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還待在這兒吶?”慕容用腳直接踹開了翰林院院首房間的大門,他已經有兩天沒有見到淳歌這個傢伙了,聽回家的曾沉說,淳歌這兩天禮部翰林兩處跑,幾乎忙得不着腳,這都第三天了,鐵人也該休息休息了,所以慕容奉元寶的‘旨意’特地到翰林院來找淳歌。
埋頭書海的淳歌,揮了揮手趕走了開門時的灰塵,連腦袋也懶得擡起,強撐着睡意十足的雙眼,懶懶地答了一句:“忙着呢,別鬧。”
“我看起來像這麼不正經的人嗎。”慕容幾步上前搶過淳歌手裡的文稿,做出一個‘嚴肅點’的樣子。
“我很忙的。”淳歌雙手無力,要不是自己隨身帶着提神醒腦的藥,要不然他早就倒下了,這會兒他雖肚子不餓,但嘴巴着實寂寞,更顯得渾身乏力了。
“子衿都出事兒了,你還在這兒?”慕容瞅準淳歌眼皮下降的那一刻,眼珠一轉,在臉上拉出一個緊張至極的表情。
“什麼事兒。”淳歌纔不信慕容這人,這傢伙嘴裡就沒見過有個把門的,若是子衿出事兒了,早晨曾沉來時怎麼不說。
“你別不信我。”慕容將自己從淳歌那兒奪來的文本往旁處一丟,信誓旦旦地說道:“早上我看你沒時間陪元寶,就準備帶着弟妹兩人到京城逛逛,別的地方我也我敢去,就帶着弟妹他們嚐嚐狀元樓的菜色。”話到此處。慕容便開始調整節奏了,擠眉弄眼地也不知做了個什麼表情說道:“我去點菜那檔子,有個不知哪裡來的狂徒,竟然調戲弟妹,我當然不答應了,立即表明弟妹是你夫人,可那人竟公然將弟妹圍在狀元樓揚言,除非你去。否則絕不放人。”
慕容說得那叫一個有根有據,但凡是個正常人,定然是拍案叫起,可慕容前頭的是淳歌,那可是一個比人精還要精明的傢伙。
淳歌緩緩撐起左手支撐着他的腦袋,半夢半醒地問道:“你覺得我會信嗎。”
以淳歌對慕容的瞭解,什麼京城公子能在慕容前頭佔得到便宜,就憑慕容的功夫,哪裡用得着淳歌出手。更別提子衿被人圍在狀元樓,慕容獨自尋求淳歌的幫助。慕容的小臉瞬間就坍塌了,他覺着他的演技已經有了質的飛躍。怎麼就騙不過淳歌這人呢。
“無論怎樣。你該休息了。”反正被淳歌揭穿了,慕容索性破罐子破摔,撒起潑來,整一個地痞無賴的樣子。
淳歌一個瞌睡,差點就撞到桌子上,也罷他沒日沒夜地幹了兩天。讓自己去吃一頓熱飯的權利還是有的。
“走吧。”淳歌伸了個懶腰,緩緩從桌上爬起,率先往門外頭走,等淳歌在太陽下曬了一小會兒,慕容才慢慢地從門裡走出來。
“這就跟我走了?”慕容似乎還不怎麼相信自己已經成功地說服淳歌了。當然他一直不信自己能撬得動淳歌這根擎天大柱。
“難不成你在狀元樓的那一桌酒白點了?”淳歌沒好氣地翻了個白眼,他纔是熬了兩天的人。他還清醒着,怎麼倒是慕容夜這神清氣爽的傢伙糊塗了。
“你怎麼知道我在狀元樓點了酒啊。”慕容一副見鬼的樣子,他可是心血來潮地去了一趟狀元樓,沒人瞧見啊,淳歌咋就知道了。
淳歌無力一笑,說道:“你方纔怎麼不說你帶子衿去的是探花樓,玉河莊,偏偏是狀元樓呢?”
慕容一拍腦袋瓜子說道:“你就不能少知道一點啊?”
“走吧。”淳歌眨了眨眼,果斷地不和慕容糾纏。
約是過了一刻鐘的腳程,淳歌與慕容便到了狀元樓,狀元樓的酒菜倒不是京城最好的,但這個時節卻是京中最熱鬧的,而這份熱鬧來自於各地趕考的學子們。創辦狀元樓的正是一位狀元的家屬,說來也巧在這酒樓還真就出過好幾位狀元。這家老闆倒也頗具經商頭腦,當即便讓那些狀元也成了這家酒樓的副老闆,因此大多數考生在春闈之前必到狀元樓吃一頓也算是圖個好兆頭。
淳歌倒是沒有去過狀元樓,當初他成了古今第一狀元,那些官僚倒想請他去,只是那會兒他可是大忙人,沒去成,這一次也是藉着個由頭去看看,興許還能睡上一覺。
果然是春闈期間名不虛傳,淳歌看着裡三層外三層的人羣,不禁感嘆,哪天他要是讓夏之流在東南開個解元樓,估摸着絕對不會比這京城狀元樓差。
“你在這坐着,我再去點幾個菜。”慕容也不擔心淳歌,畢竟這麼大個人丟不了,反正誰要是槓上淳歌,倒黴的鐵定是那人。
“行,點些清淡的。”淳歌囑咐了一句便找了個角落的位置坐下,此刻的他是累極了,想到此處,他不由得一笑。想當年他在對付阿史那,對付方宗禕的時候,可以幾天幾夜不合眼,想來是安逸日子過慣了,一下子接了高強度的工作就受不住了。
淳歌並沒有理會周邊嘈雜的聲音,自顧自地窩到角落,枕着左手,閉起眼來養神。不知不覺間,淳歌還真就睡了過去,但是不一會兒就被更大的聲音給吵醒,絕對不是去點菜的慕容而是一大羣春闈的準考生。
淳歌忍不住苦笑啊,他真是自作孽,明知酒樓不是個安靜地兒偏要到這兒來打盹,這不成心爲難自己嗎,好在慕容帶着一大桌子的菜到了。淳歌睜開一條眼縫,只見慕容盡點些清粥白菜的,還硬要人家忙得不知日月的小二送來。那小二是不知道慕容的身份,一臉的埋怨地看着淳歌以及慕容。
說來這小二也是個俗人,慕容只點些清粥能值幾個錢,在他看來慕容與富商是打不上關係的,加之淳歌並沒有穿着官袍,他自然是不知道眼前這倆人是大官啊。依照往日的慣例,想慕容這樣不點葷菜的人,一定是些寒酸的學子,當然慕容的年紀還不到三十歲,淳歌就更小了,這兩人混進學子的隊伍也是沒人懷疑的,小二這麼想也沒有錯。小二並不是厭惡貧寒之人,只是貧寒學子卻指使他端菜,損失了他服務富家子弟的機會,也就是讓他少了賺小費的機會,這就讓他惱火了。
“東西放這,你走吧。”淳歌指了指桌上,淡淡說道。
那小二瞧着淳歌長得一表人才,也不像是個窮人便抱着試探的態度將東西放下,稍微停了一會。
“怎麼,還不走?”淳歌望着自己眼前的陰影,不解問道。
小二心中暗罵,原來真是個窮酸秀才,白費了他這番氣力,當下便沒了好臉,甩袖而去。看的淳歌慕容一陣奇怪,這倆人不常在這樣的酒樓吃飯自然是不知道小費這玩意兒的功能,只能說這兒的小二真是有氣性,寥寥幾句便開始喝粥了。
淳歌這邊吃的清淡,可是那邊的士子們可是苦讀了個把月,這第一趟出來,自是要吃些好的。許多人也是第一次到這樓來,大傢伙也就不勒緊褲腰帶,直接將狀元樓的拿手好菜點了個遍。這可樂壞了掌櫃,又是上菜又是賠笑,將這羣未來的新興之星服務得那叫一個周到。
吃着好酒好菜,自然要有些談資,這些人的話題從詩詞歌賦上不知不覺轉到了,剛剛上任的翰林院院首官淳歌身上,差點就讓喝粥的淳歌嗆個半死。
“官大人雖是你杭城人氏,但與我鬆城而言,他可是再生父母,怎能算是你東南之人。”一身着華服的學子,高聲辯解。原是東南的考生將淳歌當成自己的保護神,說淳歌是東南人,會護佑東南人氏,這下北方人可就不答應了。想淳歌在北方可是人盡皆知,有人的地方就有淳歌的名聲,怎能容忍別人說淳歌不屬於北方呢。
“官大人,生於東南,成名於東南,不過是在你們北方待了幾年了,竟想將官大人歸爲北方人,可真是個笑話。”一東南學子,冷眼反駁,他自打學習就是以淳歌作爲藍本,淳歌是他們東南的驕傲,關北方人什麼事兒。
“官大人,在鬆城力克阿史那,將北夷逐出北方,這樣功績,他就是我們北方人的守護神。”北方學子成天將這些話掛在嘴邊,似乎只要這樣說了,淳歌那百考百中的考試運便會送給他們似的。
“區區北夷算得了什麼,官大人可是幫着官統帥平定了東南,結束了十餘年的山匪之亂,他是南方的守護神纔是。”南方學子,也常將這事兒掛在嘴邊,每每說起都是餘有榮焉似的。
淳歌艱難地艱難地嚥下了一口青菜,這都是怎麼回事兒啊,他不過兩天沒有出來,怎麼自己就變成人家談論的焦點,他最近可是安分的緊,從不去幹什麼出格的事兒。反正慕容是知道的,誰讓淳歌成了春闈副考的消息不脛而走,現在的學子們可是人人爭着抱淳歌的大腿,成爲焦點這都是小事兒,淳歌不曉得在兩天都不知有多少歌頌淳歌豐功偉績的詩歌流傳在市井,幾乎要將淳歌捧上天了。
“那官淳歌,可又說他是哪兒的守護神啊?”突然慕容平地一聲吼,震得所有人都往這兒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