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足之情

白水城離連江城本就不遠,小船順水而下,於夜色中穿梭如魚兒般。

趙辛立在船室之外,見到窗戶裡面越來越亮,知曉裡面的人絲毫沒有就寢的心思。

“你從前不怕黑。”趙辛道。

“我從前還不怕胖呢!”裡面的人不滿道。

趙辛哪裡料到她會如此回答,笑着坐在窗下,“我會守在外面,你害怕的時候,便喚我一聲。”

“好。”裡面的人應了一聲,然後問道:“你早知道我是誰?”

“知道。”他答。

“什麼時候?”她問。

“從伏龍島回來不久。”趙辛道。遙想那時,慶元王便開始懷疑她的身份,還與玉屏郡主有了聯繫,爲的便是獲取她在贏都之時的消息。

“那麼早?”秦悅不由感嘆,枉她自以爲聰明,一直以來不肯對燕桓言明實情,原來只是她一個人的自以爲是,“在你們眼裡,我是不是很蠢?”

趙辛不由笑了,“你只是有一點癡傻。”

還不是蠢!秦悅琢磨了半晌,“我名喚遲悅,可是自從逃出贏都,便是連姓氏都不敢有了,便改名叫秦悅。”

“秦悅?”他輕聲喚她。

“他們都叫我小悅。”她笑道。

“他們是誰?”趙辛問。

“父母,哥哥,林姐姐。”秦悅答。

趙辛反是詫異,“你爲何沒有將這些都告訴殿下?”

秦悅苦笑,“還未來得及說,就變成了你看到的樣子。”

“接下來,你打算如何做?”趙辛問。

“等他回來,我會同他解釋清楚,我纔不是他想象中那般不堪。”一說起燕桓,秦悅的語氣便有幾分疲憊,“而後……我也不知該何去何從,我想我該去明城。”

“你喜歡明城繁華?”他問她。

“也不全是。”秦悅道:“我更喜歡那裡的包容與平等。”

她絮絮叨叨地說,趙辛便慢慢地回她,直到裡面再沒有半點聲音,想必是她睡熟了。

趙辛默默坐在窗下吹風,連江城近在眼前,可他一點都不想下船,他只想安安靜靜在這裡坐上一會。

天色漸亮之時,燕桓擡步入了船室。屋內是昨夜的一片狼藉,以及她的凌亂衣衫。眼前種種,皆是他一腔怒火之下,不可挽回的破敗。

早風驟起,吹亂了地上的紙張,燕桓順手撿起一張,竟是白水城的軍事佈防圖,寄信人是魯媛。

燕桓突然覺得頭疼,她看了魯媛的信,會如何想他,會不會以爲他與魯媛暗通款曲?不,是以女子爲間使,竊取北齊軍政機要!

魯媛因爲鄭國公之死,幾次三番求他保全魯家,可她亦是是知曉蘭氏一族當年被她的父親算計,污衊爲叛軍。燕桓哪能不知父皇要嚴懲魯氏,姨母數年心血,只在一夕,因而對於魯媛的請求,他遲遲沒有應允。

燕桓蹲在地上,一張一張地翻看,甚至不止魯媛,還有顏佑的信。想到阿吾昨夜,原本是要質疑他的模樣,哪知撞上他的滔天怒火。

燕桓忽然起身,大步而出,卻被迎面而來的趙連擋住,“殿下,今日還要北上議和。”

燕桓冷聲道:“我知道。”他靜默了一會,“趙辛到哪裡了?”

“已入連江城。”趙連說着,卻奉上了一沓書信,“此乃淑妃娘娘轉交的書信。”

書信,又是書信!燕桓現在一看到書信便頭疼,特別是信封上“慶元王親啓”幾個大字,分明是他日理萬機,高高在上的父皇親筆書。

他一封一封拆開來看,大抵都是說,母妃的忌日要到了,父皇對母親甚是思念。燕桓不由笑了,母妃的忌日是八月十五,如今纔是七月,從前姨母在宮中之時,也未見過他這般一次又一次,假意思念母妃……難道父皇想見姨母?

聽聞父皇從前思念母妃之時,便會去姨母殿中,可是她們姐妹非一母所出,長相也不盡相同,姨母依然因此盛寵不衰。

信箋之上分明寫着“慶元王親啓”,書信卻又偏偏送信給姨母,難道父皇以爲這樣一來,姨母便會洞察他的心思?到底是高高在上的帝王,若是他肯直白些寫信給姨母,又怎會數日以來杳無音訊?

燕桓也曾以爲,後宮中的每個女人都如同母妃那般熾烈地愛着父皇,可是他從很小就發現,姨母並不是這樣。她會在父皇轉身之際鬆一口氣,在父皇就寢於其他妃嬪處而會心一笑。

燕桓原本想待姨母在外快意數月,再送她回京,不想父皇催促得那樣緊。他當即命趙連通知燕榕回一趟連江城,順便再這些書信帶回去,與姨母相見。

燕榕着了便服,悄悄地潛入連江城。此時乃是兩軍交戰,他理應在前線督戰,若是被言官諫臣知曉將帥脫離了軍隊,少不得一番彈劾稟奏,幸得林馥代他在三軍之前列陣指揮。

待燕榕來到慶元王府的時候,淑妃正在園裡修剪花枝。她身形單薄,果真比從前更瘦了。一想到他氣得母妃暈厥,而後還捲了鋪蓋回了碧海城,實在是大不孝。

燕榕不由想抽自己兩巴掌,卻聽身後有女聲道:“慶安王殿下。”

來人正是那顏柳,正在恭敬地向他行禮。燕榕躲閃不及,還是被母妃一眼看到,他有幾分心虛,又有幾分後悔,只聽母妃道:“既然來了,便陪我說會兒話吧。”

燕榕靜默地跟在淑妃身後,及至她坐下,他連忙斟了熱茶給她,“母妃喝水。”

“你皇兄叫你來的?”她笑問。

燕榕點點頭,卻又立即搖搖頭,“是我自己要來看母妃。”

淑妃不由彎起了眉眼,笑道:“從小到大,你哪裡會撒謊?”

自從燕榕出生,她便將他保護得很好,在他的眼裡,父母恩愛,後宮安寧,明陽宮中美好如鏡花水月一般。故而他比之燕桓,少了些陰沉心思與鴻鵠之志,可是他從小到大卻生活富足,並未有半分煩憂。

燕榕緩緩在母親身側跪下,“兒臣不孝,當日氣得母妃暈厥,如今又沒能及時來看您,宮裡出了那樣大的事,我竟不知情。”

淑妃輕輕摸了摸他的頭,“起來吧,我不怪你。”

燕榕不起身,只是伏在母親膝上道:“母妃打我吧,我受得住。”

“從小到大也沒有打過你,我又怎能下的了手?”淑妃輕輕俯身,抱了抱兒子的寬闊肩膀。他已經長大,再也不需要她的遮風擋雨。

“我從前以爲,母妃喜愛的是皇兄,畢竟他比我聰明,又比我出息。”燕榕悶聲道:“過了這麼多年,我才知道母妃的良苦用心。”

“你明白就好。”淑妃輕輕拍着他的後背,如同他小時候一般。彼時天子也會陪幾個兒子玩耍,她看得明白,他最喜歡的,依然是姐姐的兒子。

“我對你從來放任不管,對你皇兄卻事無鉅細。”淑妃道:“你可曾怨過我?”

哪能沒有怨言,母妃從來不過問他的功課,從來看不到他的好,只是一個勁地念着皇兄,要將他培養成南楚皇子中的翹楚。時至今日,皇兄確實是其中最優秀的那一人。

“小時候,我以爲自己不是母妃親生的。”燕榕擡起頭,望着母妃平靜而溫和的一張臉。他與母妃長得那樣像,怎麼可能不是親生,“因而我時常叛逆搗亂,爲的便是您能多看我一眼。”

淑妃望着他笑,笑着笑着卻落了淚,“彼時在宮中,我與你父皇越是不看着你,你便越是能平平安安長大。”

燕榕點頭稱是,皇兄的童年那樣坎坷,及至封了王,依然在滿地荊棘中前行。可他從小遊手好閒,這般閒散皇子,倒是能遠在碧海城逍遙。

“你皇兄的性子像極了他的母妃,雖是冷漠疏離的模樣,卻是至情至性之人。”淑妃道:“只要他在,你便可半生無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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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榕不由紅了眼眶,“我知道。”

皇兄那樣的人,是在父皇面前也敢忤逆的性子,唯獨在母妃面前,柔軟乖巧地像一隻兔子。母妃全力助他,他亦會傾盡所有相報。

“我始終不想你如我一般辛苦。”淑妃柔聲道:“說到底,我還是自私,將所有的苦難付諸於你皇兄一人。”

燕榕點頭,“母妃的苦心,我都知道。”

“你的外祖母是外公的婢女,有孕之後便被當家主母掃地出門。她一個人帶着我東奔西走,吃百家飯,穿百家衣,好容易將體弱多病的我養至總角,便撒手人寰。”淑妃回憶起往事,不由笑了,“我學過裁縫,學過制琴,學過造紙,還學過入殮。”

燕榕一語不發,默默握住了母親的手。

“我回到本家已是十歲,兄弟姐妹大都看不起我,不肯承認我的身份。每日欺辱於我,動輒打罵乃是家常便飯。久而久之,便連下人們也捧高踩低,暗地裡尋我的不痛快。”

有一年除夕之夜,孩子們圍坐在桌子前,唯獨她被冷落一旁,便是連坐的地方都沒有,只能同下人們站在一處。

她的父親虞國公端坐於主位,一番冠冕堂皇的慷慨陳詞,祝來年風調雨順,以酒祭天地。而後又命人將若干紅包分發於下人。彼時她生得瘦小,便是連分發紅包都沒有份。

衆人鬨鬧過後,長房嫡出的蘭音小姐伸出纖纖玉指,指着她道:“父親,她是何人?”

虞國公一時語塞,他子女衆多,曾經和侍婢一晌貪歡生下的孩子,自己也不太熟識。

近侍匆忙俯身,“大約是主公流落在外的女兒,名喚蕊蕊。”

虞國公恍然大悟,“蕊蕊。”

蘭音又道:“既然在外流落多年,爲何不安排她到席上坐?是誰這樣大的膽,竟是將國主的女兒當作下人般對待?”

管事的老奴嚇得跪倒在地,瑟瑟發抖。卻聽蘭音說:“我西南虞境,國主常懷仁愛之心,便是連街頭流浪的藝人、乞討者,也會得父親幾分尊重。可堂堂的本家小姐,反倒是要遭冷落欺辱!”

蘭音望了虞國公一眼,“父親,您就不怕外面說您假仁假義?”

虞國公當即大怒,卻是強忍着怒火道:“泠泠說得對,還不快叫那什麼……”

近侍提醒道:“蕊蕊。”

“對,蕊蕊,來父親身旁入席。”虞國公面不改色道。

及至家宴結束,她滿懷感激地向蘭音致謝,她卻高傲道:“我不過看不得這些不公之事,又不是想幫你,莫要自作多情纏上了我!”

她當即被驚得目瞪口呆,便見蘭音懶懶挑眉,“這般灰頭土臉,連個像樣的名字也沒有,明日便隨我同去女學讀書。”

她知道蘭音是面冷心熱之人,她的兒子亦如是。蘭氏是大族,單是虞國公的子女便有幾十人,可惜除了姐姐與她,都命喪於當日的謀反舊案中。

貴妃離世之時,燕榕不過五、六歲。在他印象之中,她雖然不苟言笑,卻非常美,以至於他而今再見到美人,也不覺驚豔。貴妃對誰都冷清,不論是父皇、母妃、還是皇兄。因而他小時候,總以爲皇兄也不是貴妃的親生兒子。

燕榕只覺母親的手很柔,輕輕拂過他的鬢髮,“既是你來了,恐怕我該回明城了。”

他有幾分難以置信,“母妃如何知曉?”

淑妃卻是笑而不語,慶元王明察秋毫,早已知曉了她的身體狀況,此時遣了燕榕前來,也不過是教他們母子多相處些時日罷了。

“我聽聞,你皇兄將那孩子送回連江城了?”淑妃問道。

燕榕方知母親所說的是小皇嫂,聯想到她曾將皇兄身旁的女子盡數除去,他不由心上一凜,“母妃千萬不要動她,我從未見過皇兄那樣維護一個女子,他很喜愛她,我也覺着她很好。”

淑妃笑道:“他命趙辛送那孩子回來,便是防了我一手。”

任憑她同姐姐如何親密無間,終有一人橫亙於她們中間。任憑慶元王如何聽她的話,那孩子亦是他們二人不可妥協的鴻溝。

“既然白水城已經陷落,下一步是否要繼續揮師北上?”淑妃倒是關心起了時政。

“不是。”燕榕回憶道:“皇兄的意思,是要在金川城議和。”

“議和?”淑妃蹙眉,“若是拿下金川城,也算功績卓越,到那時纔有議和的勝算。此時議和,又是爲何?”

燕榕搖頭,卻見母妃眼中滿是難以置信,“可是爲了那女子?”

燕榕聞言沉默,小皇嫂是北齊的公主,皇兄如不議和,再這樣打下去,終究會失去她。他不敢斷言皇兄一心議和的目的,他只知道,再這般下去,小皇嫂恐怕和母妃是一樣的命運。

“我猜,皇兄不想讓她成爲第二個貴妃。”燕榕小聲道。

淑妃聞言微微擡眼,“是啊。”

她的姐姐是怎樣的女子,正直、聰穎、剛烈。正因如此,她纔會在得知蘭氏滅族的真相之後,瘋癲一般地折磨自己。

姐姐曾無數次緊緊握着她的手,聲音如泣如訴,“我曾經有多仰慕他,如今便有多恨他!”

“便是連同孩兒,也越來越像我恨着的那個人。”

“我恨不能與他同歸於盡!”

“蕊蕊,我悔不當初,那樣多的世家公子,我怎就選擇了他!”

“我錯了……他不過一時興起,施展了一番追逐鮮活少女的把戲而已。我以爲那是情.愛,可終究只是把戲。”

“若是我有把握教燕馳負罪一生,聰明如你,能否做到以南楚山河祭奠我蘭氏全族?”

姐姐死於中秋之夜,與蘭氏一族團聚於九泉之下。可對於淑妃而言,便是十歲歸家,也未感受過半分溫馨,她對家的所有記憶,只因姐姐一人。因而姐姐離世帶更她的痛苦,更甚於蘭氏滅族。從前是姐姐守護着她,而今是她守護蘭氏的血脈。

燕榕將父皇的書信盡數帶回,呈給母親,淑妃一一讀來,只覺天子的催促甚是急切,大有慶元王若是不盡快將她送回明城,天子便要遷怒於兒子的模樣。

淑妃又惆悵又好笑,卻聽顏柳在外輕聲道:“娘娘,京中又來信了。”

淑妃只得親自拆了信箋來讀,信上說燕枝近日茶飯不思,須傳喚那女醫立即啓程返京。

原是要召白薇回京,淑妃不由笑了,這理由也恰到好處。白薇素來貼身爲她調理身體,說是召白薇回京,反倒是拐彎抹角要求自己即刻啓程。可惜那孩子尚在慶元王軍中,恐怕要徐徐回京了。顏柳須跟在慶元王左右,兒子也要儘快回到軍中才好。

不足半個時辰,第二封信又到了,說近日多雨,天子特准神行騎遠赴連江城,一路護送馬車西行,直至明城。

淑妃愕然,天子竟是連近衛騎兵都派了出來,恐怕不日將至明城,看來她非走不可了。

燕榕捨不得母親,又不敢教父皇知道他離了軍中私自與她會面,只得趁着天黑,又偷偷出了連江城。待到年末回京述職之時,他再好好陪伴母妃幾日。

燕榕一走,淑妃便對顏柳道:“明日一早,請胡夫人,趙夫人前來一敘,以後恐怕再難與她們相見了。”

顏柳道:“聽聞阿吾回來了,娘娘是否與她一見?”

淑妃搖頭,“慶元王便是連出徵都帶着她,爲的便是避免她與我單獨相處,如今她雖然已經回城,我又豈能與她單獨會面。”

顏柳點頭稱是,慶元王素來對阿吾寶貝得緊。

“縱使我不能見她,卻有人可以見她。”淑妃笑道:“他這般防着我,還真是令我心寒啊!”

淑妃動身之時已是三日後,神行騎威風凜凜,簇擁着一輛馬車緩緩而去。慶元王無法親自來送行,只得安排了趙辛率人護送着馬車向西而去。

淑妃一人坐於馬車之上,透過車窗向外望去,但見趙辛策馬而行。趙氏兄弟由他親自選在慶元王身側,趙連穩重,趙辛聰穎,可縱是趙辛再聰明,恐怕也是無力迴天的。

秦悅起了個大早,正坐在蓮池邊曬太陽,便聽玲瓏說顏柳來了。淑妃今日要出城,特地派顏柳來告訴她一聲。

秦悅這幾日悶在府衙,絲毫不知這些事情,連忙要隨顏柳一同出府,爲淑妃送行,哪知她一個時辰前便已經動身了。

顏柳走後,秦悅心上有些不安,縱使她與燕桓劍拔弩張,淑妃待她也還有幾分恩情,白薇甚至依着淑妃的方子,配了去除疤痕的藥膏與她,她竟是沒有機會當面向淑妃道謝。

及至用過午飯,映雪又來見她,稱淑妃今日離城,特地囑咐她來府衙告知一聲。秦悅雖是覺得奇怪,卻也未曾對映雪講起,只是說不能親自送淑妃離開,心上十分遺憾。

秦悅百思不得其解,可又覺得有什麼地方不對,燕桓不在,趙辛也不在……她忽然有一種強烈的不安感,連忙命玲瓏手執笄禮之時,燕桓親手爲她制的笄,乘車去皇雲觀面見玄清,務必請她來一趟府衙。

天色漸晚,若瑤登門拜訪,她此行的目的與顏柳、映雪一樣,也是爲了告訴她淑妃離開連江城的消息。

秦悅實在疑惑,便將心事告知若瑤,若瑤聽罷卻笑道:“淑妃素來喜愛拉着我們三人閒話家常,昨日一起飲茶的時候,她說今日便要動身,不能親自來見你,十分遺憾,希望我們能代她向你道別。”

秦悅道:“原來如此。”可隱約還是覺得不安心。

若瑤道:“玲瓏不在,不若你今夜去我家中,也好有個陪伴。”

“謝姐姐掛念,我在此處便好了。”秦悅不由想起,趙辛臨走前特意安排了暗衛保護她。

待秦悅送走若瑤,天色已經全黑,趙辛與玲瓏都還未歸。秦悅招呼那暗衛之首,道:“你名喚李庭?”

李庭抱拳道:“正是。”

秦悅看了他半晌,“我總覺得你有些面善,像是在哪裡見過。”

李庭笑道:“姑娘早在慶元王府之時,便見過我了。”

既然都是暗衛,偶爾見過一兩回也不足爲奇。

“姑娘可知,因着今日代趙大人之職,我所在的地方不會有暗衛。”李庭道。

秦悅點頭,卻見李庭正目光灼灼地望着她,她自然不認爲是自己美貌動人,電光火石之間令李庭神魂顛倒。

他的眼神非常複雜,既有嗜血的興奮,又有難掩的悲痛,甚至夾雜着深不見底的憤恨。

秦悅當即後退幾步,“慶元王手段凌厲,你……”

話未說完,秦悅卻再也躲閃不及,被李庭突然扼住咽喉,幾近窒息。

她驚恐的睜大眼,卻見李庭雙目赤紅,“你也會害怕!”

“我等了兩年,終於有機會親手殺了你!”

秦悅被他猛地摔落在地,腦袋嗡嗡作響,險些滾入池塘之中。

“縱使我死了……但凡身上有任何痕跡……你都脫不了干係。”秦悅不停地咳嗽。

李庭一把揪住她的前襟,雙目赤紅道:“你敢威脅我?”

說罷卻是將她的半邊身子按入水中,看着她掙扎撲打的模樣,忍不住笑得渾身顫抖,“我自是不會露出半分破綻!”

秦悅險些憋死在水中,待李庭將她扯到近前,饒有興致地觀察她狼狽模樣之時,她已是氣若游絲,“你放開……我不會鳧水……”

李庭獰笑道:“你怎知我要淹死你?”

“淹死你,以祭奠我死去的女人和孩兒。”他惡狠狠地推入水中,卻是扯着她的頭髮不肯鬆手。

秦悅手忙腳亂地拔下發頂的金釵,不由分說對着他的手連刺了四五下,也不知刺到了哪裡。

“賤人!”

秦悅聽他大叫一聲,扯着頭皮的力道驟然消失。她猛地潛入水中,不敢再動。

李庭捧着鮮血淋漓的手,痛得連五官都絞紐在一處。只見水面上越來越平靜,最後便是連一絲波瀾也沒有。

他猛地拔出釘在掌心的簪,“咚”地一聲擲入水中。

有一女子從暗處走來,“你確定她死了?”

李庭笑道:“七月荷花滿園,待到打撈起屍身,也不知是幾個月後。橫豎不過是墜湖而亡,趙辛的過失。”

那女子道:“玲瓏現在何處?。”

李庭笑道:“恐怕已死在路上。”

“如此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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