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林相的權力已經夠大了,光是六部之中,就有半數隸屬林派的官員,加上現在的南派衰弱,官派的後繼無力,朝堂之上幾乎被林派給佔領了。再者說蘇祐君也想將自己的人安插進去,畢竟他是太子,蘇見豫的身子也每況愈下,他不得不爲自己的未來做打算。
“好。”淳歌明白蘇祐君的意思,禮部確實不能再讓出去了,官派這些年的退居二線,已經讓淳歌愧對那些跟隨他的官員們許多了,恰好碰上這個機會,淳歌說什麼也要爲他們爭取一次升官的機會。
當然了,淳歌剛剛拿下了南方,爲了消除南方官員的疑惑,淳歌也必須給南方官員成長的機會,否則別人就會說淳歌是個忘本的人。對於初掌大權的淳歌來說,任何的流言蜚語都不利於他在南方的統治,甚至會造成被人下冷刀子的後果。一向謹慎的淳歌,自是不會讓這種事情發生的。
“太子殿下,我不讓週中正接替我,也不代表你的人可以成爲禮部尚書。”淳歌說的可是實話,現在的蘇祐君還是太子,既然是太子,那麼淳歌可不會傻傻地一味付出,他可不想最後回報來得都是陰謀詭計。
蘇祐君還真就沒有想到淳歌會這麼說,所以平素喜怒不形於色的太子殿下變臉了,他從來都不想與淳歌之間存在着什麼交易,雖然他是想過藉着淳歌的身份謀取好處。
“你什麼意思。”蘇祐君冷淡的話語也在淳歌的意料之中。
“我知道,現在除去了南王,皇上下一個動手對象的一定是林相。”淳歌並不奢望蘇見豫會放過林家,而且以現在淳歌在蘇見豫心中的地位,即便蘇見豫有什麼事兒也不會告訴自己,因此淳歌只能寄希望在蘇祐君身上。
“我自然不會妄想你們能放過林相,更何況,我與林相也不是和平共處的。”淳歌聳了聳肩說道:“但是。我希望你們不要牽扯到林洎,再者說林洎與林相併不是一路人,這一點你們都是知道的。”
“若是你能在動手之前給我一個消息,那麼你的大恩。我會涌泉相報的。”林相畢竟是林洎的父親,能留着林相一條命是再好不過的了。
“爲了林洎,你連林相都能接受?”蘇祐君勾起了嘲諷的笑意,他不會承認他嫉妒了,即便是知道淳歌與蘇祐啓在一塊兒,他都沒有過這種心情。
“是”淳歌的回答很簡單,林洎無怨無悔的付出,淳歌不需要報答,但是淳歌可以選擇放下敵視與仇恨。
“十多年的仇,十多年的恨。在林洎面前都不重要了啊。”蘇祐君咬牙切齒地問出這句話,因爲與淳歌自小一處長大,他深知淳歌對林相的怨恨,可是現在淳歌卻告訴他,一切都有了變化。而這種變化令蘇祐君難以接受。
“我不想林洎惹上麻煩。”淳歌並不希望林洎有什麼無妄之災:“只要你幫我這一次,我便不計較你算計我。”
“官淳歌。”蘇祐君已經怒得吼了出來,他第一次失態地搖着淳歌的肩,說道:“換一個條件。”
“不”淳歌的語氣中是少有的堅定,甚至是蘇祐君從未見過的強勢。
“你將我至於何地?”蘇祐君反問道:“倘使他知道了是我與你交易,我又會有怎樣的危機,爲了林洎你連我都不顧了嗎?”難道我還比不上一個林洎嗎。蘇祐君的這句話怎麼都不敢問出口,他怕聽到的是肯定,是的他怕極了。
“你趨利避害的手段,我大抵還是知道的。”蘇祐君的本事,淳歌可是從小看到大,即使蘇祐君總是刻意地藏拙。淳歌還是能夠感受得到,蘇祐君那不遜於他與林洎任何一人的才智。
“所以你不在乎了。”蘇祐君眼中的暴虐淳歌沒有看見,他似是嘆了一口氣,無奈地說道:“除了這事兒,其他的我都能答應。”蘇祐君並不是不想幫忙。只是林相是蘇見豫的眼中釘肉中刺,蘇祐君實在是不敢去觸這個眉頭。
“唯有這一件事,我希望你能幫我,看在往日的情分上。”雖然淳歌知道林洎的本事,但是他還是忍不住擔心,瞧瞧蘇見豫對待南王的手段,淳歌不難想象,一旦蘇見豫出手,林家將會面臨什麼樣的局面。
“小歌,我只能保證我不插手。”蘇祐君已經做出了最大的讓步。
“並不是一樣的稱呼,就有一樣的情分的。”淳歌深吸一口氣,說道:“阿君。”這是淳歌曾經教過蘇祐君的稱呼。
不難看出,蘇祐君聽到這個熟悉又陌生的名字是,他的心猛然一動。
“那些事情,永遠都會是你我之間的隔閡,我可以不去管,但是我不能忘,就當做是我求你,給我一條生路,我只要林洎活着,只要活着就夠了。”淳歌可以放下自己所有的尊嚴,只爲了幫林洎留一條後路,即便這條路不一定會用到,但總歸是有備無患。
“好,我答應你。”蘇祐君閉起了眼睛,這一瞬間,他似乎不想再看見淳歌,他那顆冰冷的心,在這一刻真的痛了。他不想再在這兒待上一秒,睜開眼的蘇祐君沒有看淳歌一眼,而是轉身走了。
“阿君。”淳歌淡淡開口:“你在我心中與阿奴、蘇祐啓是不同的。”
“對於他們,我能放下,當成陌生人,但是對於你,你是我的兄弟,這份情不比樂山樂水少了多少。”淳歌停頓了一下,接着說道:“他們的背叛,我會失望,繼而釋懷,但是你與師傅,卻是我的親人,無論你們如何看待我,我都是這麼想的。”
說出了這一番話,也是淳歌心中的話,在這個世界上,除了官家與林洎,也只有蘇祐君和蘇見豫對於淳歌來說是不同的。不僅僅是因爲蘇見豫的養育之恩,更多的是那些年的情分,這些都不是淳歌說放下就放下的。
當淳歌說完的時候,他的心中也是一陣輕鬆,不等蘇祐君的反應,淳歌也已經邁步離開了。
望着淳歌的背影,蘇祐君的心中五味陳雜,他信淳歌說的是實話,否則以淳歌現有的實力,早就可以取代林相了,淳歌之所以按兵不動,一方面是爲了自己,另一方面則是爲了蘇見豫,這一點不可否認。可是淳歌啊,正是因爲你有這份心,你纔會被困在這兒,他不想傷害淳歌,真的,然而一切都不是他能掌握的,但他可以對天發誓,只要有一天,他坐上了那個位置,他一定會答應淳歌所有的要求,只爲了淳歌能對他露出當初的笑容。
走遠了的淳歌並不知道蘇祐君的想法,他只看見站在宮門口等待的林洎,心中一暖,總是有一個人在不遠處等着自己。只要一想到林洎,淳歌便充滿了力量。
“桑青。”淳歌自己都不知道,他這一聲叫喚帶上了點懦懦的聲音,可愛極了。
“哎”林洎被淳歌叫得心癢極了,他貼近淳歌,在淳歌的耳邊低語道:“娘子。”
“別鬧,大庭廣衆的。”淳歌這話剛一說出口,就尷尬了,這裡哪裡是大庭廣衆,林洎站的地方雖是宮門口,但卻也隱蔽,此時也就只有淳歌和他兩個人。所以淳歌的臉上暈起了紅雲,素來厚臉皮的淳歌害羞了。
“走,回,回去了。”淳歌結結巴巴地說了幾句,便一馬當先地走在前頭。
林洎難得見淳歌的女兒家模樣,嘚瑟地搖了搖腦袋,急忙跟了上去,他媳婦急了,倒黴的可是他呢。
“等我。”林洎走上前,本想牽住淳歌的手,但是鑑於‘男男授受不親’,也只得作罷。
“淳歌,你和太子說了什麼啊。”林洎心中早有了答案,但卻還是情不自禁地問了出來。
“要把你從卿部擠下來啊。”淳歌扯了扯林洎的耳朵,笑着說道。
“我爹的事兒,你不要插手好嗎?”林洎不想淳歌攤上這件事兒,淳歌已經有太多的麻煩了,能少一件事兒,就儘量少一件事吧。
“我的事兒,你能不管嗎?”淳歌倒是沒有回答,直接丟了一個問句。
“你啊。”林洎忍不住捏了捏淳歌的臉,這傢伙總是有讓他有口難開的能力。
“你我是一體的。”淳歌淺淺一笑,格外地暖人心脾。
“是。”林洎輕聲地應了一句,說道:“蘇佑仁來信,說是要上京。”
“他要來?”淳歌驚得睜大了眼,蘇佑仁可是北王世子,因爲南王的緣故,皇上已經可以光明正大地削藩了,但是對於在平亂中貢獻了力量的北王,朝廷並沒有採取什麼措施,可淳歌知道,只要蘇佑仁來京,就一定回不去了,十有八九會留在京城當成質子,壓制北王,而北王這般人物,也一定是知道的。
“他還是自己要來的。”林洎的眉頭緊緊瑣起,他能猜得出北王是什麼意思。在這場削藩中,北王幫了淳歌一個大忙,淳歌一定是要報答的,倘使淳歌在這敏感時候幫了蘇佑仁,那麼淳歌與蘇見豫的矛盾將會無限地擴大。
“這一天終歸是要來的。”淳歌握緊了手,果然世間根本就沒有什麼正真的盟友,前一刻還是互幫互助的人,下一刻就可以互相算計。
“他敢來,我官淳歌就不會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