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笑!”張潛輕斥一句,卻也無過多言語。
見那一道氣浪破空襲來,也懶得去管,這攝空法再法術之中極不入流,很少有人以此對敵,甚至不如武者配了長弓利刃更具威脅,稍施手段便能破解,卻不想消耗體內元精,便以身軀硬接了一記,只聽得嘭的一聲,那氣浪轟在他胸膛之上,將他道袍震的猶如在狂風中招搖,而他身軀卻似礁石一般,巍然不動。
那人本以爲自己得手,臉上喜色漸露。
然而等風聲散去之後,卻見張潛神色如一,始終無絲毫變化,臉上神情頓時僵化,這與他預想的結果可謂是天上地下,一時難以接受,心頭驚駭滋生,吱吱唔唔卻是一句話也難說出來,瞪大眼睛看着張潛,依舊保持着出手之時的姿勢,卻不知如何進退。張潛卻是沒去理他,臉上神色一如既往的平淡。
“我念諸位師兄爲王樞尋仇也是出於義氣,不過此僚卻先有害我之心,我纔將他殺了,這也是他自作自受,怨不得我,幾位師兄速速離去,你我修行有此成就都是不易,若還不分青紅皁白要替他報仇,休怪我不念同門之情,壞了半生心血。”張潛如今卻是想求個清靜,不想在幾人身上橫生枝節,故才先禮後兵。
“你好大的膽子!”那魯陽見張潛硬抗一記法術毫無損傷,本有幾分收斂,忽然聽的這番言語頓時暴跳如雷,大罵道:“忤逆犯上竟然如此理直氣壯,看來要我出手清理門戶才行了!”
“看來你們是存心要與我做對了,我殺了王樞自是他活該,又與你等何干,實在可笑!”張潛自然不會怯場半分,心頭早已明白魯陽這一行人來卻是醉翁之意不在酒,爲王樞討還公道只是藉口,目的卻是爲了王樞身後留下的大筆財產,見幾人鬼迷心竅也知多說無益,殺心浮動,目光之中綻放出縷縷幽光。
“你若尋死我便成全你!”魯陽怒髮衝冠,從未被一個小輩如此羞辱過。
話音剛落,便見他彈指一揮,五朵燭光般大小的真火憑空凝聚,朝着張潛面門飛去,一陣熱浪隨之波及四方,照在衆人臉上如芒刺一般,若是落在血肉之軀上,恐怕輕而易舉就能留下幾個焦黑的窟窿,
張潛見那五朵真火轉瞬逼近,卻是視若無睹、不爲所動。
這魯陽雖然修爲比王樞要弱上一些,但兩人相距不過數步,又不似密林之中可借地形規避,眼下情景可以說比當日還兇險幾分,卻也不見他躲閃,只是指尖輕輕變幻,捏了一個法訣,懸於穹頂之上那團濃密如雲的葵水真精便覆壓而下,頓時整個大殿都似乎黯淡了許多,連陽光都阻隔於門外,絲毫不能進。
葵水真精一滴重逾萬斤,而這葵水滅火大陣之中卻足足蘊含了七滴,一同落便猶如山巒崩塌一般。
當即,那五朵真火便似被陰冷的潮水擠壓,連青煙都未飄起一絲,便消散於空中。
“不好!”見那五朵真火悄然熄滅,魯陽頓時心生警覺,大驚道:“此子竟然煉化了禁制令牌,以此催動了這大殿之中的葵水滅火大陣,我等速速聯手,不要吝惜功力,否則今日都要殞命於此!”他這話音剛落,衆人都覺得渾身猶如帶上了沉重的鐐銬,一舉一動都變得無比的困難,自然嗅到了死亡氣息。
生死之間,衆人心頭縱有私心、恐懼,卻也不敢做其他想法,七人一起施展法術朝着穹頂之上轟去。
濃烈的離火之氣似嗅到腥味的鯊魚,如潮水漩渦一般朝着大殿中匯聚而來,原本這葵水滅火大陣運轉開來,這殿中再無其餘駁雜之氣,此時衆人一起施法,卻是硬生生將外界的離火之氣引來,似一道道利刃,要將這殿中烏光割裂,張潛頓時覺得壓力倍增,這大陣就好像被石頭卡主的磨盤,推動起來逾漸的困難。
“我如今境界太差,連這葵水滅火大陣的三成力量都發揮不出來,否則殺着幾人不在話下!”張潛只覺得體內元精消耗愈來愈快,恐怕不出六七息時間,便會耗盡,到那之時這大陣自然不再受他掌控,面對這七人便唯有死路一條了,縱然如此,他臉上也看不到絲毫驚慌,連咬牙硬撐之象都看不出來,只是冷笑道:“此時收手也不算晚,爾等畢竟是我焰獄峰的中流砥柱,若盡殞命於此,待首座出關之後,我也不好與之交代,你們此時若想離去我也不強加挽留。”說罷,他將那葵水滅火大陣收攝幾分。
衆人只覺壓力稍見,臉上卻沒有絲毫輕鬆,方纔七人合力竟未取得一絲上風。
這西廊所有禁制陣法都是峰主赤練子親手佈置,雖只是用來壓制地宮中的地肺毒火,然而殺他幾人卻是不在話下,聽張潛這般一說,衆人心頭都漸漸萌生退意,利益雖然誘人,爲此丟掉性命卻是不值,只是魯陽未曾開口,誰都不敢率先收去法術,萬一張潛使詐,幾人今日都無善終,只能在旁暗暗着急。
魯陽被三番五次的羞辱,此次張潛雖然給出讓步,他卻不願收手,反而得寸進尺,嘲諷道:“你雖是借了陣勢佔據上風,但給你天大的膽子,你也不敢將我等如何!何況我七人聯手,以你修爲又能撐得了多久,卻大言不慚徒惹笑話,我勸你趕緊交出禁制令牌,再將王樞師兄一干遺物雙手奉上,聽候我處置!”
“終於撕破了假惺惺的面孔。”張潛心頭哂笑,卻將雙目一橫,殺意勃發,體內元精近乎瘋狂的燃燒起來,隱隱覺得氣海都有些灼熱,而後那葵水滅火大陣似雲雨崩潰,潑天大雨頃刻降下,一陣浩浩蕩蕩的壓力猛地落在魯陽一人身上,頓時只聽得一聲悶哼,便將其胸膛塌陷,面呈絳紫之色,法術立破。
張潛趁着衆人立場不定之時陡然爆發,將這葵水滅火大陣全力催動,將這魯陽擊成重傷。
而他眼下亦是強弩之末,再無後繼之力。
氣海之中只暖意消去,冰冷一片,一陣強烈的虛弱感由心而生,精神、呼吸都似噩夢初醒,恍惚而急促,所幸肉身爐鼎氣血充盈,雖然神意疲憊,然而力氣卻還剩些,支撐着身體,不曾露出破綻,在衆人眼中依舊是一副氣定神閒的模樣,讓人看不穿深淺,反觀那魯陽,雖未倒下,卻是搖搖欲墜,已經喪失戰力。
巨大的壓力使得他雙肩無力的垂着,雙腿微顫,腳掌碾碎青磚,陷入了碎石之中。
可見他方纔一瞬之間承受了多麼恐怖的力量,連胸膛肋骨都斷掉不少,五臟六腑皆受損傷,一縷縷粘稠的鮮血從嘴角不住往外沁,卻無力去擦,只是不甘心的微擡頭顱,以一種兇狠的目光仇視張潛。
此時,張潛元精耗得近乎枯竭,自然無力支撐陣法運轉,將其撤去。
然而衆人受此震懾,都不敢輕易試探,隨着兩邊默不作聲的僵持,張潛氣定神閒的姿態明顯佔據了心理上的優勢,使得衆人心生恐懼,不敢再做抵抗,只是以一種渴求的目光看着張潛,希望能換取一條生路。
今日幾人間仇恨已生,若有一絲可能,張潛自然不會縱虎歸山,必要將這七人殺個乾淨,以求心安,然而此時他連站着都顯得有些困難,想將幾人盡數留下,無異於癡人說夢,執意如此只能斷送自家性命,眼下有如此臺階,即顧全顏面有佔據心態優勢,自然不可錯過,口氣冰冷的說道:“今日權當給你幾人一個明白,這魯陽便是例子,今後你幾人再敢上門叨擾,亦或是暗中構陷於我,比這隻重不輕!”
衆人心頭雖有怨氣,然而張潛仗着陣法之便利,卻也不敢與之相爭,只能沉默受辱。
“你想制我罪,可以,只要你勝的過我,若沒這本事,便夾着尾巴做人,少做跳梁之輩!”張潛走上前去,陰冷的目光落在魯陽身上,這廝雖然爐鼎受損眼中,但是未傷及本源,若真將他惹急了,他反倒是惹禍上身,因此沒有動手,卻也不願就此罷休,以言語之利,在他心頭種下可一道心魔。
“你!”魯陽被他這般羞辱,怒意浮動,一口鮮血從齒縫中逼出,眼眸之中卻有恐懼之色,不敢動手。
“魯師兄,來日在做計較吧。”徐釗見魯陽脾氣遊走在爆發邊緣,甚是着急,生怕他按捺不住,便使得自己六人也跟着招災,趕緊上去勸慰兩句,而後見張潛無所舉動,以爲他是忌憚真傳首座的存在,不敢害他幾人性命,硬着頭皮將那魯陽扶住,其餘幾人自然也不敢再起事端,一行人灰溜溜的出了西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