淳歌迷迷糊糊之間做了一個美夢,他夢見讓他神魂顛倒的那個人,坐在他的牀頭,纖纖素手輕柔地撫弄着他的頭髮,那愛撫像是在彈撥美妙的樂曲,他望着那個人的臉龐,雙眸淚光閃閃,難言的隱痛將他痛醒。
淳歌緩緩睜開眼睛,第一眼看到的便是拿着帕子爲自己拭冷汗的林方,那一剎那淳歌眼神空洞,卻有一抹難以言語的光亮。
“醒了?”林方,低聲詢問。
“嗯”淳歌心不在焉地回答。
“你已經昏睡了三天三夜。”林方端來了那一碗一直在爐火上暖着的苦藥,他知曉淳歌此時無力,便自動擔起了喂淳歌吃藥的任務。
“哦”淳歌淡淡地應了一聲,很聽話地張口吃藥。
淳歌鮮少這般爽快地吃藥,林方有些疑惑,但手上的動作卻是沒有停止的。
淳歌將苦澀的藥嚥了下去,眼神中恢復了一絲光彩,問道:“你說,是我的病重,還是當年桑青的病重。”
林方喂藥的手停了停,又開始接着喂,“差不多吧。”林方不知道,自己是用什麼樣的語氣才能說出這幾個字,但他知道淳歌一切的反常只會源自一個人,那就是林洎,他讓嫉妒到發瘋的林洎。
“我,我又做夢了。”淳歌這三年的夢都只會與林方一個人分享,因爲這人是林洎死前唯一見過的人,也是唯一能理解他與林洎的人。
“嗯”林方壓抑住自己的心情,問道:“夢到什麼了。”
“我夢到,他輕撫我的髮絲。還是一如既往的輕揉,他當年連遊戲時都讓着我,生怕一個動作把我磕碰着。”淳歌朝着林方,釋然一笑,說道:“我好像第一次,第一次理解他爲什麼敢選擇死亡,爲什麼會留我在這世上。
“看來你的苦沒有白受。”林方也不曾想到淳歌這一招會有如此功效,不由得感嘆道。
慕容夜與曾沉聽出了此間的貓膩,異口同聲道:“你做了什麼?”
淳歌到沒有馬上出聲,倒是一旁的林方爲這兩人解答疑惑:“子謹回京後可做過什麼?”
慕容夜還真的仔細想了想,瞬間發現淳歌除了最開始到宮門口一趟,搬進林府,還就真的沒有什麼大動作了,“在家養病,這算是做過什麼嗎?”
曾沉這才恍然大悟,這一次淳歌回京,無聲無息,彷彿是在示弱,而蘇見豫顯然很享受淳歌的示弱,“莫非是淳歌的病,起了作用。”
“宮中李太醫曾爲我號脈。”淳歌漫不經心說道。
“結果是什麼?”曾沉連忙追問道。
“命不久矣。”這一回是林方回答的,在淳歌有意無意的帶領下,林方也開始融入官派之中,而曾沉與慕容夜也默許了這一現象。
“呵呵”慕容實在忍不住,笑了出來:“我說太陽打西邊出來了,原來是別有居心啊。”
“你是如何瞞過那人的?”慕容肯定不相信淳歌命不久矣這樣的鬼話的,唯一的可能便是淳歌瞞天過海,用精湛的演技將蘇家人給折服了。
“不過是幾場好戲罷了。”淳歌說得輕鬆,聽得林方卻是心疼,淳歌口中的好戲,便是自己實打實地病上三日,在林方看來委實稱不上什麼好戲。
“皇上明知你活不長,便可安心將權力交到你手上。”慕容夜的語氣中滿是不齒。
“一個必死之人,是最不會引人忌憚的。”曾沉似是佩服淳歌能想出這樣一個招數:“他只會將權力下方,以你爲刀,整頓朝堂。”
“若是成功將權力收回,他便口頭給你個嘉獎,以你那半死不活的身子,這一遭下來,不死也離死不遠了。若是太子與定山王仍然強勢,那他也可將你推出去做個替罪羊。”慕容真想好好爲這位皇上鼓掌啊,這手段用的是隨心所欲,利用起淳歌,不榨乾淳歌的最後一點用處,絕不放手。
“想想你的能力,與太子他們對上,即便拿不下太子,也能傷其羽翼,最終收益的只有咱們的皇上啊。”不得不說,慕容夜這些年在朝廷沒有白待,分析起蘇見豫一套一套的。
“淳歌又豈會犯傻。”曾沉總算是明白了,淳歌淳歌到了京城一病到底的緣由了,“淳歌的病是刻意讓皇上等人知曉,以皇上的本性,知道了以後不僅不會爲淳歌着想,還會將淳歌剩餘的價值利用個乾淨,但此前,他會給淳歌無限的權力,給予官派最大的幫助。”
“可他沒想到的是,淳歌已經不是三年前的傻子了,權勢到了他手裡,還能還回去?”慕容夜表示他很是滿意淳歌算計了蘇見豫一會。
“即便他最後想要回去,誰又能幫他要回去呢?”林方冷冷開口,蘇見豫自以爲算無遺算,可他現今在朝堂上真真不佔優勢,最得力的週中正遠在北方鞭長莫及,他能依靠的不多,這便是典型的虎老不咬人,不是咬不動,而是咬不着。
“如今太子與定山王各自爲政,蘇家父子最引以爲傲的親情,已然崩塌,太子等人定是很高興見到淳歌在這攤渾水中攪一攪。”曾沉眼神迷離,三年的時間足夠有蘇朝廷醞釀一場腥風血雨。
“終於到了你一展身手的時刻了。”慕容挑着眉笑道:“我看你的樣子,也養得差不多了。”
淳歌低頭看着自己如同枯柴的手上,血管如此的明顯,嘴角揚起一抹不痛不癢的笑意:“俯首靜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