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氏摸了摸上面繡着的蓮花座,一看便知乃是李媽媽手藝,李媽媽是南方人,所學手藝也是南方特有,一上手她便知,至於這個東西……周氏試探着把手伸進那個白絨絨的小黑洞裡,頓時有些涼意的手掌,變得暖呼呼、軟綿綿,舒服的緊,周氏忍不住一樂,把兩隻手都伸了進去,似小孩般揮舞着雙手,趙氏看了也是一喜,心道此物原是這種用法,不住問道:“母親,感覺怎樣,暖和嗎?”
“嘿嘿……那當然,怎能不暖和,這裡頭可都是上好的羊毛,東西精緻好用又好看,便是帶出去,也不落面子,比那些個捂手筒好用太多,也時鮮……”周氏見趙氏伸手想摸一把,忍不住把手縮到一邊:“別弄髒了,要摸,摸你自個那個去,別和我搶。”周氏少見的使了小性子,乖覺的護着手上的毛手套,不住發問:“晗兒,這東西叫個什麼?”
“回祖母,極北之人稱呼這爲手套,除了有這種樣式,還有一種五指分開的樣式,那種更爲靈活,不過保暖方面,怕是就沒這種的好。”林初晗滿臉笑意的望着大夫人衝香蕙招了招手,香蕙便按照她之前的吩咐,將一副豔紅色的毛手套給了大夫人,大夫人接過喜滋滋的笑了起來,迫不及待的試了試。
“五指分開?怎得我沒看見。”老夫人梗着脖子朝香蕙手中的木托盤望去,有些可惜的說着,林初晗汗顏,就這麼幾個就廢了她老大的勁兒,還想要,她哪有功夫去做,只得苦笑道:“祖母,那種手套不能做的太厚,不能便會不靈活,較爲適合天氣稍冷的時候穿戴,現在的話,還是這種比較好。”
一時間,寬敞的堂屋前面,擠滿了夫人、姨娘和小姐,顯然對老夫人和三位夫人手中特有的毛手套相當感興趣,竟不顧禮儀的湊了過去,嘰嘰喳喳的討論着,老夫人少見的沒有呵斥,反而一臉喜色的陪着那些人討論……作爲發明者的林初晗,反倒被擠出了圈子。
三夫人蘇氏一臉糾結的望着手裡的毛手套,非常精緻,也非常有意思,尤其是深紫色的柔漪緞,最合她心意,上面鑲繡着紅得發紫的木槿花,便是以她的性子也忍不住想要摸一摸,可是……只要一想到東西是誰送的,她就忍不住恨得牙癢癢,最後,眼不見爲淨的丟給靈兒,當做沒看見。
林初靈接過孃親扔過來的毛手套,面上淡淡的,沒什麼表情,卻並未因東西是林初晗的便嫌棄、厭惡,反倒細心加仔細的摸索起來,神情專注、目不暇視。
“讓開,讓我瞅瞅。”姨娘唐氏不耐的推開擋在面前的一個姨娘,想要擠進去,湊湊熱鬧,可人實在太多,她舉步維艱。
就在這時,鄭姨娘見機重重推了她一把,讓她差點兒摔倒,唐氏立馬不幹:“你幹什麼?你竟敢推我?”
“你擋着路了,我自然要推你。”鄭姨娘涼涼的說道,得意的揚了揚眉。
“我可是老爺面前最得寵的姨娘,你敢這樣對我,仔細你的皮。”唐姨娘惡狠狠道,像只隨時會攻擊的母狼
。
“得寵?別開玩笑,就你現在這樣還得寵?你寵一個我瞧瞧,呵呵……還是一邊去吧,往日你得罪的姨娘可不少,現在可都等着找你錯處,來整你你呢。”鄭姨娘笑盈盈道,視線一轉,扭向周圍虎視眈眈的姨娘們,唐姨娘順着視線望了過去,猶如被羣狼盯住的小白兔,渾身打了個哆嗦,直至今日,她才發現,她早已不再是那個風光無限的唐姨娘……
“四妹妹,我知道你是天底下最好的妹妹,是不是?”林初婇從自家孃親那鑽了出來,笑盈盈的望着林初晗,就連劉氏也一臉期盼。
我就知道……
“好了,好了,回頭得了空,我也幫你們倆個做一副,這樣行了吧。”林初晗不顧形象的翻了個白眼,別看這一副手套不大,做起來卻費事費時。
“姐姐,你吃。”柳氏拉着林子絢,避過嘈雜的人羣,走了過去,絲毫未被裡頭事物所吸引,開玩笑,林初晗有這麼個好東西,怎會不想着絢兒和孃親,他們二人一人兩雙,替換着戴……林子絢小手捧着一碟子核桃仁,眼巴巴的望着林初晗,一旁,大少爺林子軒也捧着稍小些的白色小碟,上面滿是新鮮噴香的核桃仁,劉氏微微紅了紅臉,羞澀的接了過去。
“乖……”林初晗咧了咧嘴角,誇了林子絢一聲。
“羞~羞~羞~”一扭頭,就看見林初婇正俏皮的雙手食指一點臉頰,做嬌羞狀,而對面,林子軒正捏着核桃仁,親暱的喂到劉氏嘴裡,兩人被發現頓時老臉一紅,卻不怯場,繼續你儂我儂,讓人羨慕……
待毛手套熱情褪去之後,老夫人見時候不早,便讓人散了,其實最重要的是爲了她手中的毛手套,那些個姨娘今天也不知怎的,膽子大的都可以,一個個爭着搶着要摸她的手套,周氏怕再待下去,她新制的手套,就變成舊的。
因着林子絢和林初晗兩人的院子比較偏僻,所以並未和其他人一道,剛出門子,就被等候在一旁的孫媽媽給叫住,林初晗打量一眼手中另外一個孫媽媽剛給的漆黑小木盒子,忍不住想笑,這算是……補償?
待回了自己院子,林初晗纔打開匣子看了一眼,這一看不要緊,倒是把林初晗嚇了一跳,只見木匣子裡面靜靜的躺着一隻鮮亮多彩、閃爍着淡淡光芒的七彩玉鐲,玉鐲通體脆亮,交叉疊錯着七種顏色,每一種都那樣晶瑩,好似彩虹扭成的一個麻團,玉石中還點綴着不知名的光點,燁燁生輝。
這隻七彩玉鐲,林初晗記得是幾年前蘇氏送給老夫人的賀禮,當時曾引得一堆姨娘妒忌的紅了眼,蘇氏更是驕傲的像只開了屏的孔雀,但林初晗至今仍記得那日,在所有人都離去之後,老夫人冷笑一聲,將玉鐲扔進錦匣中……蘇氏送禮向來只顧貴重,卻未送到老夫人心坎裡,也不想想老夫人已有多大,居然送那些個花裡胡哨的東西,沒當場砸她臉上都是好的。
不過,林初晗是真沒想到,老夫人居然讓孫媽媽把這隻七彩玉鐲給了她,看來那毛
手套怕是很合她心意,這東西便是整個徽州城也不一定會有第二個,如果是京城,倒有會多些,畢竟這種七彩玉石在浣封國非常少見,大多數還是從別國納入,而在所有飾物中,銀飾墊底,金飾暢銷,玉石因品色不同,價錢也各不相同,但凡不是品相太差,都比金飾要貴,而這種七彩玉石更是其中之最。
“哇~好漂亮啊。”山茶進來送熱水,見着小姐手中的玉鐲,忍不住驚呼出聲,緊跟着進來的李媽媽見山茶這麼不穩重,敲了敲她的腦袋,讓她趕緊去屏風後頭倒水,免得冷了,山茶委屈的撅了撅嘴角。
“小姐,早些歇着吧,明個兒還得早起。”李媽媽出聲道,將林初晗褪下的袍子收進箱子裡,連帶着今兒個大夫人給的賞賜一併鎖好,仔細檢查一下鎖頭完好,才退到一邊。
“嗯,我知道了。”林初晗將玉鐲收進匣子裡,將東西放到牀頭的小櫃裡,突然想起什麼,問道:“媽媽,寶兒哥哥最近怎樣,大夫人給找了什麼差事?我最近實在太忙,也忘了問。”
“……還好,就是活兒有些累。”李媽媽一邊收拾牀鋪,一邊回答,林初晗聽媽媽聲音有些不太對勁兒,忍不住回頭望了過去:“媽媽?”
李媽媽提着被子的手一頓,利索的把被子鋪好,拍了拍平整的大紅色錦被,才慢慢直起腰,有些緊張的搓了搓手指,衝林初晗道:“寶兒現在住在西邊三等小廝的通鋪,每日幫着劈劈柴、打打水、浣洗下人衣物,也沒什麼,就是活兒有些重罷了,都是從最底下爬起來,也不算什麼。”
林初晗聽罷皺了皺眉,她猜到大夫人怕是不會替寶兒哥哥尋摸個太好的差事,但她真沒想到竟會這麼差,西邊三等小廝的通鋪,她聽石頭提起過,那是府裡最下等小廝的住所,二十幾個人擠在一起,地方又溼又小,夏天味道特別大,冬天特別冷,被子又硬又薄,更沒有炭盆,現在冬天還好些,若是夏天,光那股酸臭味兒,就能薰死人。
他們乾的活兒,也是最差最累,全府最重,一般都是犯了錯、招惹不該惹的人才會被罰去那裡……
“媽媽,你爲什麼不早些告訴我?”林初晗不太高興的皺了皺眉,若她早知道媽媽的兒子被分派去那種地方,定早些把人給弄出來,也免得媽媽憂勞操心。
“哎~誰讓寶兒他正巧趕上大夫人整治王府的時候,這時候最忌諱的便是走關係,媽媽知道若自己告訴小姐,小姐肯定會再去求一求夫人,可小姐已經去求過一次,若是再去,先不說能不能成,便是成了,怕是小姐也要欠大夫人一份人情,可萬不能爲了寶兒那小子,讓小姐難做。”李媽媽嚴肅道,絲毫沒有勉強的意思,證明媽媽所言所思皆是她真心話。
林初晗心裡暖了暖,媽媽果然還是最疼她:“媽媽不必多慮,便是不求大夫人,想把寶兒哥哥弄出來,也不難,您難道忘了,之前吳管家爲了厚木的事,特地來求我幫忙,想來這個小忙,吳管家該很樂意幫纔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