我當時聽着就氣憤,可我一個小人物什麼都做不了……還有後來不是有人衝林四小姐扔東西,我看得真真的,人羣裡邊,有那麼幾個人上躥下跳,大聲吼兩嗓子,就換個地方,跟個地鼠似地,打一個洞,蹦躂一下,顯然是裕陽王府特地尋摸來,讓咱們這些無知老百姓,一起攻訐林四小姐,讓她礙於壓力,不得不嫁給她兒子。”突然一個人,從後邊走了過來,加入這場閒聊,如果仔細看就會發現,這是個生面孔,從未出現在茶館中。
“不會吧,那天我也在,難道都是裕陽王府設的圈套?”
“這還用問嗎?那裕陽王府大公子是個什麼德行,這瑞安王府四小姐雖然沒怎麼聽說過,但畢竟是王府小姐,想必也是嬌生慣養的大家閨秀,但凡好人家女子有一點志氣,都不會嫁給那種人,人家四小姐不是早就打算退親,是裕王妃死纏着人家,看她兒子沒了命根子,怕日後沒人願意嫁給她兒子,便死纏爛打想把這林四小姐弄進府,至少還有人伺候她兒子不是……要我說,這裕王妃也是個惡毒腸子,人家好好的黃花大閨女,竟讓人家嫁給一個閹人,哪個父母願意。”那人搖頭擺腦,扼腕不已。
“是呀,一想起上次大街上居然有人同流合污,欺負人家一個小丫頭,想想我臉都紅。”
“你還好意思說,我記得你當時也拿東西砸了,還砸的特
別起勁。”
“我,我,我哪有……我那時候是不知道,也不知怎的就被那些人給帶起來,這麼一說我也想起來,好像真的有人在我耳邊不停煽風點火,那聲音還很熟,好像每次情緒激動的時候,都能聽見。”
……
就這樣,林初晗被裕王妃敗壞的又髒又臭又噁心的名聲,一夜間,全部變了,百姓的憐憫之心又倒向林初晗這邊,人人都開始斥責裕陽王府。
招來客棧二樓熟悉的包間中,林初晗滿含笑意的坐在窗邊,聽着從樓下傳來的聲音,心中不住自得,她是料到結果應該不錯,能讓她看場子好戲,但她真不知道,事態居然會發展成這副模樣。
“……林妹妹,這就是你說的好戲,未免……太好看了一些。”池鈞寒目瞪口呆的陪在一旁,耳邊不時流竄着裕陽王府的大消息,
“好看吧,以後你若有看不順眼的人,就來找我,我想法子幫你教訓。”林初晗得意的挺着小胸膛,驕傲滿滿。
“好啊,好啊……不過,林妹妹你是怎麼想出來,要知道你對裕陽王府的事,可是一點兒都不瞭解,可你不僅報了仇,還把那糟心壞名聲一道抹去,我想日後裕陽王府再有沒有空閒去找你麻煩,真真一舉三得,值得學習。”池鈞寒搖頭擺腦的替林初晗倒了一杯熱水,滿含期待的望着林初晗,請求解答。
林初晗轉了轉眼珠子,回憶片刻,道:“也沒什麼,我就是想,所有事情的源頭,都指向紀麟,那麼不管我是要報仇,還是解決此事,都必須從紀麟着手,一提起紀麟,我就想到紀瑞……”
“紀瑞是誰?”池鈞寒乖寶寶般的雙手握着一根糖葫蘆,慢慢啃着,見樓冥軒可憐的沒有東西吃,便將被自己沾了口水的糖葫蘆放在樓冥軒嘴邊,囂張的眨了眨眸子,好似再說,看,我好吧,快吃吧,記得感謝我哦……
林初晗見不慣池鈞寒得意的模樣,忍不住就想看看他吃癟的模樣,於是,衝樓冥軒使了個眼色,張了張嘴,吐了吐舌頭……樓冥軒是何等聰明,自然一看就懂,但讓他做出這種不雅觀的動作,未免……但是,再看池鈞寒得瑟的模樣……
“噗……”只聽一聲輕響,樓冥軒面前的那根糖葫蘆,被他輕輕吐了一口美人涎水,有些羞澀的紅了紅臉,垂了垂腦袋,看得池鈞寒一愣一愣的:“小軒軒,你什麼時候學壞了……不過,要是被你的口水沾染……我很願意把它吃掉。”
說罷,池鈞寒就把糖葫蘆放在嘴邊,準備把它吃下肚子,突然‘嗖’的一聲,池鈞寒上貝齒與下貝齒碰個正着,發出刺啦一聲響,林初晗感覺自己的牙齒有些酸,而池鈞寒手中那根紅豔豔的糖葫蘆已不知所蹤。
“嗚嗚……小軒軒你賠我糖葫蘆,你賠我糖葫蘆,嗚嗚……人家不幹啦,不幹啦……”池鈞寒不依不饒的哭鬧不休,林初晗感覺自己腦子都快炸了,對面的樓冥軒猛的一擡頭望着林初晗,‘欲語還休’,那雙眸子好像在說‘你惹得,你解決’。
林初晗嘴皮子抖了抖,這能怪我嗎?誰知道他臉皮子這麼厚。
“咳咳……還想不想聽我繼續往下講……”
“林妹妹快說,我都快等不及。”池鈞寒一本正經的控訴着,好似在說‘你好慢,人家等得都快急死’。
林初晗也不和他計較:“紀瑞是裕陽王府二公子,也是紀麟同父異母的兄弟,今天不過十二,比絢兒大不了幾歲,卻比絢兒有心機得多,我第一次見他是在祖母那,那日,裕王妃頭次上門,便帶了紀瑞,我清楚的記得那是個雲淡風輕、溫文爾雅的小青年,但在旁人注意不到的地方,他便會恢復本性,露出積聚多年的癲狂之色……紀瑞看似和他那個兄長一般好色,但當他提起紀麟的時候,我注意到他的眸中閃過瘋狂、傾慕與一絲絲緊張與後怕,你知道這代表什麼嗎?”
“……代表……嗚嗚……什麼……”池鈞寒嘴巴里塞滿另外一根糖葫蘆,所以說話不是很清楚……放心,不是之前那根。
“我曾聽聞紀麟喜好圈養男童,在府裡也是廝混慣了,有時還會邀請一些志同道合的公子哥兒,包下一些特殊場子,以作他用,更糊塗的是,他甚至把這種集會開在家裡,隨意從府裡找幾個漂亮小廝……”林初晗說到此,忍不住一頓:“總之是非常混賬……而紀瑞的顏色長得不錯,你說,最爲兄長的紀麟,會不會……碰過他?”
“噗噗噗……你開玩笑的吧?”池鈞寒嚇得一口將糖葫蘆給噴了出來,就連樓冥軒也忍不住擡起腦袋,震驚不已。
“……誰知道呢,這是我猜的。”林初晗俏皮的眨了眨眸子,果不其然看到對面二人鬆了口氣:“不過……”
“不過什麼……”池鈞寒才放下的心,又被提了起來。
“不過我相信自己的眼光,紀瑞應該……喜歡紀麟。”林初晗就這麼隨隨便便又扔了一顆重磅炸藥,炸的池鈞寒小心肝砰砰砰亂跳。
“你,你,你在胡說吧,他被人那樣對待,還,還喜歡他……兄長?”池鈞寒忍不住提高嗓音,眼睛睜得大大的,樓冥軒倒是沒什麼興趣的垂下腦袋,但仔細看就會發現,他的那雙耳朵微微顫了顫,顯然正聚精會神的聽着林初晗的演說。
“你有沒有聽過一句話,打是親,罵是愛……或許最開始,紀瑞也像其他人一般,敬仰自己的兄長,但後來他漸漸懂事,長得也越來越白嫩,紀麟便帶着他一道廝混,這還不止,紀麟甚至讓紀瑞去當狼羣中的那隻小兔子,被蹂躪、被踐踏,紀瑞很害怕,也很厭惡,但是他不能反抗,因爲他的兄長,是個說一不二的……可是慢慢的,紀瑞的心思變了,他變得和紀麟一樣,有了怪異癖好,喜好虐待、蹂躪,同時,原先在他心目中是魔鬼的紀麟,變成了高大威猛的‘英雄’,那就是他學習的榜樣,可以爲所欲爲,無拘無束,或許他心中還藏着一隻惡魔,一隻想替曾經乖巧純真,卻已消失不見的‘紀瑞’報仇的魔鬼,想把他曾經的敵人壓在身下,狠狠報復的魔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