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若現在有人問起,當今朝廷最肥的差事是什麼,絕大多數人的回答,一定不會是京官。雖說京官能在皇上面前露臉,離政治重心較近有利於升官,但俗話也說了伴君如伴虎,沒有三兩三不能上梁山啊,因此京城那都是各個派別的大佬們的聚集地,在那兒可是妖魔鬼怪雲集,大部分想發財的人都不會往京城鑽。
前些年因爲東南的戰事,導致東南經濟衰弱的厲害東南自然也就成了人人厭惡的窮苦之地,故而北方的商幫所在便成了有蘇最有油水的地方,凡是缺錢的,貪錢的,想錢的都是一股腦兒往那走,有的人自是賺的滿盆響,當然也有的人是虧得當褲襠。不過現在這個局面馬上就要改變了,這原因當然還是由於剛剛結束的那場東南之戰。
話題再次回到肥差上,毋庸置疑現今最肥的差事就在東南,正是前一刻才空缺的東南統帥。今兒是戰事已畢,東南即將踏上發展的道路,說道發展就離不開錢,說道錢就離不開油水,東南的統帥再也不用尋思着打仗,只需想着如何賺錢,接着就是讓東南再次走上富裕之路。這樣的人物,要在茫茫天下去尋找,實在不難,可是要將人安在東南,那就是個問題了。
首先東南因常年的戰事,以至於武將多於文官,新任的東南統帥必須得壓得住那幫武夫,這麼一來,統帥的選擇就瞬間秒殺掉一羣人。接着是新任統帥要有好使的腦子。敏銳的商業嗅覺,這一條件再度解決掉了好多想要奔向統帥之位的武將。總得來說就是一點,新一任的東南統帥必須要具備文武雙全的特點打得了戰賺得了錢,還是二者缺一不可的。
如此這般苛刻的條件倒讓有蘇偌大的朝廷愣是找不出一個合適的人選。突然。已卸任的統帥司馬舒,呈表上奏,說是舉薦東南第一武將,二品將軍官毅爲東南新一任的統帥。此表一出,引起一片譁然,官毅是何人。杭城書香世家中的怪類,出了名的武夫啊,這樣的人怎能勝任東南如斯重要的統帥一職,最重要的是武夫當道哪有油水可撈。京官們在否認的同時也提出了自己的建議,那就是林相之子,現任的東南巡撫林洎,此人少年成名,近些年來更是屢立奇功,當得起一省之長這個位置。
一聽東南要由林洎來掌管,東南的官員不幹了。合着我們南方官員就比不上你們北方的了,偏要找個外鄉人來管我們,不同意堅決不同意。
於是乎消停不久的東南再度掀起一輪罵戰,力挺官毅的一個勁兒的損林洎,力挺林洎的一個勁兒地在皇上耳根吹枕頭風,只盼着早日拉林洎上位。而皇上呢。仍舊是一副‘你們罵吧,罵完了在告訴我結果’的態度,讓人猜不透聖意如何,只得隨着大流走。
不過這場事件中最倒黴的還要數,官毅官二伯,和林洎了。他倆好好的在休息,稀裡糊塗地就捲進了統帥之爭,好像誰也沒說過要爭統帥這個位子,就是底下人一股腦兒往前衝。
“二伯,這是你不找事兒。事兒特地來找你啊。”這天淳歌坐在院子裡,舒服地享受着夏日的涼風,而官二伯呢,這個可憐的傢伙,正着急上火。嘴上都冒了好幾個大泡呢。
“你這是幸災樂禍,你說你是不是早就知道司馬大人會這麼做,啊。”官二伯真想拿跟鞭子,狠狠地抽淳歌一頓,想淳歌出事兒的時候,他是跑上跑下的,可是到他攤上事的時候,淳歌在幹嘛,除了喝喝茶就是睡睡覺,還美其名曰自己前段時間被嚇着了,這是壓驚呢,誰信啊,想你官淳歌在數十萬大軍的注視下,都能侃侃而談,哪能被這麼點小風小浪給嚇到。
“我也是猜的,你怎麼不說二哥啊,他不也猜到了。”淳歌看着官二伯急紅了眼,眼看着就要揍自己了,他趕緊拉個人下水,大家不是都說有難同當嘛。
躺在一旁的樂水瞄了一眼淳歌,沒好氣地嘆了一句,誰讓他攤上了這麼個弟弟呢。
“阿爹你急什麼,咱家不還是有個免費的勞動力嘛。”樂水不客氣地指了指淳歌,他們父子可以包攬體力活,淳歌總得乾點腦力活吧。
“得,我這才消停,你們又要讓我拋頭露面去啊。”淳歌拉了拉樂水的衣角,賣萌撒嬌做得十足,真真是看傻了一衆家奴。
“你就是拋頭露面的命。”官二伯幫着樂水拍掉了淳歌的小手,一臉的‘你就認命吧’。
“好好,這事兒包在我身上,不過這回露臉的可不是我。”淳歌望着不遠處的池塘,在夏日裡終是看到了一抹清涼。
“那是誰?”樂水沒有想到淳歌這次要在背後動手,倒是稀奇,以淳歌行事的習慣風頭總是出在該出的地方,難不成這回要徹底打暗戰。
淳歌沒有立刻回答,看着急急奔來的家丁,笑道:“那人這不來了。”
“二老爺,陸家的家主求見。”那家丁看上去挺急的,想必沒有少收人家的銀兩這才這般用心。
“請他進來吧。”官二伯疑惑地看了淳歌一眼,還是應了一句,難道這回出面的是陸家的家主。
官二伯他們自是知道這位陸家家主是東南的商業龍頭,東南的商人基本上是以陸家馬首是瞻的,不過這陸家和他們官家素來沒有什麼交往,怎麼會在這節骨眼前來拜訪呢。
“官老將軍安好”那位陸家家主,和官二伯一照面,便是很客氣的作揖,他以爲稱呼官二伯爲老將軍會很討喜,哪知淳歌第一個將茶水噴了出來。
“失禮失禮”淳歌很努力地忍住笑意,口中不停地重複着老將軍這幾個字。
官二伯更是有氣無處發。誰不知道他最不服老了,這老將軍三字他可是不認的,但誰叫人家陸家家主好歹也是鄉紳,面子還是要給的。
“陸家主。久仰久仰了。”官二伯難得打起了官腔,吩咐下邊又是看座,又是上茶的,看得淳歌與樂水是一愣一愣。
這纔剛打完招呼,雙方的氛圍有變得十分尷尬,沒法子了。淳歌只得出來圓圓場子。
“不知陸家主此行爲何啊?”淳歌也不是第一次與陸家人打交道,自是沒有官二伯的生疏,但也沒有熟稔的樣子。
“巡按大人。”陸家主先是朝着淳歌點了點頭,隨後便有些爲難地開口了:“小民聽說官將軍也是統帥之位的人選之一,這才找上門來。”
“哦,竟還有事兒令陸家主這般不安。”淳歌雖然早就知道了,但他還是很假很裝的露出了傾聽的模樣。
“大人容稟。”說罷陸家主便將自己連日來的憂慮娓娓道出。
這事兒還得從統帥之爭開始說,東南的統帥候選人反正是定下了,不是南方的官毅,就是北方的林洎。故而商人也是成羣結隊地開始行動。說來也真是可笑,東南的一干商人,除了夏家其餘的都往林洎那兒跑,只可惜人家林洎不待見他們,反而是接見了來自北方的王公他們,再加上這些天。陸陸續續有許多的北方商人來到東南定居。瞬間打醒了東南這幫吃裡扒外的傢伙,人家林洎有的是自己的人脈,那裡輪的上找他們啊。
這才商人可都慌了神,照着林洎這態度,那東南遲早是北方商人的天下,哪裡還有他們的容身之地,所以他們纔想起了本土作戰的官二伯。
“這麼說,你們是被人家擋在門外了這纔想起了官將軍啊。”淳歌的嘴角冷冷一笑,朝着家丁說了句:“來人,送客。”
淳歌故作惱怒。刻意大聲說道:“將我官家當做什麼地方了,人家都不要了纔來找我們,早幹嘛去了,哼。”官二伯覺得淳歌將事兒說得嚴重了些,本想開口。可見淳歌打了個小動作,又繼續扔下一顆炸彈,說道:“二伯你放心,我與王公私交甚好,他林洎有的,您也照樣有。”
“巡按大人,是小的錯了,您可要救救我們。”陸家主本也是十分高傲的,他想着人家林洎有王公相助,官毅又沒有商人支持,自己若是提出相助,一定是水到渠成的,哪知淳歌與王公又有那層關係,一下子自己的依仗沒了,頓時就跪下了。
淳歌冷冷的瞧了一眼陸家的家主,就是沒有反應,倒像是沒見着一樣,這下可嚇壞陸家主了,只能又是磕頭,又是眼淚地說道:“大人您也是東南的人,可不能眼見着東南被他們北方人給霸佔去了。”
“呦,你也知道自己是東南人,那怎麼找林洎去了。”淳歌剛端起茶盞隨即又狠狠地放下,擺出一副漫不經心的樣子,說道:“本官雖是東南人,但終歸是要考科舉做京官的,憑着本官與王公的交情,想必對本官的影響不會很大。”
陸家主跪在地上,偷偷地看了淳歌好幾眼,心中暗道,這也是個不見兔子不散鷹的主啊,失算了失算了。
只見陸家主,咬咬牙,心一橫說道:“大人若是援助我等奪回東南的經濟權,我等今後便唯大人是從。”
淳歌彎下身子,看着地上的陸家主,輕聲地問道:“你所謂的‘我等’指的又是那些人啊。”
陸家主猛地明白了,自己碰上了官淳歌,那就是羊入了虎口,只得認命,說道:“若是大人肯助我等度過難關,我東南商家便以大人爲尊。”
“欸,怎能以本官爲尊。”淳歌忙着搖了搖手,指着一旁看熱鬧的官二伯,說道:“是官將軍。”
“是是,官將軍官將軍。”陸家主都到了這份上還有反駁的分嗎,肯定是沒有,他就盼着淳歌答應呢。
“那明兒就把你的那些商家給本官叫來,咱們好好說說。”淳歌這話就是送客的意思了。
陸家主暗叫一聲苦,還是很快站了起來,滿口說着明日帶人再來,心中似是吃了黃蓮一樣,搞了半天他許了好幾個承諾,官淳歌連個敷衍的答案都沒給,真是氣死人。
“淳歌,你會不會玩得太狠了?”官二伯看着那一臉衰樣的陸家主走後,不禁開口問道。
“我要的是他們用最卑微的態度前來,他們還會有氣,還能有條件,那就說明給他們的打擊還不夠。”淳歌抖了抖褲腳,絲毫不擔心官二伯所擔心的。
“來人,拿上禮物拜帖,咱們拜會王公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