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中譁變

白薇出宮之時,已經是三日後。她在連江城時便聽燕桓提起過,說齊贏任期已滿,卻是一直在明城未曾離開。遙想那般喜愛美人的樑使大人,竟是因着要顧忌身份顏面,還要壓着自己的性子,如正人君子一般目不斜視,當真難爲了她?

而今他任期雖然已滿,卻是住在明城最繁華的東市,每日看着美嬌娘來來往往,不知該有多快活。

阿吾說他病入膏肓,白薇卻認爲他多半也是爲酒色所累。自己當日怎就喜歡上了這樣一個男人?白薇這般想着,便來到了阿吾給她的住處,卻是率先看到了笑靨如花的文錦,她倚在閣樓的小窗之上,對着她揮手道:“白薇,什麼風把你給吹來了?”

文錦問罷,卻是嬉笑着“咯噔咯噔”跑下樓來,“你可是來看齊贏的?”

“他在何處?”白薇好奇道。齊贏見了她,每次都要一番故作神秘。

“他見不得光,在樓上休養,你可要去看看?”文錦問道。

“什麼病見不得光?”白薇頗爲奇怪地上了二樓,恰好與齊贏打了個照面。她一見他,險些驚得從二樓栽了下去。

齊贏大驚,慌忙伸臂攬着她的腰肢道:“你怎麼來了?”

白薇不由對上齊贏那雙漆黑的眸子,目光又緩緩掠過他的一張臉,但見他形容疲倦,眼底是烏黑的眼袋,整個人說不出得萎靡,看模樣真的病了。

“什麼病?”白薇不由問道。

齊贏露出個虛弱的笑容。小玉珠說白薇醉心醫術,她最關心的是病人。

“這裡不方便說,你隨我進來。”

白薇隨着齊贏進了內室,便被滿屋子的藥味嗆得直咳嗽。她不由蹙眉道:“這樣多的藥,你可是每日胡亂服用?”

“吃了很多藥也不見好。”齊贏忽然握住白薇的手,“你是唯一能救我的人。”

白薇愈發覺得匪夷所思,“說了這樣久,到底是哪裡出了問題?”

齊贏沉吟半晌,卻像是忽然鼓足了勇氣一般,“自從幾年前與你那一次,便再也站不起來了。”

白薇輕咳一聲,她雖然遲遲未與齊贏和離,可是這些年並未生活在一處,只是有過一次酒後的荒唐。難道堂堂齊家公子,竟是喪失了男兒根本?

齊贏見她面色驟變,似是不信,卻是問道:“你要不要看看?”

白薇連忙道:“沒什麼好看……你過來,我先把把脈。”

齊贏連忙擄起袖子在她面前坐下,便見兩根白嫩細緻的手指堪堪落在他的腕上。他從小就握着她的小手把玩,而今卻要自毀名聲才能得她這般摸上一摸。齊贏心上這般想,卻被她的白嫩小手摸得甚是舒爽,不由閉着眼睛一番享受。

“你並無大礙大礙,只是中氣不足,肝腎亦不足。”白薇道:“近來可是短缺了睡眠?”

齊贏搖搖頭,心上卻是道:爲了裝病,我已經整整三日沒有閤眼,腎氣足纔怪!

白薇琢磨了半晌,也未發覺什麼問題,但見他這般的憔悴模樣,當真是需要好生休養一番的。

“我該服什麼藥?”齊贏見她猶豫不決的樣子,不由問道:“是不是……我這輩子都要完了?”

“地黃丸即可。”白薇道:“你本就沒有大病。”

“地黃丸主治什麼?”齊贏狐疑。

白薇快速道:“腎陰虧損,腰膝痠軟,盜汗遺精。”

想我風流倜儻的齊贏公子,竟然就要當做腎虧來治,齊贏的臉不由微微發黑,“你會不會因此看不起我?”

白薇奇怪道:“你怎會這樣想?”

“想我這般模樣,日後肯定沒有女子願意以身相許。”齊贏不由望着白薇道:“白薇,你會不會因此改嫁?”

白薇忍無可忍,“你腦子裡都在想些什麼!”

齊贏見她這般模樣,反是笑道:“夜市之中有一個樑境來的女子,尤其擅長製作點心。你這麼多年未曾回家,我帶你去夜市吃些小食可好?”

白薇只覺腹中的確有些飢餓,但見齊贏提到那樑境女子後神采飛揚的模樣,反是拒絕道:“你自己去,我不打擾你幽會佳人。”

“什麼幽會佳人,她的孩子都十歲了。”齊贏說着,卻是牽着白薇的手大步下樓。白薇疑惑道:“方纔還一副病嬌模樣,而今怎就健步如飛?”

“既是你來了,我這病嬌之軀不過須臾便能化爲虎狼!”齊贏得意道。

“你還是這般口無遮攔。”白薇只想掩面而逃,只因齊贏一出現,滿街的鶯鶯燕燕瞬間如同食了地黃丸一般,即刻精神抖擻了。

文錦趴在窗前遠遠地看着,卻是心生羨慕,若是公何宇也如同齊贏這般來尋她,她一定會不顧一切跟着他私奔。可他是高高在上的大將軍,她是商賈小婦,便是上一次去贏都,也是阿吾央求齊贏帶着她,爲的是教她與他再見一面。文錦知曉,自己當日做事不慎,丟了官不說,還連累阿吾同殿下生出罅隙,她本是沒臉再見任何人的,可是她還是經不住誘惑去了贏都。

文錦來到贏都的第一件事,便是打聽武德將軍的住所,卻因自己鬼鬼祟祟,被官兵給擒了。她倒是真真切切地與他見了面,可是他已經官拜一品,她卻是愈發粗鄙了。於是她趁着天黑逃了出去……從前分明是她威風凜凜,英姿颯爽,劫持了他綁在自己的房內,險些飲了合巹酒結爲夫妻。

文錦覺得當日的自己真是女中豪傑,時間過得可真快。彼時的阿吾還是個十四歲的小姑娘呢,而今一轉眼,她已能在明陽宮中呼風喚雨。她不由擡頭望向明陽宮方向,阿吾既是他要保護的人,她便會在此處好好守着阿吾,教他感激自己一輩子。

明陽宮方向,倒是罕見得火光沖天,宛若……當日伏龍島被上官妤付之一炬?

文錦不由緊張地握緊了拳頭,宮裡出大事了。

白薇剛剛吃了一塊點心,因着數年未曾嚐到家鄉滋味,險些激動得落淚。她正想說些什麼,便見齊贏目不轉睛地盯着遠處。她順着他的目光瞧去,恰好見到宮中火光四起。

白薇驚得連手中的點心也未拿穩,盡數落於地面,“我得回去。”

齊贏忽然將她牢牢鎖在懷裡,“宮中有變,你不要去。”

白薇只見有人匆匆而行,路過齊贏身側的時候,低聲道:“大人,禁軍譁變了。”

白薇焦急道:“阿吾在宮裡!”

“我知道。”齊贏抱着她不肯放手,“我從前不准你入宮,便是怕你同她一樣,陷入詭譎宮闈無力自保。我不是燕桓,我不會眼睜睜看着你跳入火坑。”

齊贏的眸子漸漸收緊,望向遠處的一片赤紅。六年前贏都城中,禁軍譁變,北齊太平王遲榮逼宮造反,誅殺齊帝后,血洗贏都,自立爲新帝。

可是南楚,畢竟不是當日的北齊。

自打秦悅入主東宮以來,才知當日做嶽昭儀多麼輕鬆愜意。而今陛下尚需要診治,她人微言輕,不得以被丞相宗慶壓了一頭,每每被迫做些不情願的決定。

嶽臨淵怕她煩悶,時常送餘年年入宮來陪她。秦悅知曉嶽臨淵素來是攀援而上的性子,他接近餘年年,便是她身上有他所圖。可餘年年卻與嶽臨淵相處得甚爲融洽,絲毫未曾防備於他。想來她們十四歲便相識,秦悅又知曉餘年年是善良又輕信旁人的,否則當日又怎會一次次被顏柳利用。

正因深知餘年年的脾氣秉性,秦悅才勸道:“嶽臨淵不是什麼好人,餘姐姐可得小心些。”

哪知餘年年卻詫異,“他可是一直囑咐我照顧於你,你恐怕是誤會他了。”

秦悅不置可否,只是望着窗外的赤紅天色微微出神。那情景好像回到六年前的贏都,夜裡火光大作,她被乳孃從榻上搖醒,不由分說向外跑去。

她不住地哭喊着,喚着“父皇”、“母后”,可是周圍只有沖天的火光和震耳欲聾的哭喊聲。

贏都的御林軍反了!

她連滾帶爬地自寢殿逃了出來,眼前是一具具破敗的、顫抖着的殘缺屍身。她從血海中一路逃離,哭着不知該往哪裡去。

御林軍衝殺而入的時候,乳孃被人一刀橫貫身體,瞬時沒了氣息。她看到對面有人策馬而來,揮動手中的□□向她衝殺。

她嚇得瑟瑟發抖,那是她的哥哥,她的琰之哥哥。她渾身癱軟,大哭不止,只見槍尖的銀芒如寒冰依一般刺向她的心窩。

“啪”地一聲,有凜冽長鞭橫掃而過,將那槍尖硬生生地掃斷。她便是在那一刻看到了林姐姐,她一隻手抓着繮繩,而後將大半個身子探了出來,伸出手道:“小主公,抓緊我!”

時至今日,竟是如那一夜一般,教秦悅不由自主地顫抖。

餘年年疑惑道:“你怎麼了?”

秦悅不由分出了坤明宮,卻被顏佑抱着長劍擋住了去路,“殿下吩咐,不論發生任何事,我須護着你先走。”

秦悅微微側目,慶元王殿下倒是個重情重義的。只是還如當年一般,從來只顧着自己要做什麼,全然不在意她的想法。

“我的去留何時由得你們決定了?”秦悅揚聲道:“天子有難,你讓開!”

顏佑左右爲難,他聽殿下的,可是殿下應當聽他爹的。

坤明宮中也不過十幾侍衛,還是嶽臨淵養在她身邊,用以保護她的最後一道防線。秦悅當即對左右道:“將他送出宮去,傳慶元王、慶安王、鄭王魯懷、宣威將軍陸景明進京勤王。”

既是深夜逼宮,目的便是乾明宮中的南楚帝王。而陛下幾個月前才罷黜了後宮,偌大的宮廷空如無人之境,想要自偏門逃出幾個人還不容易。只是皇子們皆遠在天邊,便是要救駕,也是遠水解不了近渴。

南楚帝中風之前,剛剛卸了大司馬餘剛的兵權,廢除了余月柔的後位。即便如此,餘氏仍是盤根錯節于軍中的世家大族,豈能眼睜睜看着自己的家族這般衰落下去。

餘氏族長餘剛當日便是這般輔佐天子登基,今日倒是要舊事重演?

秦悅不想捲入南楚燕氏的內亂之中,可她卻不由自主地深陷其中。就好比有人墜河,她若未曾得見,便是與她毫無關係。如是她有能力相救卻視而不見,又與殺人有何區別?

況這裡是燕桓的家,有他的父親兄弟……她若只顧着自己逃生,日後如何再有顏面與他相見?

一生經歷一次宮變已經足夠驚心動魄,她卻要經歷兩次?

餘年年早已被震天之勢嚇得腿軟,蒼白着一張小臉道:“發生了何事?”

秦悅回頭看她,可惜這般一個養在富貴之家的小姐,竟是不知自己的父親謀劃着怎樣的必殺棋局。秦悅笑道:“我且去乾明宮看看,玲瓏好生陪着餘小姐,千萬不要離開坤明宮半步。”

玲瓏哪能沒有看出阿吾姐姐眼中的狠厲,當即牽着餘年年的手道:“我陪小姐進去。”

她獨自往乾明宮而來,卻已經下定了決心。虎毒不食子,她須將餘年年攥在手中,如此便可保全自己性命。她還記得嶽臨淵當日對餘年年百般撩撥,而後又時常送她進宮陪伴自己,是否嶽臨淵早就等着這一天?

嶽臨淵畢竟是燕栩的門客!

沖天的火光映紅了半邊天,秦悅聽到喊殺聲由遠及近。神行軍除了少部分守在乾明宮外,大部分已經與禁軍短兵相接,在乾明宮前殿衝殺起來,隱約還能聽到轟隆的火炮聲音。

南楚帝居於後殿,前後兩殿之間不過短短一道連廊。只要前殿陷落,後殿毫無抵抗之力,便會成爲反叛之軍的囊中之物。

秦悅進入後殿之時,險些被濃重的血腥味薰得暈厥。但見燕栩正半跪在南楚身前,燕杉立於他身後。她不由捂住了嘴,卻忽然被黑着臉的燕杉架了鋼刀於脖頸。

她驚愕地望向燕栩,卻見他也正詫異地望着她,“你竟然沒有逃?”

“如此也好。”燕栩抿脣而笑,“勸勸父皇,教他退位吧。”

秦悅從未想到,平素只顧着彈琴作畫的慶平王,此刻正跪在他的父皇面前逼他退位?南楚帝閉着眼睛,他既不能說話,也無法動彈。此時殿內只有四人,口不能言的南楚皇帝,秦悅,以及兩位燕姓皇子。餘剛說到底只是卸任的大司馬,縱是逼宮造反,也中不過是要擁立餘氏的兒子,取代了南楚帝而已。

難道餘剛與燕栩裡應外合,要擁立燕栩爲帝?

“陛下。”秦悅緩緩開口,小心翼翼地躲避着燕杉的刀鋒,“請您下旨吧。”

話未說完,便見南楚帝驟然睜眼,冷冷看她。他年輕時征伐殺戮,名震八荒,而今卻被逼宮,何其恥辱!

“宮中譁變,我們沒有對抗之力。與其魚死網破,不如順勢而爲。”生死當前,秦悅從來都不會硬碰硬。

燕杉不過是個十五、歲的少年,自小跟着二哥一起長大。自是二哥說什麼,他做什麼。身前的女子不過和他一般高,她卻忽然轉過頭對他道:“讓我上前。”

秦悅說罷,卻是冷冷地看了燕栩一眼,她這般沉靜的睥睨冷傲之態,教燕栩不由想起了他陰鷙冷漠的皇兄,一時竟是微微震顫。

“燕杉,放下刀。”

燕杉猛地收刀,秦悅依然感覺到頸上一涼,她擡眼望向端坐在榻上那人,只見南楚帝面上並無表情,只有一雙眼怒火中燒。

“陛下尚在,若是殿下逼着他寫下退位詔書,無異於逼宮造反。反而給你的兩位兄弟留下口實,數日間戰火再起。”秦悅道:“依我之見,不如以退爲進,先做了皇儲?”

燕栩依舊笑得溫和,“你究竟是哪一邊的?”

秦悅道:“我自然和哥哥嶽臨淵最爲親近。”

秦悅說罷,卻是兀自取了空白的詔書過來,“殿下試想,若是你此時登基,居功的便是你舅舅。”

她心裡也暗自奇怪,燕栩性子平和,又志不在此,怎會做出這般大膽的舉動?

燕栩默然。二十多年前,他的父皇便是在舅舅的擁立下登基,數年之後,他又將會是怎樣的結局?

燕杉急切道:“不要聽這婦人胡言!”

說罷卻是橫刀向前。

秦悅連忙躲在燕栩身後,“我是岳家長女,燕氏殺不得岳氏子孫!”

燕栩微微挑眉,未曾想到她機警嬗變至此。嶽臨淵當日想方設法給予她的身份,今日倒成了她的護身符。難怪出了這般大事,她既不驚慌,也不逃亡,反觀此刻的模樣,倒是有幾分鎮定自若。

“我代陛下發佈政令已經不是一兩次,便是明日昭告天下,滿朝文武也無人敢非議。”秦悅緩緩研磨,“殿下以爲如何?”

燕栩不語,只見她下筆的動作極快,若蛟龍騰空而躍。極少有女子如她這般筆力虯勁,她的一筆一劃,一字一句,都與父皇本人別無二致。

燕栩愈發驚愕,卻是道:“足可以假亂真。”

秦悅同元妃相處的時間並不久,卻受益匪淺。元妃最爲擅長的,便是從看似親密的關係中找出蛛絲馬跡的裂痕,不斷地放大、撕裂,終令人反目成仇。

譬如眼前之人,分明是燕氏子孫,卻需要依靠孃家扶持。燕桓從前說過,燕栩爲人軟弱,不及他那強勢的母后。她與他相處之日,亦是覺察不出他有半分叛逆之心。因而她很難想象是燕栩與餘氏裡應外合,逼宮篡位。

她雖然自幼浸淫宮廷,但是深受母后影響。凡事若有迴轉的餘地,定不會以殺戮解決問題。

此時若是放任餘氏叛亂,不知明日又將是怎樣的血流成河、屍橫遍野。便是燕栩以這樣的手段登基爲帝,餘氏也只能控制得住京畿之地。

而今最爲穩妥的,便是穩住餘氏,再圖後事。

秦悅並非那般深明大義,要拼儘性命挽救南楚帝於水火。只是這般情境之下,她須自保以求生。

若是她真的跟着顏佑逃出宮去,不過又是如同從前一樣,躲在慶元王的羽翼之下。他的喜怒哀樂,便是她的全部,她不要那樣的生活。

可若眼睜睜看着餘氏策反禁軍,擁立燕栩登基,她又將何去何從?燕栩生母尚在,她難道有命坐上皇太后的位置?

別做夢了,餘氏一旦崛起,第一個殺的就是她!

乾明宮後殿被禁軍衝破之時,秦悅仍是止不住心神震顫。數百餘人衝殺而入,手上的兵器還沾着新鮮溫熱的血液。

秦悅只見爲首那人滿臉、滿身的污垢,正是已經卸任的大司馬餘剛。他快步上前,跪在燕栩身前,身上的鎧甲錚錚作響。一時殿內禁軍無不拜服,就連燕杉也跪於地上。

若非南楚帝當日忽然不能處理政事,又豈會教餘剛逍遙至此?所謂人算不如天算,誰能知道那電閃雷鳴的一夜,反是給了餘剛犯上作亂的機會。

秦悅與大司馬餘剛並不熟識,他卻忽然擡起頭看着她,目光陰沉尖銳。而後忽然一躍而起,揮劍向她刺去。

“陛下已經下詔冊立太子!”秦悅一邊說,一邊驚慌躲閃,卻被餘剛猛地揮劍削去了發頂的巍峨鳳冠。

燕栩連忙道:“舅舅住手,岳氏女殺不得!”

秦悅一時慌張,被身後的絨毯絆倒在地。餘剛反是不依不饒,紅着一雙眼去捉她,“這般毒婦,留着所什麼,不如殺了!”

秦悅心知遇到兇狠惡毒之人,萬不可與之硬來,她當即瑟縮着身子掩面而哭。

餘剛低頭去看,但見地上的女子瑟瑟發抖,滿臉淚痕交錯,一派楚楚可憐之態。再想到她往日將衆臣迷得七葷八素,今日細看之下,果真是個尤物。

秦悅原本想着哭花了一張臉,便能躲過一劫,哪知餘剛看她的眼神越來越古怪。從臉上移到胸口,從胸口滑向腰腹。他的眼神越來越熾熱,越來越促狹。

秦悅當然知道,那並不是常人的審視眼神。在外人看來,南楚帝廢了皇后,罷黜後宮,唯獨放任她這位份低微的昭儀登臨高位,不是帝寵後宮是什麼?在南楚子民眼中,她該是何等諂媚禍國的女子!

余月柔已再無復位的可能,餘氏數年來的經營毀於一旦,餘剛又如何不恨她!

恨之深切,殺了她也能不解恨!可她頂着岳氏的世家清名,又豈是能隨意誅殺的?

歷國曆代,但凡有臣子犯上作亂,□□自立,罕有皇后能得善終。利慾薰心的男子,向來將女人當作爭權奪利、發泄憤怒的物件。

而今餘剛看她的眼神便是這般,他恨不得將她千刀萬剮,卻是獰笑着要當衆羞辱她。

秦悅急得手腳冰冷,她不要當這該死的皇后!宗慶和那一干短謀少智的老傢伙,簡直要將她推入萬丈深淵之中!

此時沒有人能救得了她,秦悅唯有掩面哭泣,已示對餘剛的懼怕。

“舅舅!”燕栩還欲阻攔,卻是被他一把推開。餘剛滿手污血,一把將她從地上連扯帶拽而起,順勢將她扔在碩大的長案之上,伸手扯她胸前的衣衫。

餘剛知曉這妖婦生得美貌,往日也只是遠遠看過倩影,而今她在他身下掙扎喘息的模樣,倒是愈發嬌豔如花。他幾十年追隨南楚帝,最後卻落得個貶爲庶人,家族失勢的結果,他怎麼能甘心!既是如此,不如他在此處,在禁軍面前□□了天子沉迷的女人!

滿室皇都禁軍,聽到這般聲響也不由微微擡頭,但見一國之後便這般被大司馬壓在身前,大司馬按捺不住渾身的躁動,便是連太子也阻攔不住,似乎要當着皇帝的面辦事。

做小伏低絲毫未得餘剛半分憐憫,秦悅反是捂着胸口高聲道:“餘剛,陛下與太子皆在此處,你可是要造反!”

餘剛不語,雙目赤紅如嗜血。

“餘年年在我手中,你若輕舉妄動,她的下場將比我悽慘千萬倍!”秦悅幾近嘶吼道。

“賤婦!”餘剛雙手青筋凸起,猛地一巴掌甩在她臉上。

“啪”地一聲,便是連神智不清的南楚帝也微微睜開了眼。

從小到大,秦悅未曾被人這般毆打過,一時只覺半張臉都麻木滾燙,耳中全然聽不到任何聲音。

她有一瞬間的怔忪,彷彿聽到有聲音自天籟而來,“父親!”

秦悅循聲望去,但見門口站着一個窈窕的女子,恰是被她關在坤明宮的餘年年。

她一動不動地盯着餘剛,“父親,你在做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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