淳歌趴在草叢裡也有些時候,一直到腿軟了,這羣看門的傢伙纔去吃飯,這可令淳歌是一通好等啊,所幸皇天不負有心人,這些傢伙終於是鬆懈了,這個時候也是淳歌的好時候。正所謂有仇不報非君子,這幫山匪讓淳歌受了那麼大的屈辱,依着淳歌的性格能輕易的放過他們,等到秋後算賬嗎,顯然是不可能的。
天光越發明媚,風也是直直往一邊吹着,由高往低,恰巧就是有山匪的主帳往下方,絕對是個放火的好時候,想到這淳歌就忍不住的發笑。不過笑歸笑,淳歌還是很很迅速的爬起。他本身就穿着山匪的衣服,這麼乍一走在山匪的地盤上,倒也是不突兀的,就像是個趕着吃飯的小兵似的。
淳歌往臉上又抹了兩把灰,弄得十分狼狽,一臉罵罵咧咧地走向伙房,一口子的粗言向着伙房借了倆火摺子,又罵了幾聲這才走着八字步晃了出來。瞧着手裡那倆摺子,淳歌又樂了,這可是山匪自己給的,老話說的好,自作孽不可活,就是這個理。
首先,淳歌找到了所謂的這幫山匪領頭的住的地兒,也不知是這夥人沒腦子,還是怎麼地,頭頭住的房雖是最好的,但也是最難防守的,也就是說,倘使有人攻了進來,這頭頭將會是第一個遭殃的。然而淳歌可不管,他往兩邊望了幾眼,肩一抖火摺子一掉,可不就起火了嗎。
“着火了,着火了。”眼瞅着那煙是越飄越大,淳歌這才高聲喊了起來,一副我要去打水的樣子,混出了那塊地兒,直奔糧倉。
這個糧倉可是極爲豐富的,裡面放的糧食少說也有百來擔,足夠一幫山匪吃上一個月了。明顯的這裡就是山匪的臨時轉運站,還是十分隱蔽重要的那種。淳歌摸了摸這些糧食,一臉的惋惜,若是他帶了人馬便可以劫下來,給己方的軍隊,只可惜他沒有,那麼他不能得到的,他就一定不會留給敵人,所以糧食只有一個結果,就是燒了。
又是一場大火,糧倉可不是房間,這裡一旦燒起來,可就是制止不住的,再加上今日的風向,可不是一發不可收拾,而淳歌早早就躲在了一旁。出去的路他已經找好了,但他在掙扎,掙扎一件事兒。
那是一塊令牌的事兒,是季乾給的那塊。倘若是他今日將令牌留在這裡,那便可引起方家兄弟對李天王一方的猜忌,而季乾也會因爲自己曾在此處受辱而對方家兄弟有所保留。這樣便可是山匪兩派原有的矛盾再度加深激化,十分有利於官二伯他們的分散攻擊山匪一舉殲滅山匪,照着這個節奏發展,淳歌他們不需耗費太多的時間,便可離間山匪,從而剿滅。
可是,事到臨頭淳歌竟生出了幾分不捨,還有於心不忍,明明這事兒,是件大好事兒,若是成功了,就會成爲他官宦生涯的一塊強有力的敲門磚,若是敗了同樣會會是濃墨重彩的一筆,無論從哪個角度,都是有利於淳歌的。
放,還是不放,一時間淳歌真的難以抉擇,忽然一道黑影快速襲來,淳歌一不留神就被扯走了,而那塊令牌也被遺落在這幫山匪駐紮地的一角。
看着空空蕩蕩的手掌,淳歌只是閉上眼,呢喃了一句:“天亡你,不是我。”
“你,你在說什麼?”一個非常沙啞的嗓音,響在淳歌的左耳後方。
“你是誰?”淳歌轉身,退後幾步,這纔看清了來人的模樣,原是他在牢中救出的那個男子,他倒是驚訝了,說道:“是你?”
“對,是我。”那男子朝着左右張望了一下,才說道:“我是來找你的,現在你跟着我下去。”
說罷那男子便拉着淳歌,順着小路奔走而去,那速度能與阿奴的輕功相提並論了,那人帶着淳歌到了一個溪邊,纔將人放下了。
“喝點水吧。”男子不等淳歌反應,徑自走向溪邊,洗了把臉,並且旁若無人地喝着水。
淳歌在側方打量着這個男子,洗去了灰燼的這人,倒是令人詫異,淳歌沒想到這個昨日的階下囚竟是這般的風華,一雙眼光射寒星,兩彎眉渾如刷漆,英姿颯爽思奮揚,面如玉盤身玉樹。打死淳歌也不信,這人會是個普通人,加之這人身上有一股氣質,像極了,像極了,季乾。就此推斷,這人必定是個軍人,至於爲何被抓,那可就有待商榷了。
“你是哪個將軍手下的。”淳歌的話中沒有遲疑像是在詢問一件早就知道的事兒一樣,與此同時,他也靠近水源,將這一臉的污泥洗了個乾淨。
“你怎麼就知道我是將軍手下的而不是將軍呢?”那人倒是也大方,被淳歌說中了身份,竟也沒有着急,反而是輕輕鬆鬆的樣子。
“一方將軍是決計不會深入敵營以身犯險,由此可見你該不會是一個將軍,退一步來說即便你是,那也是沒什麼作爲的將軍。”淳歌聳了聳肩,滿不在意地說道:“可是你年紀輕輕,若不是軍功顯赫,是斷然不會被破格提拔爲將軍的,綜上所述,你也只能是個兵,撐死也就是個,有能耐點的兵。”
男子仔仔細細地盯着淳歌看,像是要看穿淳歌一樣,可最終還是搖着頭說道:“你這姑娘委實不簡單啊。”
“這話不用你說,你只需要告訴我,我幫你解決掉了這麼大的麻煩,你該如何報答我。”淳歌可不是個愛做虧本生意的傻子,他的好友可是出了名的‘奸商’夏之流啊,他更是不會吃一點虧。
“你做了什麼,要我報答你。”那人眉頭一挑,像是想到了什麼似的,說道:“若說你從牢裡救出了我,那也是你自救的時候,爲了製造混亂必須要做的,可不能算是對我有恩啊。”
“你倒是想要一推四五六啊。”淳歌略作嗔怒,往溪邊的勢頭上一坐,說道:“我可是幫你燒了山匪的糧草,幫了你一個大忙,無論我是出於那種心態,但是幫了你終歸是沒錯的吧?”
“呵呵呵”那男子似是想不到淳歌竟是這般的精明,只能嘆道:“姑娘這是一點虧都不吃啊。”
“那是自然的。”淳歌挑眉一笑,自成一派風韻,俏皮中帶着點小聰明倒是惹人喜愛。
那男子望着淳歌如秋水一般的眸子,出水芙蓉般的臉龐,一時愣了,緩了一會兒才問道:“那,姑娘想要什麼呢。”
淳歌眼前一亮,這人上道,等的就是他這句話呢,他開心道:“君子重然諾,你可願許我一個承諾。”淳歌說完,見那人一臉的不解,便加了一句:“我也不是個得寸進尺的人,傷天害理違背良心的事兒,我是不會讓你做的,你也放心,我更是不會讓你娶我,只盼着來日我有所求,請勿多做推辭,可好。”
那男人倒是被淳歌的幽默給逗笑了,應道:“行,這事兒我應了。”
“既然此事兒好了,那我就先行告辭了。”淳歌作了一揖,說着便是要走了。
“哎哎,姑娘,可否告知芳名啊。”那男子一個閃身到了淳歌面前,問道。
“我姓秋,至於名,若是有緣我便告知與你。”淳歌灑脫一笑,倒是坦坦蕩蕩。
“好,我姓李,是個兵,若是將來有緣,我也會將名字告知與你的。”說着,男子也向淳歌作了一揖,側開了身子,讓淳歌離去。
淳歌淡淡一笑,不再多說,朝着北方便開始了行走,而那男子,卻是靜靜地站在原地,望着淳歌離去的背影,不住的感嘆,世間竟會有這般的奇女子,要不是時間有限,他倒是想看看這姑娘到底是什麼人。
男子的好奇在淳歌的預料之中,但淳歌早就爲自己的身份留下了後路,然而他卻從未想過,自己也會出錯。恰恰是這麼一個小錯,一個身份的錯誤預估,才導致了之後那一斷剪不斷理還亂的緣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