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又是一日早朝時,太子殿下依照慣例在大殿與羣臣商議國事,奈何這幾年邊境安穩,內亂也少,朝堂上說來說去的不過是一些雞毛蒜皮的小事。可是今天卻是大不一樣的,幾天前上報的學子秋葉樓爭鬥被殺一案,從原來的小事情,變成了天下皆知的大丑聞,太子因此事連春闈會試的成績也不曾公佈,朝廷的掄才大殿就此被天下人嘲笑,這可是近三年來最大的事兒了。這一回一衆朝臣終於不用因爲東家長李家短爭論不休,可是因事態嚴重,也不曾有人敢多說半句,整個朝會一片寂靜。
“怎麼都不說話了。”蘇佑君神情冷淡地看着朝堂上那些衣冠楚楚的大臣,最終眼神停留在最前方那一處,冷笑道:“高卿士平日裡不是能言善辯嗎?”
高卿士似乎早就知道太子殿下不會放過他,不緊不慢地作揖說道:“殿下謬讚了,這番乃是國家的掄才大殿,所招之人可都是天子門生,臣實在不敢妄言。”高卿士這個老狐狸可不是當年的吳下阿蒙了,這一手太極打得極其漂亮,他口中雖是推脫,但實際上確實威脅,明擺着告訴蘇佑君若是將這個棘手的事交到他的手上,難保他不會鬧到蘇見豫跟前,而蘇佑君正是不想讓蘇見豫知道此事的發展,纔會着急解決的。
蘇佑君聽聞冰冷的眸子裡泛出淡淡寒光,高卿士以爲這般威脅,他就會怕了,那也太小瞧自己了吧。
“事關天子門生的確該告知父皇,高卿士你說呢?”蘇佑君眉梢一挑,淡淡道。
這次高卿士的臉上才露出些許疑惑,這蘇佑君竟不怕這事被抖出來,他身爲監國太子,監國期間出了那麼大的事兒,就不怕皇上怪罪嗎。
突然高卿士後方。一個官員扯了扯高卿士的衣袖,搖了搖頭,看得高卿士眉頭深鎖,那人朝着皇上的位置使了個眼色。這回高卿士算是明白了。
都說魔高一尺道高一丈,若是高卿士這幾年是魔高一尺,那麼太子殿下便是所謂的道高一丈,輕描淡寫的一個問句實際上卻是不動神色的警告。他高卿士是誰,是依靠皇上才能爬上高位的人。他所有的一切都是皇上所賜,因這幾年皇上修道這才投靠了自己的女婿定山王。可若是有一天皇上發現自己一手提拔的人,開始有所隱瞞了,依照皇上的個性,高卿士會有什麼後果,他自己想想都覺得脊背發涼。早知道就在在事發當天就告知皇上,怪就怪他自己貪心以爲抓住了太子的把柄能換取什麼利益,未曾想,一步錯步步錯。太子如今的漏洞,同樣也已經成了他的短處。若是真的鬧到皇上跟前,太子的罪過大,他的罪過也不見得小到那裡去。
高卿士咬了咬牙,心想這個太子委實可怕,然而面上卻裝出一派和氣,笑道:“殿下,陛下潛心修道,此等小事便不打擾了吧。”
蘇佑君剛想應聲,卻不知一個聲音插了進來,嚇得衆人是一身冷汗。
“是啊。掄才大典也不過是小事尓,愛卿眼中何爲大事啊。”一個熟悉的身影便站在大殿門口,衆人一個冷顫,齊聲道“參見陛下。”
“哼”蘇見豫踱步到龍椅上。餘光掃向一旁的太子,蘇佑君立刻識趣道:“兒臣得見父皇,更是仙風道骨,想來近幾日便是父皇修道的關鍵,實在是不敢驚擾。”
對於太子這個理由,蘇見豫先不說滿意與否。姑且算是接受的,不過這滿朝文武,他就沒那麼容易讓他們過關了。
高卿士這一回是想死的心都有了,他第一次覺得百官之首也不見得有多好,此時此刻蘇見豫似有若無的威壓盡數由他承受了,自以爲口若懸河的他,竟真真無言以對了。
“高愛卿,倒是回答朕,愛卿眼中何爲大事啊。”蘇見豫嘴角噙着笑意,望向高卿士。
“臣,臣以爲,事關皇上,便無小事。”高卿士扭捏半天終於是吐出了這麼一句話,所謂千穿萬穿馬屁不穿,只盼着蘇見豫今日寬容一些。
聽了這話,蘇見豫周邊倒是沒了原先的寒意,示意讓重臣平身,專挑高卿士,問道:“高愛卿的意思是有蘇的掄才大典便不是朕的事了?”
高卿士剛放回肚子裡的小心臟啊,瞬間就隨着一句臣不敢,蹦躂到了胸口,人也再度跪到了地上,匍匐在地一臉虔誠。
“不敢。”蘇見豫輕描淡寫地剋制住自己想要踹人的,說道:“你不敢,笑話。”
蘇見豫口口聲聲針對的都是高卿士,可蘇佑君知道,他的這位父皇是殺雞儆猴,而他就只能低眉順眼地聽着。
“朕的掄才大典,你都能隱瞞,你還有什麼不能隱瞞的?”蘇見豫深深地看了蘇佑君一眼,冷冷道:“是不是給你個機會,朕便連知道個消息的機會都沒有了啊。”
“父皇。”蘇見豫這句話都誰出來了,蘇佑君可不能只聽着了,他急忙表態道:“高卿士也是爲了父皇着想,不想這些勞心事擾了父皇的清修,待到此事解決,兒臣與高卿士定會將此事上報天聽,絕不敢有半分的欺瞞。”
“殿下所言極是,臣是爲了皇上的龍體着想啊。”高卿士雖奇怪蘇佑君會爲自己的說話,但是事情到了這個份上他與蘇佑君便是一根線上的螞蚱,只能順着杆往下爬。
蘇見豫的怒火猛地剎住了車,朝中傳聞太子與高卿士有隔閡,可現在看來太子與高卿士的關係不見得不好。若是蘇佑君與高卿士真的關係不善,方纔大好的機會,蘇佑君怎麼能不推波助瀾,浪費這個大好機會,想來他倆的表面關係是做給人看。好個高卿士,受他提拔恩惠,現在他還在朝,便投靠了太子,將他這個皇上置於何地。
跪地不敢擡頭的高卿士自然不知道,蘇見豫見他與太子一唱一和已經種下了疑心,這邊是蘇佑君的高明之處。
若是一味的將蘇見豫的注意力放在掄才大典上,只怕太子自己也免不了受牽連,可若是蘇見豫發現自己一手栽培的人竟倒戈相向,光是那份猜疑就夠高卿士日後的日子難過了,蘇見豫一時也顧不着他了。既爲自己爭取了一些時日,又將政見不和的高卿士推到臺前,真真的一石二鳥之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