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嘖嘖嘖,不愧是叔平的孩子,這字就是好。”蘇見豫拿着淳歌抄錄的歷代狀元考集,由衷的讚歎。
“父皇,真的有那麼好嗎,我瞧瞧。”?君奪過他爹手裡的,自己一看也是一個羨慕,淳歌這手字典型的霸氣與平穩的融合啊,不過霸氣似乎是佔上風,都說字如其人,果然淳歌這字和人一樣,都是遮不住光芒的。
淳歌對這父子倆的誇獎已經幾乎麻木了,他自那日拜師後,就被蘇見豫安排在宮中一處隱蔽的院子,蘇見豫每日必會來教他一些功課或是給他一些書,?君呢,每天更是老往這跑,美曰其名是與淳歌共勉,不過他的水平倒是真的有所增加。這樣的日子過得毫無波瀾,時間也變得快了,眨眼便是半年。經過這半年淳歌與蘇家父子的關係,是親的不用說了,所以拿着淳歌的字蘇見豫可以沒有皇上,蘇?君可以沒有太子的範兒。
“你們莫要強調,小爺我自己早知道了。”淳歌一臉得意,左手摸着眉毛,半帶着笑意說道。
蘇家父子默契地瞥了一眼淳歌,這半年他們是徹底明白了什麼叫,厚臉走遍天下,即便是蘇見豫這個臉皮賽城牆的老人在淳歌面前也是甘拜下風的。
“淳歌,我什麼時候才能像你一樣無視臉皮這回事呢?”?君望着淳歌,眼中滿滿的皆是求知慾。
“你啊,再等等吧。”淳歌打趣道。
?君本來聽淳歌說你啊,自己以爲淳歌會告訴他,結果證明他不是淳歌的對手,又被欺負了,他會做小媳婦樣子的。
“去去去,都是我皇家之人,禮不可廢。”蘇見豫嚴肅地看着淳歌與?君,一本正經地說道。
這話從太子太傅口中說出或許還真有點威嚴,可偏偏是蘇見豫這個異類的皇上說出禮法這玩意,?君與淳歌相視一眼,眼中皆是其身不正,雖令不從,這位仁兄你先將自己的禮法給整好吧。
好吧,蘇見豫看出來了,明顯的看出來了,他沒有做好示範和榜樣,只能淡淡地說了句:“別鬧了,跟你們說正經的。”
事實驗證,蘇見豫這句還是有用的,淳歌與?君果然,將注意力轉回了。
“淳歌這字,是好的,不可否認,可?君你能從中看到什麼?”蘇見豫知道對於淳歌的字,淳歌自己是看不出個所以然的,就像醫者不醫一樣,因而找和淳歌最爲親密的?君回答,纔是最客觀的。
“有大家之風,筆力間無不露出一種驕傲,屬於天才的自傲。”?君的回答不是對字好壞的單純評價而是對書寫者的一種探索。
“?君說得極對,可是淳歌你覺得你這樣的字真的好嗎?”蘇見豫已然爲淳歌打開一個新箱,但箱中的一切只能淳歌自己去獲取。
淳歌沒有急着回答,蘇見豫這句話問得本就蹊蹺,字是好的,這毋庸置疑,可偏生就糾結在這個‘好’字上,倒教人不得不深思。古話裡曾說過字可達意,可字本無心,書者有意,那這達的便是書者之意。淳歌悟了,他因順境隨了他的意,心便高了,心高就免不得自傲,可他淳歌是誰,天子之徒,哼,這個身份不可言,剩下的就是他官淳歌,平民之人不說,還樹敵不少(雖然都是他爹留給他的,但父債子償無可厚非啊),這樣的一個他還敢明目張膽,大搖旗鼓,想明白的淳歌,簡直覺得自己昏了頭啊:“我夾起尾巴都來不及,竟還寫出這種字,我真是誠心請人非難我啊。”
對淳歌的這句話,蘇見豫很是滿意,能這麼說就說明淳歌想到了,也清楚了:“那今後該如何寫?”
“我看過那麼多狀元之卷,總結出一個道理,那幫人的字,四平八穩,正氣十足,絕不帶什麼狂狷,我也正學着,可總是不得其意,如今想來原是,心不同,字哪能想通,我須得平心靜氣,秉承中庸之道。”反正淳歌打定主意了,咱就老老實實的寫個秀美沉穩就夠了,什麼霸氣的還是內漏吧。
“那倒也不用如此小心,這字穩是其一,可也不能忘了你的傲氣,傲氣沒有什麼不好的只是看你怎麼寫。”說罷蘇見豫拿起筆在紙上揮墨書一忍字:“你看如何。”
淳歌走進一看,蘇見豫的字也是極好的,這他自是知道的,如今仔細觀摩這忍字,竟硬生生教他看出了志在必得,這哪是忍啊,簡直就是進攻的代表,忽的淳歌驚呼道:“是後勁。”
蘇見豫不語,但眉角的笑意已是現出八分了。
“自古以來,茶需細品方知其中味,越好的茶,品的時間越長,所以說品茶人品的就是茶的後勁,頗有路遙知馬力,日久見人心之意,這與字也是想通的,我的字可以不張狂,但卻不能少了內涵,而內涵往往可意會不可言傳,是嗎,師傅?”淳歌是滿臉的春風,偶有所得便是終生所獲,他淳歌何其有幸,能找到這樣一位師傅啊。
“臭小子,自己想好了,還問什麼啊。”蘇見豫假作薄怒,但他也高興,淳歌這孩子無論是悟性還是天賦都是拔尖的,他有理由相信,假以時日,必成大器。
“這不全仗您老點播啊。”淳歌知道蘇見豫是假裝的,還是很狗腿的討好,因爲他真的受益良多。
“這倒也是不假。”淳歌的刻意討好蘇見豫是很受用的,畢竟淳歌說的是事實啊,他受之無愧,不過有人的地方就有對比:“?君啊,你什麼時候給你爹爭口氣啊。”說着蘇見豫還一副,這兒子不爭氣的樣。
“這怎麼就到我身上了,轉的也太快了。”?君默默地低下了小腦袋,他又不是淳歌這個妖孽,而且還要裝傻,都說是裝傻,可定也會傻一點的嘛,那就更沒辦法和淳歌這隻怪物比了,他又有什麼辦法呢。
說時遲那時快,淳歌好似帶着一身的‘義氣’,對?君伸出了‘仗義之手’:“這天下不如我的人太多了,我允許再多一個。”
淳歌言罷,便是蘇家父子,昏倒之時。可蘇家那倆還是高興的,起碼淳歌不似剛來那會兒的滿心滿唸的仇恨,淳歌又有了幾分在青山是的樣了。
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