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之間,巫山山神十有**會來萬竹嶺一探究竟,難免與其打上交道,尚不知這尊大神實力深淺,萬一被他看穿身份,恐怕又是一場禍事,雖然這種可能微乎其微,但也不得不提前做好考慮,如今提升戰力纔是至關緊要之事,手中底牌越多,應對危機時才能更加如魚得水,九宮金塔與那儲物戒目前都打不開,暫時只能從《白帝天戮法體》着手,引白虎星宿之力將手太陰肺經貫通再說。”張潛心中暗忖,將事情安排的井然有序有條不紊。
做好打算,立即行動,白帝天戮法體既是魔宗功法,修練起來必然有許多忌諱,不宜讓甲山看到,張潛起身一躍,翻窗而出,來到竹屋後面的曠野中。
此時正是午夜,天色也正是適宜。
冥冥莫莫的蒼穹,星斗隱現,夜空之中寒霧飄蕩,讓這冰冷的星光更多了幾分寒意。
“白虎七宿在天之西。”張潛心中默默回憶着當初在《白帝天戮法體》經書幻境中所見的情景,不過片刻便在夜空之中找到了奎宿所在,而後尋跡摸索,婁、胃、昴、畢、觜、參其餘六宿也紛紛顯形,七顆星辰遙相呼應,在漆黑的天幕中形成一個巨大的星座,昂首豎尾,正是一頭冷漠肅然的白虎,並無呲牙咧嘴、張牙舞爪之兇相,然而身上卻彷彿有一股與生俱來的兇威,瀰漫星空,前爪微微擡起,彷彿能將夜幕撕下來一塊,不愧爲主戰爭、殺伐之神。
張潛敞開心神,思緒飄搖,直入天際。
夜幕星相頓時映入心間,玄武七宿懸掛在北邊的蒼穹之上,陰冷、肅殺的星光灑落下來,猶如劍刃上流轉的寒光,瀰漫于山野之中,張潛面朝西方對着那寒冷、遙遠的星辰仰望,深深的的吸了一口氣,肺部感覺到絲絲涼意,而後那陣肅殺之意沿體內氣血流轉全身,頓時天旋地轉,整個星空似乎一瞬間坍塌了下來,無窮無盡的黑暗涌籠罩下來,張潛只覺得自己似乎是暈了過去,什麼也感覺不到,唯獨意識還清醒着,而後一點冷光自黑暗中悄然綻放。
Wωω ▪T Tκan ▪¢O
轉瞬之間,那一點暗淡的冷光便已驚人的速度鋪陳開來,猶如刀劍出鞘那一刻,寒光似流水一般的傾瀉。
而後冷光漸有輪廓,竟是一尊巨大的白虎凶神自天穹撲下,似乎要將他撕成碎肉。
張潛心中震撼無比,也未料到這《白帝天戮法體》修煉起來竟然是這般兇險,還有這等匪夷所思的變數,當即穩住心神,不敢有一絲遲疑,擡手便欲招架,這一動念才發覺不對,意念之中竟然感覺不到自己的存在,就好像一團無形無質的空氣,飄蕩在漆黑的夜空之下,哪能作出有用的抵抗,眼睜睜的看着那白虎凶神飛臨身前,就好像通過瞳孔一下子殺入了自己心間,每一個念頭都被撞得支離破碎,思緒紛亂如麻,如若刀絞,他心中暗道不妙。
“白虎七宿主戰爭、殺伐,辟邪禳災、受人信奉、以香火供養,如今已有數千年時間,其中早已誕生了神明,又經天庭冊封,尊爲星君,神威滔天,我未以符籙溝通,便妄自吞噬星宿之力,肯定會遭其攻擊,疏忽大意了。”張潛心中叫苦不迭,大千世界不似洞天福地,一事一物都在天庭治下,似正道中人,調用山川河流、日月星辰之力,都要先寫符籙,上傳天庭,獲得准許纔敢開壇做法,甚至還要祭祀牛羊三牲,如今他急於求成,卻是忘了這些,以至引來反噬。
不過如今也無後悔餘地,唯有堅守心志進行抵抗。
那白虎虛影穿透天靈,轟在連形體都未凝聚出來的脆弱神魂之上,勢如破竹、摧枯拉朽。
張潛只堅持了瞬間,思緒之中便已是一片空白。
“吾命休矣。”
在最後一縷清醒神志消散的瞬間,張潛心頭浮起一陣淒涼。
他大風大浪都過來了,未曾料到一個疏忽,竟是落的練功走火入魔而死的下場,實在荒唐可笑。
若是這白虎星君已神通手段對他展開攻擊,尚有一絲反抗之力,可對方卻仗着無法相提並論的境界優勢,直接攻擊他的神魂,猶如碾壓一般,毫無還手之力。
“這白虎星君的實力恐怕可媲美結成元神的地仙,死於這等大能手裡,也不算冤屈。”張潛心裡涌起一陣無奈,或許對方出手將他抹殺都只是無心之舉,猶如捻死一隻螞蟻似的,但就是這麼不經意的一縷意念,跨越無盡星空降下,殺他也不費吹灰之力,根本無需考慮自己的存在,心中一股怨氣漸漸醞釀,“天地不仁,視萬物爲芻狗,似我這般死於天威之下的凡人又不知何幾,連年天災、災劫病痛,說是替天行道、施行規矩法度,歸根結底還是一個一己私慾使然。”
上古之人,春秋皆度百歲,而天庭誕生之後,設立陰司,依前世之功德,斷今世之性命,若不修大道,似那世間凡夫俗子,年過花甲便算高壽。
說是規劃人道運轉,實則爲一己之私,神明若不降下災劫,又怎能讓凡夫俗子心存敬畏?
又似這白虎星宿,懸掛天穹之上不知多少億年,人性尚未開化之時,便已存在。
而天庭誕生之後,卻將其納入治下,視爲私物。
如今自己擅自取用一些星宿之力,竟然遭來如此報復,身家性命在那些高高在上的神靈眼中,猶如草芥螻蟻一般,他哪能不恨。
生死之間,張潛突然想明白許多道理,曾經從未把天庭當作回事,畢竟有些太過遙不可及,如今才明白,自己生在這片天下,有些東西便不得不去面對,不得不去考慮,便是如今小心翼翼藏身於洞天之中,如居蟻穴,躲避天庭的神威,自己有朝一日修成元神,進入煉神反虛那種驚天動地的境界,天庭始終還是會降下雷來劈自己,以此左右者自己的命運,雖說劫數深重都有功德來定,可神明高高在上,又哪知人間疾苦,要想活下去,不殺人,不行惡,無異於天方夜譚。
張潛反思一生,所做種種,按照道德尺度來講可謂十惡不赦。
然而並無愧疚,所殺一切之人,都是該殺之輩,並無濫殺無辜之舉,所做一切,也都只爲活着,雖然有些自私,但世間萬物可有一物不是自私?
便如同在《心神幽虛煉火訣》中所看到的一樣,哪怕是世間最早誕生的卑微生命,還不懂得思考,便有吞噬外物壯大自身的本能。
他所做一切都能夠讓自己良心安寧,如此足以。
“人不容我活,我可以殺人,天不容我活,我雖殺不了天,卻不會聽天由命,受爾等擺佈。”張潛腦海之中暗暗迴盪着這個聲音,沒有狂放,沒有歇斯底里,甚至沒有一絲應有的憤怒,平靜淡漠,猶如磐石,似在與人講述一個簡單的故事,然而當他所有記憶都隨着神魂的破碎而消散一空的時候,這個念頭始終存在於心間,不曾遺忘、不曾動搖,也不知在黑暗中沉淪了多久,張潛只覺兩鬢忽然迸射出一縷微光,似晨曦一般,照射在神魂之上,暖意融融。
原本迷失的記憶漸漸回覆,神志也漸漸清醒。
而後只感覺自己存在的痕跡越來越深刻、真實,低頭“看”去,發現自己的神魂竟然有了有了一絲輪廓,如同晨霧一般。
再無之前那種虛弱、空蕩的感覺,似乎一陣風便能吹散。
遭白虎星君擊傷靈魂,竟然沒有留下一絲後遺症,反而因禍得福,讓自己神魂逾漸強大,真是禍福難料。
張潛忽然想起幾日之前在天祿峰辛亥閣中時,觀看《白帝天戮法體》遭書中靈性震傷神魂,也是如此,不僅可以自我痊癒,而且遇挫愈強。自己神魂從一開始就異於常人,神識異常的強大,之前聽蘇慕橙所言自己乃是半仙之體,一直當這是蠱惑人心之辭,可如今發生這些事情,有了這些經歷,他也不得不產生這種懷疑,自己這半仙之體從何而來?唯一能想到的便是父親了,或許他老人家再此之前,便料到自己有這一劫,暗中埋下伏筆,替自己化解劫數。
傳聞進入煉神反虛之境,神識可以照見過去未來,一切倒也說得過去。
當然這一切也只是猜測而已,張潛並不敢貿然斷定一切。
忽然覺得心口隱隱泛痛,匆忙遁出思緒,原來在那白虎虛影衝入神庭擊傷神魂之時,白虎星宿之力便已被他吸入體內,一直未予以引導,如今在體內亂竄開來,爲禍不小,匆忙運轉神識,想將體內這些失控的星辰之力控制住,他能從白虎星君的抹殺之下逃得一命,這些對他而言也並非難事,幾息之間,那些狂暴如刀劍的星辰之力便漸漸溫順下來,猶如水銀一般靜靜流淌,從肺系橫行出於胸壁外上方,出腋下,沿上肢內側前緣下行,過肘窩入寸口上魚際,直出拇指橈側端少商穴。
不足半個時辰,整條經脈盡數貫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