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既知道林家當前的處境,想來必是有了解決的法子,還望你助林家度過難關。”語畢林瓊很是誠懇地跪到了地上,他自認他是絕對不可能力挽狂瀾於此刻的。
忙活了許久終於將林洎的屍身終於是完整了,淳歌很是滿意地看了一眼,對一旁的林木說道:“去燒些熱水,我要爲桑青沐浴。”
林木先是一驚,隨後便徑自出去燒水了。
這一系列動作完成的時候,林瓊已經跪了一會兒了,淳歌這才正眼砍了他一眼,心中不住感嘆,不愧是林拓手下頭號大將,從風光無限到有求於人的轉變,他看得十分清楚,故而此時的臉上是寵辱不驚,這份氣度淳歌很是欣賞。
“你很好。”淳歌走進林瓊,將其扶起,做到了一旁的椅子上。
林蒙的腦子還處於混亂狀態,只是見林瓊一下就跪了,淳歌又不着邊際地說了句,隨後林瓊就坐下來了,他當然也跟着坐下來了。
“我雖清楚林家的難處,但此時卻不能相助。”淳歌並沒有如林瓊預想的一樣,答應林瓊的要求。
“爲什麼”既然林拓死前將林家交到淳歌的手上就說明他有一定的把握淳歌會接手的,而事實卻與預料的相悖,林瓊想不通其中出了什麼問題。
“林家可是一塊香餑餑,如今林拓林洎相繼死去,林家羣龍無主,天下人都盯着呢。”淳歌淡淡一笑:“其中兩方勢力最爲突出,一是皇上,二是北王。”
淳歌笑問道:“我若在此時挺身而出。那便是離死不遠了。”
“可林家除了你,落在誰的手上都是極其危險的。”林瓊可不相信蘇見豫或是北王會善待林家人,唯有淳歌還算值得信任。
“你覺着我的安全與林家的安全相比,我會選擇什麼”淳歌挑了挑眉,望着林瓊。
這個問題自然不用別人回答,傻子都知道淳歌肯定會選擇保住自己的,頓時林瓊只覺着一盆涼水澆了下來。沒有一個領袖將林家領到正道上。不用多久,林家必定自找滅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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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我倒是可以提供些微薄之見。”淳歌說一句話,三個大喘氣。嚇人不淺。
“子謹你就別嚇唬人了,趕緊說吧。”聽了半天的林蒙總算是聽出了些苗頭,也是着急問道。
“林家在官場的人脈,必須要捨棄一部分。”淳歌果斷地提出這個建議。
“是部堂級別的高官。”林瓊第一時間想到的便是那些個級別較高的官員。他們年紀已老正好爲年輕的那一批人作掩護,只是這些官員都是林家傾力培養的。還沒怎麼用,就要成爲棄子,委實可惜了。
“那一些在暗處較爲年輕的官員呢”這些暗處官員與林家的聯繫雖然隱秘,但追查之下還是有一些蛛絲馬跡的。倘若被人發現這批人的仕途也算是到了盡頭。
“沒了林派,朝中就沒有其他派別了嗎”淳歌的臉上出現了一抹似有若無的嘲諷。
“你不是不能爲林家出頭嗎,那你的官派也用不上啊”林蒙雖不關注朝政但卻也知道朝中最大的兩個黨派。一是林拓的林派,二是淳歌的官派。這幾年官派更有後來居上的趨勢。
“官派”淳歌哂笑一聲說道:“沒了林派,皇上是絕對不會允許官派坐大的。”
“不允許官派坐大隻有兩種措施。”營帳被一人掀開,見那人風塵僕僕而來,眼神卻出奇地發亮。
來人便是林方,他是爲林洎運送棺槨過來的。
“一是藉機將官派一網打盡。”林方走到淳歌跟前的椅子旁,自顧自地坐下,說道:“二,則是培養另一個黨派與官派進行抗衡,制約官派,一如當年以官派制約林派一樣。”
淳歌並沒有反駁林方的話,反而接下去說道:“我已辭官,官派沒了領頭人,對其打擊不可謂不大,因此皇上多說是會選擇再扶持一個黨派,平衡朝堂上下。”
“若是能知道蘇見豫想要扶持的黨派,豈不是能率先佔據先機,能讓那些個林派的年輕官員有條出路。”林瓊覺着這法子倒是個絕好的辦法,不僅能爲林派保留人脈,還能讓這些官員得到更好的發展。
“皇上年事已高,這幾年身子越發不好,而今朝堂上那些牛鬼蛇神死的死老的老,你覺得是什麼人該粉墨登場了。”淳歌用手撐着腦袋,方纔爲林洎縫合,耗費的精力大了些,現在又有些累了。
“是蘇佑君。”這個答案不難猜,當今皇上有三個兒子,大兒子是太子,二兒子是王爺,三兒子是未封王的皇子。這三人中,屬二兒子蘇佑啓最爲本事,手握軍權,三皇子則是統領着皇家內部軍隊統軍,只有太子,在百姓中風評一般,近幾年纔開始接觸朝堂。蘇佑君畢竟是儲君總該有些自己的勢力,因此蘇見豫開始幫他儲材也是時候了,林方如是想道。
淳歌不做聲也算是默認,蘇佑君是個極爲聰明的人,他絕不可能光明正大地與淳歌撕破臉面,唯一的可能是背後所獲得的利益太大了,是淳歌給不了的,他不得不做出一個抉擇,所以無論淳歌如何哀求蘇佑君都必須斬殺林洎。
“人心易變,再者蘇佑君乃是儲君將來的皇上,投靠蘇佑君比在林家可好多了,只要他們成了蘇佑君的心腹,便再也不是林家的人了。”林瓊苦笑道:“他們可不會因爲這點小恩小惠念着林家的好,那們救了他們又有什麼用呢。”
“林家能看得上眼的官員回事省油的燈”淳歌不帶一絲人氣地反問道:“短則三年長則五年,他們必會出人頭地,位極人臣,他們的能力一旦得以施展,必將在朝堂上佔據半壁江山,皇上是絕對不願意見到任何一個勢力的壯大,即便那個勢力是他兒子所有的。”
“這批官員雖爲高官但卻不可能成爲蘇佑君的心腹大臣,必會成爲蘇家父子相鬥的犧牲品。”林方的眼前似乎見到了那個時候朝堂的血腥,果然不見血的殺戮便是政治啊。
“皇上是絕對不會親自出手爲難太子的。”但是暗中的手腳肯定是少不了的,蘇佑君啊蘇佑君,這便是你要的權力,淳歌的眼中閃過一絲冷意。
“他定會再次提拔官派,以打壓蘇佑君。”林瓊像是想到了什麼,不由得瞪大了眼,望着淳歌說道:“而提拔官派最好的法子,便是將你找回去,以你的手段,蘇佑君在你手裡絕對討不了便宜。”他當初以爲淳歌辭官是因爲氣憤,未曾想這人早就將未來的路想到了,只等着一切發生。
“蘇佑君殺了浸之,你定是恨極了他,蘇見豫也不用擔心你會聯合蘇佑君,到時蘇見豫只用坐山觀虎鬥就夠了。”林方心中驚嚇不已,淳歌的深謀遠慮已經讓他咋舌,想不到身爲淳歌的師父蘇見豫更是各種好手,一場東南平叛,竟定下了未來朝堂的格局,難怪林拓至死都不敢小覷蘇見豫啊。
“嗯哼”淳歌點了點頭,說道:“那會兒的朝堂,彼時硝煙瀰漫,你說身爲太子的馬前卒,他們爲了保命,是一個勁兒得得罪我呢,還是揹着太子與我修好呢”
“他們也不是笨的,自然不會傻得做馬前卒,總歸這些人脈會回到林家手上。”林瓊的一顆心終歸是稍稍安定了。
“此計就好似七八年前你讓陸卿士爲你培養了一羣官員,陸卿士死後你便順理成章地接手了這些官員。”林方仔細地打量着淳歌,不放過淳歌任何一個細微的動作:“因此這些個人脈,不是回到林家,而是成爲你的助力。”
淳歌毫不避諱林方的大量,甚至將視線迎了上去,林方說的一點都沒有錯,折手段與當年是如出一轍的,只不過更加隱蔽罷了。
“那又如何。”淳歌沉聲問道:“林家都是我的,還在乎這些官員嗎”
“你這是要將林家剝皮抽骨,這世上還會有林家的存在嗎”林方有些氣憤,他們的示弱不就是爲了在衆人的虎視眈眈之下保住林家嗎,結果卻是淳歌要親手將林家瓦解。
“你們都是絕頂聰明的人,難道不知道現在的林家根本就沒有那個價值,值得我不計一切出手相救。”淳歌站起身來,走到林瓊與林方之中,冷漠說道:“我之所以提出一年後接手林家,其緣由不是因爲我要林家的勢力。”
“而是希望在這一年中,你們讓自己與林家撇清干係,成爲我官淳歌的人。”淳歌負手而立,說道:“你們都清楚,只有與林家撇清了關係,你們才能光明正大的活下去。”
“你”林方額角的青筋暴起,可對面的林瓊卻冷靜了,他想起了林拓死前的那番話,似乎這一刻他才明白了他義父話中的深意。
“義父死前說將林家交給官淳歌。”林瓊回憶道:“他還說,我們總歸要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