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小石屋是用來做什麼的啊?”十三陪着淳歌像是視察一樣的在已是虛無的柳護城裡逛着。
淳歌看着人們都聽他的話,將自己周邊的石頭壘成屋子,竟生出了一絲笑意,若是在今後的人生中,他能像今日一般做到言必令人信,那該是一個怎樣的局面啊。想着想着,淳歌便不由自主的笑了起來,並且沒有停下來的意思。
“大人,大人?”一邊的十三何曾見過淳歌這樣的傻笑,以爲他家大人是魔愣着了,自是不敢前行一步,誓要將淳歌給喚醒或是晃醒。
“怎麼了。”剛剛纔回神的淳歌,差點被十三搖的三魂少了七魄,很是不解的問道。
“大人,末將方纔問您爲何要建小石屋,可您卻一味地笑着,末將擔心您魘着了,因此纔想將您叫醒。”十三本來不信什麼鬼神的,可是自打遇見淳歌后,他就不敢不信了,反正他是不能接受他家大人是個普普通通的凡人,倒是愈發相信淳歌是文曲星投生,這樣才符合淳歌的智商。
“照你這種晃法,我不被魘死也會暈死。”淳歌沒什麼好氣的翻了個白眼,繼續說道:“十三啊,你既已跟了我就不能再以統衛首領自居了,更不能說是末將,你現在是我的貼身護衛,是我的朋友,你不必高看了我,更不用低估了你自己。”
十三的臉有些紅,醞開在夜裡的星空,他僵硬的臉上有了笑容,回答道:“嗯,末,我知道了,大人。”
許是夜色太黑,淳歌只是聽到了十三的回答,但即便是如此淳歌也是很滿意了,他接着往前走,順便解答十三最初的問題:“白天的一場雨是我們找到的只有溼柴,因此我們必須要儘快將溼柴曬乾,可我並不能算到明日的陰晴,所以我要他們造間小石屋,大傢伙擠在一起那種暖氣有助於溫度升高,這樣一來溼柴也比較容易能幹。”
“哦,大人小小年紀可智謀卻是少有人及啊。”十三也算是見過大世面的人,可是當真沒遇見過這般的天之驕子,他也好奇,爲什麼淳歌會爲他解釋的這麼詳細。
“原來十三也是拍馬屁的好手,這話讓我聽着十分舒暢啊。”淳歌沒有看着十三,而是望得深遠,淡淡的說道:“十三心中一定很是疑惑,爲什麼我要那麼仔細的解釋給你聽吧。”
十三再一次慢了半拍以至於落在了淳歌身後。
淳歌這回轉過頭,目光微微有些遠,卻是看着十三說道:“我並不知道,在我有生之年會經歷幾次無妄之災,更不知道我們遭遇的災難會不會在某一個時刻再次碰見,我更不知道在那個時候我是否還能幫你們渡過難關,或者說,那個時候我們是否同現在一樣相處。所以我儘可能的教給你們一些你們並不知道的東西,就算是回報我們幾人曾經在一起甘苦與共的時光。”
“大人。”十三知道淳歌這是更他攤牌,他是統衛裡能做主的,可是十三沒想到的是淳歌會這樣告訴他,作爲天子門生的淳歌此刻確實是炙手可熱,但身爲統衛的他,怎麼會被這一時的風光迷惑,他們幾個一直擔心哪天將在淳歌與皇上之間做抉擇,然而他從未表現出來,甚至在這段日子他都忘了他正確的位置。
“人無千日好,花無百日紅,這個道理我是知道的,而你們更是明白,雖然我知道這種事發生的機會幾乎沒有,但我着實不想看見你們兄弟幾個,半夜三更看着我嘆氣,算是讓你們寬寬心。”說實話淳歌確實是不信終有一日他會與他師傅對上,但不知爲何他確實是這麼做了,大概真的只是爲十三他們幾個寬心吧。
“大人,十三懂了。”只見十三抱拳,眼中是一片清明。
“夜深了,咱們回去吧。”淳歌帶頭往回走,隱約間他感覺到了一絲悶熱,嘴角便不由自主的往上翹。
東南地震的第五天不再是烏雲密佈,反而是個難得的豔陽天,陽光竟有了夏日的炎熱,卻勾勒出一個個生的笑臉。
“把柴火放到那塊高地,咱們就等着它們自然而幹。”這天一大早,淳歌便先於所有人起牀,剛醒就吩咐人將昨日找到的木柴搬到高地那塊等着太陽出來曬乾。
大傢伙有的是剛一閉眼就被淳歌叫醒,有的是壓根還沒來得及睡,淳歌那麼一說,也不好意思拒絕。正在他們疑惑淳歌的決定時,東邊的一抹日出,照耀進所有人的眼裡,而在朝陽的映照下,淳歌顯得格外耀眼,果然他們的解元公是不會出錯的。
大約是過了兩個時辰,木柴已經搬好了,一干人等準備回去休息的時候,淳歌帶着他的統衛統衛們找了很多柳護城的柳葉。
“大人這是做什麼。”李秀才瞧着淳歌行爲有些古怪,便問道。
“我很早便聽人說過,柳護城的柳是獨一無二的,那這柳葉想必也是與衆不同的。我們被困在此處已是五日有餘,我並不知道有多少地方同我們這的情況一樣,更不知道外面想營救的人,會先從哪裡找起,因此我只能主動出擊,告訴他們柳護城還有人。”淳歌拿起手中的柳葉,輕晃了幾下,說道:“這便是幫我們傳遞消息的東西。”
“大人,以目測,柳護城的方圓五十里都已塌陷,這葉子也飛不出去啊。”李秀才不是不信淳歌,而是覺得這事兒不可能,難不成這葉子自己長翅膀飛啊。
“你不信。”淳歌這個怪胎在這個時候竟是無比輕鬆的笑了,一臉得瑟的說道:“等到戌時,是騾子是馬咱拉出來溜溜便是。”說完淳歌不等李秀才反應便自顧自的地繼續找葉子了。
這天過得極快,轉眼便到了戌時,所有人都很緊張,又很期待,他們找的柴火都已幹了,大家的糧食是能維持一天了,這次算是他們傾盡所有的奮力一搏。
“點火。”淳歌拿着手中的葉子連口大氣也不敢喘了,說不緊張是假的,即便是他將一切都算好,可此事畢竟是謀事在人成事在天,關鍵並不在他啊。
淳歌的一聲令下,很多百姓便將火大投入那堆柴火中,只是幾個眨眼,火勢便迅猛了起來,比淳歌預料的更大。
火光照亮了整整一片天空,淳歌並不知道會有哪些他人看到,又會有那些人注意,他的手一直緊緊握拳,他在等,等得很是害怕,但他堅信,一定回來的。
忽然,平地起風,竟是來自那火源中心,熱氣烘着大家的心,隨着風力越來越大,愈發的向四周傳遞,就在風衝上天際的那一刻,與一陣不知從何而來的東風相遇時,淳歌大聲一吼。
“將葉子放出去。”語畢淳歌不僅將葉子放開,更是在身上撕了好幾塊布條,也隨風而去。
一旁的人們瞅着淳歌,也是有樣學樣,各個都撕起衣服來,不消片刻許多人便是赤膊了上身,但是他們卻覺得更加的熱了,這時他們才發現,原是火開始向四處飛竄,眼見着就要燒着他們了。
“大人,大人。”此起彼伏的叫喚聲響自那羣驚慌失措的人們。
“都回石屋去,沒我的吩咐不準出來。”淳歌雖是這樣命令的,可他自己卻半點沒有要走的意思。
大夥也是怕,但是還是相信淳歌,一個接着一個回了小石屋,只有一個人,不曾離去。
“他們都走了,你爲何不走。”淳歌擡頭狠狠地盯着天上,但卻輕笑着問道。
“大人不是也沒有走嗎,再說若是逃不了在哪裡不是個死,只不過是早晚而已,更何況我不信大人會失算。”李秀才知道這是個機會,他並不想錯過,即使是拿命在賭,他也在所不惜。
淳歌沒有說話,靜靜的站着,幾個呼吸後,淳歌大聲地笑着,笑聲裡夾雜着小雨,先是滴答滴答,然後便是嘩啦嘩啦,傾盆大雨來的及時,可所有人都知道,這一切都盡在淳歌的意料之中,那個在雨中笑得這般蒼勁有力的天才少年。
“地爲憑,火爲引,風先至,雨必隨。”如怨如訴的雨聲中,伴着淳歌低聲的呢喃:
“阿爹,總是那樣厲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