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池禍水

“但凡拿捏不準的地方,你便說是殿下吩咐。”趙辛笑道:“世間女子,還沒有哪個能逃脫殿下的掌心。”

周闖只道是殿下冷面冷心,何以致使天下女子前赴後繼地淪陷?不過也有例外,譬如那不解風情的阿吾,似是對殿下沒有半分眷戀。

周闖想到此處,只覺胸前的奴印燙得生疼。遙想那一夜執勤的時候,他見她寬衣解帶,嚇得他險些從樹上摔下來,天地良心啊,他可是什麼也沒有看到!

簡直是無妄之災!

周闖未曾走遠,便聽到鴇母發自內心地歡喜之聲,“胡公子,今日怎麼纔來喲,映雪都等急了呢!”

映雪聽到笑聲便是一驚,胡英雖是她的恩客,但是她未曾有過半分勾引他的念頭。況且她因媚惑殿下吃了大虧,而今亦是不敢亂來。可方纔被周闖一番引導,她竟有些手忙腳亂,不知所措。

慌慌張張地將桌上的畫像藏好,胡英的腳步聲已經到了門外,映雪便又將手中的薄簿塞入枕頭底下。

胡英推門而入,看到的便是美人半臥於榻的旖旎景緻。

他未曾開口,美人反倒是氣惱了,“胡公子就不會敲門麼?”

胡英身材高大,此時卻被個嬌滴滴的美人教訓,他非但沒有生氣,反而退到門外,輕輕釦了扣房門道:“我可以進來了麼?”

映雪急得滿頭是汗,連忙用衣袖擦了擦。心道周闖這薄簿果真是寶貝,她方纔不過讀了一頁,說於煙羅爲人清高,不少權貴才子慕名而來,她卻總是不肯露出半分好臉色。

幾日相處下來,她亦知道胡英公子是個溫和好說話的,這纔敢大着膽子斥責了他……哪知,他似乎還很受用。

映雪深呼一口氣,嫋娜移步門口,將他讓進了屋,垂眸道:“映雪不知是公子,望公子恕罪。”

“恕罪?”胡英低頭去瞧,見映雪的一雙眼滴溜溜地轉動,哪裡有半分愧疚之色。

他嗤笑一聲,“給我彈一首曲子罷。”

映雪這才擡眼看他,但見他臉色微紅,氣息中有些許酒香,“公子想聽什麼?”

胡英兀自坐在窗邊,“什麼都好。”

映雪不由想起,於煙羅最擅長的,乃是一曲《長相思》。她將琴擺在案上,想到身在慶元王府之時,殿下時常點名要求她彈這一曲。

究竟是巧合、還是天意?

映雪的十指纖長靈活,彈抹撥弄之間,淙淙琴音傾瀉而出,如同晚風乍來,吹皺了一池春水,亦是吹得人心上一陣纏綿,猶如春情融化。

她沉醉其中,卻忽然被人大力按住了手背。

“是誰叫你彈的?”不知胡英何時立在她眼前,正紅着眼盯着她。

映雪從未見過他這般模樣,心上惶恐不安,卻佯裝鎮定道:“公子若是不喜,映雪不彈也罷。”

說罷竟是用力一揮,將案上的琴擲在地上。

胡英驚愕,初見她之時,她便是這般的倔強模樣,這幾日相處下來,倒是掩藏得極好。

映雪後退一步,跪在地上道:“此處的姑娘之中,映雪並不是最擅撫琴的,多謝公子對我的照拂。”

胡英眯着眸子看了她半晌,“美人,你欲擒故縱的手段並不高明。”

映雪大驚,忽然被胡英扯着衣衫扔到了榻上。

胡英是將近而立之年的強壯男子,映雪不過是年方二八的柔弱少女。

她根本不是他的對手,被他按在身下,掙扎不得。一番撕扯啃咬之間,鬢髮鬆散,衣衫凌亂,便是雪白的胸脯之上,亦是印上了桃色的咬痕。

映雪泄氣地閉上眼,但願他早一點結束這場浩劫,千萬別發現她藏在枕頭下面的薄簿。萬一被他發現她在放長線釣大魚,說不定會將她毀屍滅跡。

她不能死,不能死!她亦不能在此刻失身於他。

記得她被貶出府的那日,趙連大人悲憫道:“映雪,你尚不知何爲自愛,又豈會得到殿下的愛?”

何爲自愛,便是在未得真心之前,不做那低賤的以色侍人之輩!想不到她有朝一日明白了這一番道理,卻已經委身爲妓。

胡英單手支撐在榻上,一雙眼徘徊於身下的美人玉體。如此良辰美景,她竟然神遊天外?

明明已經嚇得身體顫抖如篩糠,卻仍是無視於他。難道是他會錯了意,她本無心對他欲擒故縱?

胡英是個正常男子,夫人去世的這些年,他亦流連青樓,徘徊花間。煙花之地的女子,大都想着攀附恩客,在他府上做個小,他見過這些女子的各種手段,但是每每做到這一步,她們往往心急若渴,莫不是便扭動着腰肢主動獻身。

“美人?”胡英在她耳邊輕輕吐氣,映雪卻是抖得更加劇烈。

胡英哈哈大笑,下一刻便起身而立,攏了攏衣襟道:“本公子今日飲了酒,唐突佳人,實在愧疚,改日親自登門贖罪。”

映雪滿面驚愕,看着他施施然走了出去,連忙擦了擦掌心的汗。

鴇母的聲音便又愉悅響起,“喲,胡公子怎麼這麼快就走啊!”

當天夜裡,映雪徹夜未眠,將那薄薄翻來覆去,仔仔細細讀了三遍,待她將其上的內容爛熟於心,便擡手放在燭火之上,將薄簿燒了。

第二日,胡英如往常一般,聽了會曲便走了。

然後一連數日皆是如此。

只是有一日-他突然問,“美人彈奏《長相思》的時候,可是掛念着本公子?”

及至半月之後,未等到胡英來聽曲,她卻被連江城主簿孔知秋請到府上獻藝。那孔知秋在連江城爲官幾十載,已是七十三歲高齡。

映雪抱着琴甫一入內,便看到其上端坐着的慶元王殿下。他的目光冷冷自衆歌姬身上掃過,及至映雪,微微頓了一下,而後繼續望向旁人。

便是這一個眼神,也是莫大的鼓勵。映雪端坐中央,柔柔地擡起纖細的手腕,十指叮咚只見,落於根根琴絃之上。

一曲《長相思》,原是美人心有所屬,胡英飲了一盞酒,目不轉睛地盯着映雪,可惜美人兒自從入了廳,便未曾看到他,反倒是一雙美目釘子一般地落在燕桓身上。

孔知秋多飲了幾杯,一隻手搖搖晃晃的舉着酒杯,另一隻手攬住了彈琴的美人,在她臉上哆了一口道:“來,陪老夫暢飲一番。”

映雪無奈,只得被那老傢伙摟在懷裡,飲了一杯。可他卻是得寸進尺,乾涸的手心便往她胸口摸來!

映雪大駭,推開他的手便往席上看去,慶元王殿下竟早已離席!

“賤婢,敬酒不吃吃罰酒!”孔知秋被一個琴姬在衆人面前拂了顏面,自是心有不甘。須臾之間已經扯着映雪的頭髮,將她按在閣樓外的欄杆之上。

作者有話要說:  電腦還在休,手機上傳試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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