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被他吐出的香火願力猶如金湯一般淤積與大殿之中,滲入地面,又被金塔吸收,四面高牆之上又重新顯現出無數痕跡,卻不復當初盛景,那些神靈浮雕被凌亂的劍痕、裂紋斬碎、打亂,盡是殘破、衰敗的模樣,猶如荒涼的戰場一般,無數神靈的隕落給大殿之中平添了一種肅殺,大殿之中威嚴神聖的氣息也蕩然無存,似乎被抹殺的一乾二淨,九宮金塔的靈性隨之微弱,這些金甲神靈其實便是九宮金塔的器靈,被如此斬殺,自然會傷及靈寶自身的靈性。
從某種程度上而言,九宮金塔的能力已經大打折扣,威力大不如前。
然而這正是他的目的,既然不能爲我所用,那就盡數毀滅,不要成爲我的絆腳石,沒有任何憐憫與可惜。
張潛雙眼微闔,神識映照,感受着九宮金塔的內部構造,發現經此一番屠殺,九宮金塔核心之中仍然蟄伏着一股龐大的氣息,漠視衆生,高傲至極。
“想必這九宮金塔之中還有一尊主神存在,纔是這尊靈寶的真正器靈,和天祿峰上那位神尊心靈相通,相當於分身一樣的存在,我想徹底煉化這尊九宮金塔必然要將這尊主神斬殺,才能辦到,否則始終受到其控制,莫說使用,放在身邊都是禍患無窮。”張潛心中暗忖,他觀看過一部分《九宮金仙訣》,對這天祿峰道術的原理也是清晰無比,眼下自然知道該怎麼做,也不遲疑,飄然而起,穿過穹頂之上那層似漣漪一樣的金光,頓覺天地旋轉、上下顛倒。
只見四周虛空之中存在着一個巨大的九宮圖,不停的變幻。
置身其中,神識被分割的七零八落,連方向感都出了問題,甚至所受重力也在不停的改變,分不清上下左右,渾渾噩噩,不知自己所在何處。
“九宮變幻戮妖術。”張潛並不慌亂,稍一沉思,便知緣由。
原來這九宮金塔二層之中便是一個巨大的九宮變幻戮妖陣,當年斬殺澹臺靖時,從他手中獲得一卷《九宮金仙訣.內篇》,從其中便見過這門陣法,只是觸動玉簡之中的禁制,未能一觀全貌,便自行銷燬了,但終歸知道一些,也不是非常陌生,這門陣法精妙至極,已九宮術數爲原理,涉及空間變幻,絲毫不遜色於《心神幽虛煉火訣》中的地煞元磁陰陽逆亂神陣,若不知陣法運轉之機要,除非修爲強橫到一定境界,能夠以蠻力轟碎整座大陣,休想脫身。
便似之前張潛以蒼木生靈氣直接將光祿道人倉促佈置的九宮變幻戮妖大陣直接衝破、碾碎。
然而這九宮金塔之中的這座大陣又比之強大了十倍。
四周空間穩固至極,方向變幻、上下顛倒所產生的力量十分強橫,陷入其中,若不施展神通,連身形都難以穩住。
想要以蠻力破解,雖然也不是不可能,但恐怕付出代價也是極爲慘痛。
至於用巧,他對這九宮變幻戮妖術也尚未達到那種瞭如指掌的地步,不過他至始至終都未曾流露出絲毫的緊張與慌亂,調動氣血匯聚與太陽穴中,瞳孔之中頓時閃耀起一絲精芒,目光猶如實質,穿透那變幻莫測的金色矩陣,整座大陣的結構頓時被他看的一清二楚,好像層層堆砌的牢籠,每一個牢籠都是一個獨立的空間,在其中心之處存在着一尊神靈,沒一尊都強大至極,不遜色於百骸暢通之境的修士,而後由其推動,使得沒處空間不停的易位,產生無窮的變化。
其實九宮金塔二層之中的微塵洞天不過方圓半里大小,經此一變,卻彷彿無窮無盡一般,陷入其中,怎麼也逃脫不了。
而且空間交錯產生的切割之力,也堪比鋒利的劍氣。
陷身其中,不動尚好,不知空間變幻的規律,肆意遊走,必然被絞成粉碎。
“好生兇險的陣法。”張潛微微心驚,由這幾尊神靈佈置而成九宮變幻戮妖大陣,以他如今實力,想要以蠻力破去,也是無比困難。也暗自慶幸,這天祿峰的道術是以靈器爲尊,而自身不過是附庸罷了,這尊九宮金塔雖然是光祿道人親手煉製,但沒有足夠的純陽真氣獻祭,是也無法動用這尊金塔的全部力量,否則當初他將塔中這座大陣請出,自己恐怕還有些兇險,畢竟當初實力可遠不現在,不過知曉大陣結構,破去大陣也就簡單容易了許多。
當即不做遲疑,一步超前踏出。
位置一變,所處空間立即產生變化,原本是直立狀態,進入其中之後,立馬成了橫躺,並朝下不停墜落。
張潛暗中催動白虎形星辰氣溶於體內血肉之中,頓時雙眼暗泛銀光、臉上棱角更加明顯了一些,給人一種堅硬冰冷、鋒芒凌厲的感覺。
整個人就好像一把飛劍,隨心意而動,脫離了重力的束縛。
呼嘯一聲,拖起一道殘影,滿室遊走。
便在他飛起離開的瞬間,一道金色光線快速橫移而來,所過之處,空間分裂,將那殘影從中中斬斷,就好像錯位了一樣,看起來詭異至極。
不難想象,張潛先前若是慢上那麼一點點,整個人恐怕已經被腰斬了。
這九宮變幻戮妖術所形成的九宮空間雖只是以神力塑造而成的小世界,似儲物戒裡的微塵洞天一般,不及大千世界千萬分之一穩固,傳聞煉神反虛之境甚至可以撕裂大千世界,所產生的力量足以抹殺天仙,眼前這九宮變幻戮妖術雖是不及,但亦是恐怖無比,比任何飛劍、罡氣都要凌厲。
你置身這片空間之中,可這片空間都崩裂了,其中事物又會有什麼好下場?
所幸張潛已目光洞徹了陣形結構,對空間交錯之處瞭如指掌,依仗精妙身法,完全可以避開,其實無漏靈體融入白虎星辰氣之後,他身軀之堅固已經到了一個恐怖的地步,捱上一下也未必會有大礙,但他卻沒必要冒着受傷的危險去嘗試,身形快如流光,轉瞬之間便飛至這處空間的中心,便見金光之中,一尊身形魁梧猶如金剛似的神靈正鼎立於虛空之中,見張潛突然襲來,臉上流露出一抹憤怒,竟是與活人一般,有了靈智,而後一拳砸來。
拳鋒之上,金光盪漾,整片空間都被強橫至極的力量扭曲了,變得無比的狹窄,一股緊密的束縛之力從四周擠壓而來。
這簡單樸實的一拳,竟是改變了這處空間的形狀。
張潛只覺一股蠻橫的扭曲之力涌上全身,手腳頓受束縛,若非身軀足夠堅硬,只怕那拳頭還未落在自己身上,自己便似麪人一般,被扭得支離破碎。
巨大的壓力使得渾身動彈不得,如若砧板上的魚肉,任人宰割。
如此境況可謂兇險之際,然而他渾然未覺一般,神色之中無一絲緊張,處之泰然,見那一拳臨近身前,這才微微擡起手來,五指輕描淡寫的搭上那個磨盤般大小的拳頭,便將來勢兇猛的拳勢生生遏止下來,而後猛一抖肩,一股渾厚兇猛的力量一線傳遞而去,那金甲神靈寸寸瓦解,陡然炸開,紛亂如麻的香火願力猶如煙火一般四散開來,張潛抽身而退,身上不沾一絲塵垢,四周空間隨之破碎,猶如琉璃金瓦,亦不停留,身形如飛劍一般,刺進相鄰的另外一個空間之中。
尋到神靈所在,揮手一劍斬去,那神靈頓時裂成兩瓣。
猶如鳳凰穿花,在九宮空間中不停穿梭,所致之處,神靈滅亡,空間崩壞,不過半刻鐘,整座九宮變幻戮妖大陣轟然坍塌。
金色矩陣成了紛紛揚揚的碎片,飄落下來,待到全部落定,整片空間終於恢復了本來面目。
破去九宮變幻戮妖術之後,其實這二層空間與第一層並無兩樣,只是寬敞了許多,四方周長都達到了驚人的一里,比破碎玉璧之中的微塵洞天還要誇張,只是少了許多玄妙,不似那破碎玉璧彷彿時間都被黑暗封凍了。微塵洞天之便相當於用神通手段在大千世界中撐開一個單獨的小世界,這個世界越大,所需承受來自大千世界的壓力也就越大,可想而知這九宮金塔的品質高到了何等地步,這光祿道人在天祿峰擔任之職乃是肥差,近百年的搜刮全部砸在了這件靈寶之中。
哪怕如今器靈被張潛斬殺,其品質依舊高的可怕。
只見那空間中心的空曠之處,散落着無數事物,光祿道人以前將自身財物都藏在這九宮變幻戮妖大陣之中,十分保險,可如今整座大陣都被都被張潛拆了,空間崩碎,裡面許多東西都隨之毀壞,近百件法寶,如今被空間破碎產生的湮滅之力絞成粉碎,品質也是不俗,哪怕如今殘破不堪,依舊寶光瑩瑩,散發着強烈的元氣波動,能入光祿道人的法眼的東西,又豈是尋常之物?甚至其中還有幾件初階的靈寶,不過也受到了一定程度的損毀,對他而言也無用處了。
張口吐出一道地肺毒煞氣,將所有法寶燒殘骸熔鍊成一個直徑過丈的金屬圓球,而後萃取其中庚金之氣吞入體內。
存於肺下章門穴中的白虎星辰氣得這股渾厚的庚金之氣填補,愈發強盛,似乎張口一吐,都能吐出一道恐怖的劍氣來,然而還是未能臻至圓滿境界,結成丹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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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來一味吸納庚金之氣想讓白虎星辰氣結丹也是不切實際,道術之上還差一線,方可補全,僅是積累遠遠不夠,那《白帝天戮法體》後面半卷我無論如何也要得到才行。”張潛心中暗忖,這白虎星辰氣雖然凌厲無匹,在克敵制勝方面,體內任何一種真氣都無法與之相提並論,然而就品質而言,與蒼木生靈氣相比還有一線差距,這就是道法不全的緣故,將法寶殘骸全部煉化吞噬之後,張潛並未停留,目光橫掃,方寸之地也不放過,又發現許多殘存下來的事物。
許多丹藥,恐不下萬粒,可惜盡數碾碎,混同一處,已經無法服食。
除此之外還有,還有一些被破碎的符紙,都是記錄門派貢獻值的,隨意拼接一算,竟然有兩百萬之多,可惜盡數被毀,等同廢紙。
張潛也無一絲心痛,這些門派貢獻值數額太過巨大,而且來歷不正,自己即便得到也無法光明正大的使用。
南蠻之行,依舊不能取消。
這些無用之物,都被他一把真火煉成了灰飛,所剩下的一些都是在大陣崩滅時尚且保持完好的靈寶,兩柄飛劍,一柄似乎是虎血洗練,兇猛霸道,煞氣逼人,一柄似乎是用毒蛇之血餵養,劍鋒幽綠,陰氣森森,都是不可多得的寶物,不過對張潛而言,意義不大,似這類初階靈寶級別的飛劍,彈指間就可擊成粉碎,暫時存放於此,將來送人、轉手販賣都是不錯。除此之外,還有一尊造型奇異的丹爐也未被毀去,倒是讓他頗爲意外,這尊丹爐高逾七尺,爲一赤發惡鬼環抱。
這鬼怪面目猙獰至極,滿口獠牙,目生於頂,雙眼之中火光瀰漫,如惔如焚,僅是遙望而去,便有一股兇悍意念撲面而來。
“這尊丹爐竟然是以旱魃精血洗練,恐怕已經達到了中階靈寶的品質。”張潛心中也有些意外之喜,修道人日常所需的種種器物中,當屬丹爐最爲珍貴,也最難煉製,一尊好的丹爐選材十分講究,不僅僅要能夠承受高溫,而且還要耐得住藥性腐蝕,並且自身十分純淨、穩定,在各種複雜的環境下都不會發生任何變化,從而影響爐中藥材的藥性,僅此一條就刷掉了許多天才地寶,擡高了煉製丹爐的門檻,而且丹爐一般個頭很大,耗材也是誇張至極。
往往煉製一尊丹爐所耗的奇金,可以煉製同等品質的飛劍數十把!
除此之外丹爐構造複雜,銘刻陣法也是極多,煉器水準不到大師級別,根本無從下手,即便如此,耗時也難以估量。
似張潛賜給徐釗的那尊獄火丹爐,還是赤練子親手煉製,也不過是高階法寶而已。
而這尊丹爐明顯高出幾個檔次,不僅材質極爲過硬,更是用旱魃精血洗練而通靈,旱魃就是火中精怪,與張潛施展聚火訣所化火魅一般,只是厲害了不止百倍千倍,火魅吞噬異己,吸收離火之氣而成長,時日一久,可進化成炎鬼,而炎鬼更進一步纔是旱魃,兇惡無比,經史之中曾有記載——旱魃出世,天將大旱,所過之處,赤地千里。這種手段可謂是氣行周天之境的修行者才能擁有,便是張潛如今施展聚火訣,想要引動真火焚盡千里之地,也絕非易事,以此物精血洗練,可想而知,這尊丹爐品質如何不凡。
已經擁有了虛空凝火的地步,只見丹爐四周,一道道火舌明滅不定,無需人力駕馭,便可自行凝聚離火之氣,形成真火。
煉丹最重要的就是火候!
而徐釗正是受修爲所限,無法凝聚出更高溫度的火焰,煉丹水準才止步於此。
如今得了這尊丹爐,交予他使用,恐怕中階甲等靈丹都能煉製出來。
對張潛目前而言,可謂大有用處。
只要能夠源源不斷的煉出高品質丹藥,何愁修爲增長不快。
將這丹爐小心收好,他這煉丹水平一塌糊塗,精力有限,也無心鑽研,徐釗如今也不在身邊,這尊丹暫無用武之地,也不急於煉化,而後飄身飛向九宮金塔頂層之中,突破了金色屏障,便見四周景色變幻,已置身一個高大的廟宇之中,正前丈許遠的地方有一處高臺,供奉着一尊神像,頭戴金冠,身穿華服,腳踏皁色馬靴,偉岸的身形好似支撐着天穹,臉頰輪廓完美至極,給人一種自慚形穢的感覺,雙眼雖然閉着,也散發着無窮的威嚴,而這還只是一尊金像而已。
“真不敢想象,這尊神靈本體到底強橫到了何種地步,僅是一尊分身便如此驚心動魄。”張潛雙眼微闔,直視而去。
高臺之上,神像遍體鎏金,然而卻收斂所有的光華,金色的膚質隱隱有了紋理。
“這尊神靈實力恐怖至極,僅是一尊分身恐怕也能與氣行周天之境的修士相當,甚至更強。”張潛心中明白至極,僅是一尊分身的話,他還不是十分顧忌,神靈手段單一,而且靈智畢竟不如人性複雜多變,不似修道者,各種靈寶、法術層出不窮,更是機變詭詐,難以應付,但這尊神靈畢竟是天祿峰上那位神尊的分身,一遭破壞,十有**會將其觸動,意念跨越無窮空間降臨下來,雖本體無法抵達,但僅是一道意念,也足以毀滅一切,他不得不慎重對待。
修真者步入元神之境,神識已經不能用強橫二字形容,完全就是天人合一了,完全沒有距離的概念,可以照見虛空四極。
而他估計,天祿峰上那位神尊,即便沒有那般境界,恐怕也相去不遠了,否則不足已一道神力就將他壓制的無法動彈。
所以哪怕他是躲到蠻荒之地,只有動了這尊神像,對方也能感應的倒。
“罷了,考慮再多也是無用,這尊神像必須要打破,否則九宮金塔始終還是九宮金塔,不能爲自己所用。”張潛心中一橫,便決意動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