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霧了”書叔驚訝得不能自已,他想過淳歌用才智嚇退林蒙,但絕對沒想到,上天竟會在這個緊要關頭幫助淳歌,這算不算淳歌的氣運呢。
“是啊,起霧了。”淳歌的語氣平淡,仍然坐在位置上,濃霧似乎擋不住他的目光。
書叔沒有從淳歌的話中聽出驚喜,畢竟有了這霧氣能阻擋林蒙一時,對淳歌而言可是大喜之事,這般情景之下的雲淡風輕,可就顯得有些奇怪了。
“莫非”書叔一下就瞪大了眼,問道:“你早就知道有這一場霧氣。”書叔越想越覺得不可能,淳歌又不是神仙,怎麼可能連天象都預料到了呢,他這問題問得極傻。
“我確實早就知道會有霧氣。”淳歌也不說謊,這麼大的霧本就是他一手造成的。
“東南的冬日本就是溼冷,故而秋冬早晨多霧氣,我夜中覺着今早會有霧氣。”淳歌聳了聳肩,說道:“但霧氣卻沒有這麼大。”
“哦,你讓百姓網地上灑水爲了就是這霧氣吧。”書叔一下子就想起了淳歌一個時辰前,那怪異的命令,想來就是爲了製造出現在的大霧。
“是的。”淳歌記得書中曾有記載霧氣的形成,說是白天溫度比較高,空氣中可容納較多的水汽。但是到了夜間,溫度下降了,空氣中能容納的水汽的能力減少了,因此,一部分水汽會凝結成爲霧。特別在秋冬季節,由於夜長,而且出現無雲風小的機會較多。地面散熱較夏天更迅速。以致使地面溫度急劇下降。這樣就使得近地面空氣中的水汽,容易在後半夜到早晨達到飽和而凝結成小水珠,形成霧。秋冬的清晨氣溫最低,便是霧最濃的時刻。而淳歌讓人往地上灑水就是爲了加速地面溫度的下降,如此一來空中的水汽更加多,杭城這一片的霧氣便會格外大。
淳歌這邊爲了這及時的霧氣感到慶幸,而林蒙那一方就犯了難,本來他們走得好好的。誰知今晨出現了入冬以來最大的霧氣,若是等霧氣散了,不知淳歌他們是否棄城而逃,若是堅持行軍,誰也看不見路,摔着了也不知道,此時可謂是進退兩難啊。
“這場霧怎麼就這麼招人厭。”先鋒那個氣啊,伸手不見五指的這會兒,他們也只能原地休息,因此衆將士便開始抱怨起這場霧氣。
“你說。怎麼就偏偏在要到杭城的時候,來了一場大霧。”一位士兵垂着腦袋。鬱悶說道,他本以爲他大顯身手的時候到了,誰知現在只能乾坐着。
大傢伙都認爲這場大霧是偶然,但林蒙卻覺得這並不是偶然,像是人爲的。
“聽說十五年前柳護城地震,當年是解元的官淳歌,以火引雨,被傳爲一時佳話。”林蒙一直以爲這個傳聞是人家刻意誇大了淳歌,畢竟一介凡人怎麼可能要風得風要雨得雨呢,可如今這場大霧一來,林蒙卻信了幾分。
倘若這場霧是自然現象,那麼整個東南都該是瀰漫着大霧,可獨獨是杭城與周遭十幾裡被大霧籠罩着,由此可見,這場霧並不尋常。然而在杭城中,有這種本事的人,也只有淳歌一個罷了。
“難怪義父常說,淳歌於他如雞肋,食之無味,棄之可惜。”淳歌的能力天下無雙,若要林拓下殺手,實在是爲這位天才人物感到可惜,然不殺淳歌,淳歌所展現的能力是阻擋林拓前進的東西,左右爲難之間,還真是矛盾啊。
但是林拓也曾說過,淳歌遲早會死在蘇見豫的手中,因爲淳歌於蘇見豫正如楊修於曹操,三國時期的楊修聰明決定風頭不下於現在的淳歌,而曹操好幾次要除掉他,沒有下手,或許嫉才的同時,也愛才吧,但最後曹操還是將他梟首示衆了。而今的淳歌也是如此,蘇見豫不是沒有起殺心,只是沒有下手,最終淳歌的下場與楊修會是相差無幾的。想到這裡,林蒙就更加爲淳歌感到可惜。
“將軍,不只這霧氣何時會散,這麼等下去也不是法子啊。”先鋒算了算,他們在此地休息也有一刻鐘了,這麼幹等着也不是辦法啊。
“傳令,點起火把,朝着杭城進發。”林蒙望着杭城所在的地方,露出了難得的堅毅,或許只有等打下杭城,才能保住淳歌的一條性命吧。
點起了火把,在大霧中亮起了一道道光,果然稍稍清晰了一些,以林蒙他們現在的腳程三刻鐘後便能到達杭城城下。
不出淳歌所料,林蒙果然尋到了法子還是到了,在火把的幫助下,林蒙看到了一個消瘦的輪廓。
林蒙不曾料到才幾天的功夫,淳歌竟消瘦到這般地步,心下一嘆:“城樓上的可是官淳歌官卿士。”
“正是本官。”淳歌坐在上頭,連動都懶得動。
“想來蘇佑君已經將前方的戰況告訴你了,本將軍保證你若是降了,我軍絕不傷害杭城百姓。”林蒙讓人舉着火把高聲說道,似乎是想讓淳歌看見他面上的誠懇。
“哈哈哈哈”淳歌微笑着起身,俯視林蒙說道:“你怎麼知道本官只有這一條路呢?”
“官大人,你我相識一場,我並不想用火炮逼你就範。”林蒙凝視着淳歌,無奈說道。
“火炮”淳歌重複道:“你覺得我會怕。”不等林蒙回答,淳歌便說道:“那你也太小瞧我官淳歌了,大風大浪,我見過不少,可投降這一說,卻從不會出現在我官淳歌的口中,你若要開炮,儘管來。”
“你可別覺着火炮有多了不得,如今的天氣,你也瞅見了,再好的火炮也可能受霧氣的影響,在開炮時爆炸。”淳歌粲然一笑,說道:“我拿杭城賭,你拿什麼賭。”
當淳歌的賭字落下話音,蘇佑君的腳步瞬間就停了下來,他在城樓下,望着淳歌的背影久久不語。他與淳歌相比,總是弱了一成,今日他終於明白了,是勇氣。淳歌敢那杭城賭,即便輸也不在乎,可自己卻不能拿皇位賭,因爲他怕輸。
“林方說,你是賭徒,從前我不信,現在我信了。”林蒙以爲淳歌應該是步步爲營,深思熟慮的人,哪知今日又見到了淳歌的另一面,這句話不可謂不霸氣啊。
“林蒙,杭城的堅固,你應該有所瞭解,我防着,你有幾分把握,能破城呢?”淳歌低聲笑道:“若我預料沒錯,林拓給你下得命令,絕對不可能是以火炮攻城。”
林蒙聞言一怔,的確林拓三令五申說過,這架火炮是用來嚇唬淳歌的,絕對不可以對杭城開炮。
“杭城,整個南方的經濟中心,南方叫得上名頭的商家總店均在此城,毀了杭城,豈不是毀了南方,那麼林拓千辛萬苦謀逆是爲了什麼?”淳歌揚起了一抹邪邪的笑意。
林拓選擇南方目的就是以南方作爲基地,想北方進攻,試想一下,若是南方不再有財力,那麼落在林拓手中的不是優勢而是劣勢,爲了南方林拓費了多少功夫,要是不能有所收穫,等到林拓與蘇見豫兩敗俱傷之勢北王南下,豈不是得了漁翁之利。所以淳歌大膽地猜測,林拓不敢動杭城,除非有了不流血的把握。
“可官卿士,你也聽過這麼一句話,將在外軍令有所不受啊。”林蒙沉聲說了句,其實他這是賭氣的成分較多,他以爲他與淳歌還能稱得上朋友,結果剛一個照面淳歌便這麼不給他面子,實在是太丟人了。
“那煩請林將軍給本官看看,你究竟是如何不受軍令所限制。”淳歌抖抖衣袖,神情自然,防腐蝕料準了林蒙不敢有所動作。
“你”林蒙強壓下心頭的怒火,淳歌這個傢伙一般不氣人,氣起人來不是人,真的是一點臉面都不留。
“小歌,你是否囂張了些。”書叔拉了拉淳歌的衣袖,示意道:“如今的處境是敵強我弱,可你這氣勢未免大了些吧。”林蒙說到底是個年輕氣盛的武將,淳歌一而再再而三的多咄咄逼人,難免林蒙不會狗急跳牆,到時真用了火炮,那就糟了。
“書叔,你可別以爲林蒙只是個武將,此人心思細膩,不亞於文臣。”林拓藏着掖着這麼多年的人才,會是偏才,不可能,無論是林方還是林蒙各個都是能獨當一面的全才,最重要的一點,他們對林拓足夠忠心。
“若是他真的要以火炮攻城,我就算有三寸不爛之舌也奈何不了。”淳歌眨了眨眼笑道:“但相反,若是他從不打算以火炮攻城,就算是我的話再囂張數十倍,他依舊不會改變自己的初衷。”
“心性這般堅毅,只可惜是林拓的人。”司馬舒也算是看慣了世間的人,像林蒙這樣的還真是少見啊,不由得爲蘇見豫可惜,這種人才竟站在林拓那一方。
“一個林蒙不算什麼,林家的人我見着兩個了,可算得上是各有千秋,這場仗我能撐得住一時,卻不一定能撐到結尾。”淳歌望着那抹穿過雲層的金光,沉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