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上一共七名執事,聽魯陽一說都紛紛點頭表示贊同,自是爲利益所驅。
只是幾人也都只是點頭,卻無一人說話,更不提一個具體的施行之法,顯然心頭還有些搖擺不定。
“魯陽師兄說的有理,此僚必須誅殺,不過還需從長計議。”徐釗見衆人都不表態,略有些心急,這般貿貿然的動手,萬一出了什麼差錯,可怎生是好,裝腔作勢的捋了捋鬍鬚,出言推諉,卻也不好意思說的太過直接,他是內門之中實力最弱的一個,入門時間卻是最長,尋常只醉心於煉丹,因此養成了謹小慎微的性格。
魯陽性子火爆,此時又是利慾薰心,聽他這般一說直接罵到:“從長計議個屁,那西廊禁制重重,四天才開啓一次,等你從長計議又要等上多久了?”
“可此僚能害了王樞性命,實力必然不弱。”徐釗漲紅着臉爭辯了一句。
“他先前說的你還沒聽明白?”魯陽一拍桌子,指了指一旁頷首低眉的徐慶,而後怒道:“此子能殺了王樞必然是趁人之威,怎就將你嚇破了膽,我看他連一次心魔幻境都沒渡過,就算與我推測有些偏差,也絕不會太過離譜,我們在坐七人,除了你都渡過了恐懼心魔,我前些天更是度過了無奈心魔,就算王樞活着也不可能在我們聯手之下逃到好處,你這般畏首畏尾,實在不像我輩中人!”
“雖是如此,可那西廊陣法重重,而如今禁制令牌就在對方手裡,此去不是自尋死路麼?”
“我看你是煉丹煉傻了吧,王樞這才死了多久,對方短短几日就能驅逐他留在禁制令牌中的神識麼?你以爲他境界比我還高?”魯陽嗤笑道,他精通陣法,神色之中毫無懼色,“他沒有祭煉禁制令牌,就僅僅只能獲得西廊陣法的許可,卻無法控制陣法的運轉,只要我們能進入陣中,那些陣法便形同虛設!”
徐釗辨不過他,同時心中也有一絲貪婪,便不在多言。
“幾位執事若是商量好了,便隨我一同去吧。”徐慶說罷,似乎又想起了什麼,微微皺眉,道:“那宮門禁制眼下正開啓着,可是王樞執事生前住處卻有幾重禁制,而如今又被那強人控制。”
魯陽聞言滿不在乎,擺手道:“無妨,不過是一些基礎的封閉禁制而已,六術之中我對陣術最爲精通,還是有把握破除的,你且前面帶路。”說罷,七名執事朝着西廊而去,入得正門,一路也有不少門禁,這徐慶有穿宮令牌,自然一路順利,片刻便到了王樞身前所住的偏殿,便往前去不得半步了。
一道透明的光幕將去路封住,看似如琉璃一般,沒有千鈞之力恐難破去。
“此子自以爲躲在裡面,別人便奈何不得他了。”魯陽大笑道,神色之中頗有賣弄之意,體內元精暗暗催動,指尖生出一縷真火,猶如筆尖似便要在那光慕上落下,“且等我破了他這烏龜殼,倒要好好看看害死王樞師兄的是哪路宵小,如此不算,竟然還敢霸佔西廊,真是不知死活……”
衆人自不是爲王樞報仇出氣而來,眼見其遺產即將被自己幾人瓜分,心情也是甚好,紛紛附和。
魯陽聽的幾人對自己多有奉承之意,心情逾漸飄然,指尖跳動的真火也逾漸旺盛,然而沒等他指尖落在那光幕之上,便見禁制自行開啓,露出一座不設防的大門來,竟也敞開着,只見大殿之中幽靜昏暗,隱隱可見正堂之上坐着一個異常安靜之人,“有朋自遠方來,不亦樂乎,寒舍凋敝,各位請座。”
那人一手撐着下頜,見得幾人進來,緩緩起身,走下堂來。
魯陽見此情景,心中怒火似受了一陣寒潮侵襲,竟然發作不出來,亦不知如何做答,不過見此人言行舉止如此平靜,便不由謹慎了一些,極力擴張神識,想看清這人深淺,卻未料到,心頭所感四周一切竟如陰雲籠罩一般,除了一陣濃重的寒意,便別無他物,甚至連這人容貌都沒有看清,不由心生驚悚。
他略微側目,看了看身旁夥同而來的幾位執事,臉上神色都不太正常。
張潛如今控制了這大殿之中的葵水滅火大陣,四周全是濃郁的葵水之氣,便如煙瘴一般,阻隔了神識,自然難以看清,只是衆人還未察覺。
待他逐漸走近,庭院中的陽光映清他的臉頰,徐釗陡然發出了一陣驚呼:“竟然是你!”
不等衆人想明白神識受阻的原因,這一聲驚呼又將思緒打亂。
張潛還在五穀堂每日擔水劈柴之時,便經常去道宮之中給這徐釗送煉丹所需的柴薪與清水,兩人雖然無過多的交際,卻也經常見面,自然是認得,此時看清他面孔,便認出了他的身份,頓時吃了一驚,他無論如何也想不到,殺死王樞之人竟然是前些日子與他送柴送水的小道童,這實在太難以置信了。
“此人幾月之前連修行之路都未踏上,怎麼如今……”徐釗臉上神色寫滿訝異,原本心中忐忑不安的情緒卻淡化了許多,“如此看來,那王樞應該是在渡苦海心魔時被此僚所乘,倒不值畏懼了。”
魯陽聽徐釗一聲驚呼,自然明白其意,問道:“你認識他?”
“此子是我焰獄峰門人,不過入門時日尚淺,幾爲師兄可能未曾見過。”徐釗此刻自然不會去顧忌兩人間那可有可無的一些矯情,將他當作空氣一般,自顧與幾人解釋起來:“他叫張潛,是半年前首座從天權峰帶回來的,聽說心性上乘,可惜資質無法修煉,但有一身力氣卻是不錯,因此被安排在五穀堂管每日擔水劈柴的粗活,經常給我送東西,故才認得,我想是後來得了什麼奇遇,才混到如此地步吧。”
“王樞師兄竟然死在一個燒火童子手裡?”魯陽聽聞頓時失笑。
當場被揭開老底,張潛神色卻也毫無變化,見衆人不坐,便轉身坐回椅子上,冷漠的看着幾人。
“王樞確實死在我手裡。”張潛坦然承認,卻不心虛:“不過幾位師兄今日找我又所爲何事?”
魯陽見他態度如此冷淡,更無認錯之意,心頭怒火復生。
而且聽了徐釗先前一番話,心頭也有了底氣,幾步走上前去,一副居高臨下的口吻喝斥道:“你是天生癡傻,還是揣着明白裝糊塗?王樞爲內門執事,你不過一卑賤的執役弟子,竟趁其渡苦海心魔之際害他性命,此爲忤逆犯上,如今還霸佔其道場,濫殺同門,該受三刀六洞之刑,還不認罪!”
“氣海蘊生元精之後,修道之人神識洞開,我那日這般躲藏也只能躲過視聽探查,不該偷襲得手,正是想不通爲何,原來那王樞當日已經苦海心魔之境,不敢隨意用神識溝通天地,怕墜入世間苦海之中。”張潛聽他這般一說,卻根本沒將其所言重點放在心上,反而琢磨一個於此時毫無相關的問題。
魯陽見他半晌沒有反映,大怒道:“你是耳背?”
張潛微微皺眉,覺得此人有些聒噪,心生厭惡:“我便是殺了,又能如何?”
“小畜生你是不知死活!”未等魯陽說話,一旁便有人受不得這窩囊氣,便見其走上前,大手一揮便是一道巨力貫穿虛空襲來,卻是法術之中的攝空法,與武學之中的隔山打牛勁差不多,只是更加玄妙,不過也只是小手段,比不得聚火訣或是更爲高深的御物訣,但這人卻是信心十足,料想張潛擋不住他這一擊。
張潛如今體表遍生軟鱗,氣息藏而不露,不施法術,旁人看來也只是築基境的巔峰而已。
正是如此,此人才如此篤定,畢竟境界之差不可逾越,已近乎真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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