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卿士這一病就病到了過年,對於京城中的種種流言,陸家人採用一動不如一靜的策略,而淳歌也閉口不提自己兒子受傷的事兒,這更讓京城百姓爲淳歌鳴不平。但是百姓的注意力始終不太持久,年關來臨之際,大傢伙都忘了年底這場大事,一心一意地過年。
慕容曾沉與淳歌三人在前天就開始放年假了,這會兒三人正坐在院子裡曬太陽呢。
“當真是老狐狸。”慕容吃着點心,用手擋着微微刺眼的陽光,但糕點也堵不住他埋汰陸卿士的嘴。
“你就消停點吧。”曾沉爲慕容沏上茶,也是嘆了一口氣,他又何嘗不爲淳歌這一次的無功而返嘆息呢。
“如此陽光,你倆再有什麼怨言可就真成俗人一個了。”還是淳歌最爲淡定,他品着茶,賞着那幾株清晨纔開放的臘梅,甚是愜意。
“呦呦呦,我們這是爲誰鳴不平,你這當事人倒是看得開。”慕容隨手拿起周邊的一本書,眼睛都不眨地朝淳歌扔去。
“喂。”淳歌順手接過,放到一旁,說道:“路遙知馬力人就見人心,此事非一朝一夕能夠完成,我又何必在意呢。”
“話雖不假,但是是淳歌,你好歹也體諒體諒我們這些久未歸家的人。”曾沉的腦袋瞬間就垂了下來,有氣無力地說道:“算上今年,,我和慕容足足有八年沒有回家過年了。”
“我也不一定是非要回東南。”慕容這話顯然就是矯情了。他還裝模作樣地說道:“我就是不高興,陸卿士一直壓着我的假期,不讓我回去。”
慕容曾沉這倆人均在陸派旗下任職,他們的假期最終要報給陸卿士。他們在五年前接連地上休假書,可是陸卿士就是不批,今年更好,連陸卿士的人影都沒見着一個,更別說給這倆人批假了。
“得了,那姓陸的也蹦躂不了多久了。”淳歌直接拿了本書,蓋在腦袋上,露出一副呼呼大睡的樣子。
“你想到辦法,拉他下馬了?”慕容起身扒下淳歌臉上的書。坐回原地,倆眼透亮地盯着淳歌。
“是啊,你這麼快就想到法子了。”曾沉還是瞭解淳歌的,若然沒有可行之計,淳歌的話是不會說得那麼滿的。
一下子被扯掉擋光的書,淳歌有些不適應,他下意識拿手蓋着臉沒好氣地說道:“不是我收他,是天收他。”
“天收他?”慕容驚訝叫道。
“皇上要對他動手?”曾沉輕聲問道。
“咚咚”淳歌立刻就給慕容倆人兩個腦袋蹦子,鬱悶道:“你們就不能想得正常點。”
“那是陸老頭命不久矣?”這樣想來慕容倒是不知是喜還是悲了,他雖厭惡陸卿士這個人然而卻不曾想過這人會在五十多歲的時候離世。說來陸卿士也是天縱奇才的人物,這樣的死法委實有些窩囊。
“我還以爲陸卿士稱病不過是緩兵之計。”虧得曾沉對陸卿士化解輿論危機時所表現出來的沉穩,自愧不如,感情不是人家不想管,是沒精力管啊。
這就要說到前些天那場轟動京城的輿論壓力了,起初大家的矛頭一致指向淳歌與子衿夫妻倆,誰知淳歌反將一軍,讓陸卿士成了衆矢之的。而陸卿士面對百姓義正詞嚴的指責,索性連府門都不出了。閉門謝客不說。連早朝都給請了,大有以不變應萬變的架勢。慕容曾沉本以爲百姓們激動地情緒會摧毀陸卿士那微不足道的淡然。誰知人家陸卿士壓根就不理外邊發生了什麼事兒。也就是這種不容如山的態度,使百姓們漸漸失去了趣味,過了幾日這件事兒呀就被別的事兒給取代了。那時候。朝中無一人不感嘆陸卿士鎮靜自如的心境。
“你還別說,這還就是陸卿士的將計就計。”淳歌倒是相信陸卿士的心態,五十多歲的人,也算得上是經歷過世間百態了,除了生死,還有什麼看不開呢。
“對了你怎麼會知道陸卿士命不長了?”慕容夜沒聽說陸卿士病得有多麼嚴重,哪裡來的病危之說。
“我在天牢看得最多的便是醫書,故而,自從我見陸卿士的第一面起,我便知道是時候該取而代之了。”老實說,淳歌本來並不想這麼早拉陸卿士下來,畢竟他在京中的根基不穩,不可能與陸派林派這樣的黨派進行抗爭,可是陸卿士實在是福薄之人,淳歌光看面相就知道這人是靠着藥物吊命,雖好了一時,但很快就會因用藥過猛而喪命。
“你小子怎麼不改行看相啊。”慕容深深嚥了口氣,一臉看怪物似的瞧着淳歌,他說呢,這傢伙怎麼會一出來就盯上了陸卿士這硬茬,還有死磕的意思,原是料定了人家老命要嗚呼了,這才乘火打劫。
“淳歌你的意思不會是想要吃下陸派吧?”曾沉在心裡粗略得算了算,明面上的陸派人員,沒有一百也有五十,還不算在京城之外的官員,以淳歌在朝中的地位,不可能吃得下這麼龐大的陸派,即使淳歌硬扛下來,也終究會被撐爆的。
“我是有這個心。”淳歌自嘲一笑說道:“可我沒這個力啊。”
“陸派一滅豈不是便宜了林派。”慕容一拍腦門,暗歎了一句,雖然陸卿士對他不好,但始終看在東南慕容家的薄面上不會對他下手,可若是換成林相,那就未可知了。
“事情還沒有到那個地步,你別給我瞎操心。”淳歌學着慕容的樣子,狠拍慕容的腦門,慕容說的事兒雖然不近但也不遠了,他倒真的沒有把握在林相嘴巴里搶下陸派這塊肥肉。
“別的不說,要是有事你就招呼一聲,做兄弟的一定幫。”慕容別的話也不多說,撂下一句管用的也自顧自地開始打盹了。
“淳歌,俗話說得好,三個臭皮匠頂個諸葛亮,無論什麼事兒,咱仨一起共同面對。”曾沉知道自己人微言輕且勢單力薄,但是總算是份力量。
“曉得了,兩位。”淳歌搖着頭,不由得笑道。
曾沉聽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便也學着慕容睡起大覺,淳歌自然是不甘落後的,不一會兒,三人便在明媚的陽光下,進入夢鄉與周公相會了。
約是一刻鐘以後,下人急匆匆地到院子裡找淳歌,只是這三人正睡得忘我,他也不好打擾,只得去找他們的當家夫人秋子衿。
“夫人,陸雙雙求見大人。”下人低着頭,大過年的他實在是不想通傳這個消息,可是陸雙雙那人在官家門口賴着不走,他這纔沒法子了。
“陸雙雙?”子衿倒是驚奇,這姑娘不是放棄了嗎,怎麼這個時候會到官家來。
“她可有說是何事?”子衿吩咐旁人將元寶帶下去。
“並沒有,不過看她的樣子挺着急的。”這下人也是第一次見到趾高氣揚的陸雙雙有那麼焦慮的神情。
“大人呢?”子衿並不想將人擋在門外,畢竟陸雙雙早就傳來話,說是不會再糾纏與淳歌,此番登門必是有急事吧。
“三位大人在院裡睡着了。”下人如實回道。
“讓她來見我吧。”子衿倒也大度,說道:“你到院子裡,喚醒大人,讓他過來。”
“是”下人應聲後便去辦事了。
片刻之後,陸雙雙被帶到了大廳之內。
“陸姑娘。”子衿作爲淳歌的夫人應有的待客之禮還是有的,她早就讓人備好了茶點,招待陸雙雙。
“官淳”陸雙雙話音一斷,接着說道:“官大人呢?”
“他稍後便到。”子衿沒有一皺,這姑娘怎麼一來就找淳歌,難不成是沒有死心,那她就得考慮將元寶找來鎮宅了。
“你也是東南醫家秋家之人吧。”陸雙雙似是想到了什麼,不禁問道。
“東南神醫正是家父。”子衿這下心中敞亮了,想必是陸卿士的身子不行了,京中大夫止不住,這才找上官家吧。
陸雙雙的臉上閃過一絲掙扎和猶豫,不過一會都消失在一張毅然決然的臉上,她直直跪下,沉聲說道“還請秋姑娘爲我爺爺診脈。”
“這是怎麼回事啊。”淳歌剛剛纔到大廳並沒有聽見陸雙雙的話,只見陸雙雙跪在地上,子衿的臉色不怎麼好,因此纔出言問道。
“陸卿士病重,陸姑娘來官家求醫。”子衿起身迎了上去,低聲在淳歌耳邊說道。
“陸姑娘先請起。”淳歌隨着子衿坐到了主位,笑道:“若有什麼官某能幫得上忙的,官某決不推辭。”
“當真?”陸雙雙擡起臉驚訝地盯着淳歌。
那日這姑娘回家之後,便拿了條白綾誰知自盡不得,反倒是讓陸卿士說出了自己與淳歌恩怨。陸雙雙這才知道,淳歌與陸卿士結怨已深,淳歌根本不可能和她在一起。陸卿士倒也沒有隱瞞自己對淳歌做的那些事兒,在陸雙雙聽來,陸卿士實在是有些不擇手段了,故而足足有好幾日不能理會陸卿士。直到三天前,陸卿士突然病倒,京中御醫,民間聖手皆是束手無策,經過了一番強烈的天人交戰以及內心的掙扎後,陸雙雙終於尋到了官家。淳歌的醫術在林洎不遺餘力的宣傳之下,京中之人盡知,陸雙雙也是抱着死馬當作活馬醫的心找上來的。她也沒有把握淳歌會幫她,畢竟恩怨擺在那兒。
“你幫我,你要幫陸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