惟功就是他們的救星。
“大家起來,我來看看大家,日後的日子會比現在過的好的多。”
在往鹽池的路上,惟功也是經過大量的棚戶區。
這些棚戶都是給建築工人和未來的鹽場工人具住的,一棚接着一棚的緊鄰在一起,挖地爲基,棚舍一半在地下,雖然出入要彎腰,不過這種屋子倒是保暖性能頗佳。
每個棚中都發有桌椅,也有碗筷等物,被褥也是新的,惟功手摸一摸,裡頭的棉花塞的實實的,布質也還不錯,雖然是最便宜的松江布,估計也比這些竈戶家原本用的麻布要強的多了去了。
倒是沒有鍋竈,因爲這些棚戶都太小了,只能容納食宿,想開火地方太小,也容易引發火災。
現在的方法是每一百戶人編在一起,共用一個食堂,每日三餐是到食堂領取,可以在食堂吃,也能領回來一家老小一起享用。
現在正是飯點,這也是惟功過來,驚動這麼多人的原因。
要是做活的時候,大家就沒有什麼時間來拜見了,惟功經過的時候,看到這麼多大人物陪同,惟功又是年輕的不象話,身上還是一品袍服,這些竈戶再沒見識,也是知道來的究竟是什麼人了。
所有人都在自己棚戶前跪下,還有老人,婦人,兒童。
不少小孩子被大人訓斥着跪下,卻是忍不住擡頭,眼神之中,也是坦露無疑的好奇之色。
他們肯定不大明白,這個大哥哥模樣的人物,不象以前戲文裡看到的大官的樣子,怎麼大家見到之後,卻是如此的敬服。
“嗯,吃的也不壞。”
惟功一家家的棚戶去看,今日午餐是吃的豬肉,用的大鍋燉菜,香氣撲鼻,看起來紅通通,油汪汪的,一看就食指大開。
主食則是黃色的小米制成的饅頭,也就是黍這種中國先秦時就開始種植的作物。
當時的北方,主食就是這種作物,雖然有些粗糙,但比起高粱來還是強多了,高粱只有荒年時人才會食用,不然就是釀酒或是餵養牧畜。
現在還沒有到收麥子的時候,惟功預計,兩年之後,全遼陽鎮覆蓋的範圍,只要在他的羽翼之下,所有人都將享受到麥收後的歡愉。
“這都是託總爺的福。”
一個老者拭淚,竈戶比軍戶更苦,這個老人其實也就五十來歲,但齒牙動搖,腰也彎了下來,整個人如後世八旬老人般的衰老。
這樣的老人,卻是恨不得五體投地來感謝眼前的少年郎君。
一切都是拜惟功所賜,今日得見,自然是感激異常。
“老人家不必多禮,將來會更好。”
惟功心中感念至深,從一排排的棚戶走過去,安撫衆人。
吃,穿,用,都會更好,數月之後,就會住進標準的小院之中,有自己的一方天地。老人可有所養,孩童可以快樂成長起來。
他的眼角也有一些溼潤,眼前的這些人,就是這個民族的脊樑,自
己能天底下家家戶戶都過上比以前更好的生活,這一世便不虛度了。
這個念頭,其實是很狂妄,估計萬曆都不敢這麼想,歷朝歷代,有大心願的強者能人都很多,但真沒有幾個能得償所願。
惟功但願自己能辦到!
“這裡就是結晶池,這是最早的一個,這已經結晶,大人可以拿起來看。”
鹽池的管理者面露驕傲之色,雖然曬鹽法是惟功帶來的,而且山東沿海已經有一些地方通曉此法,但用在遼東,這絕對是開天闢地的頭一回。
不需要柴火,也不要日夜熬煮,只要將海水引到這些池中,不停的揮發,攪動,慢慢的由太陽,風力來將海水變成晶鹽。
惟功用手掌捧起一捧,感覺到鹽的細滑,如細沙一般,從他的指縫隙處不停的灑落下去。
同行的人,不少都面露驚喜之色,甚至難以自持。
在後世,鹽是最平常的貨物了,在清季之前,任何一個王朝,鹽都是最硬通的商品,有好多王朝,鹽鐵是專賣,百姓不準經營,任何人不能擅自出售,明朝的鹽法雖不如前代嚴密,也是控制的十分嚴格,販賣私鹽的抓着了一樣面臨斬刑。
而百姓的食鹽,多是煮出來的粗鹽,顆粒很大,價格又十分昂貴。
只有真正的有錢人,中產之上,才能食用從西部運出來的井鹽,也就是後世所謂的青鹽。細密,潔白,可以用來食用,也可以用來潔齒,在當時,細密的白鹽是很難得的上等貨色,有時候有錢也不一定能買的着。
“這鹽不比青鹽差。”
孫可大與張思根彼此對視一眼,都抓起了一把鹽來仔細觀看。
“販賣出去,可獲重利!”
“大人,這應該交給順字行來專營。”
“順字行就算了。”惟功搖頭笑道:“官鹽還好說,我們現在打算賣私鹽,用順字行的名義是給人口實攻擊。這鹽我會交給一個聯合商號來做,遼商,淮商,兩湖,山東的臨清商人,濟寧商人,各家有份,和順字行的生意沒有交流,專門暗中賣私鹽。”
“大人的辦法妙。”張思根想了想,極爲贊同。
孫大可補充道:“開始時可以先創牌子,將這些鹽再曬的細密一些,先高價賣,再一直不停的降價,給人心理衝擊。”
“現在一斤鹽均價已經到了一錢銀子,十斤一兩銀子,這一片鹽池,一個月就能日產萬斤,整個鹽場運作起來,一年千萬斤可得。大人,這財源太大了。”
“整個兩淮和兩湖,南直隸,浙東,還有山東,河南,這些地方吃下來就成了,鹽場最終達到一億斤的規模就可以了。”
惟功說的這些區域,加起來最少有三億斤的食鹽盤子,以遼東鹽的質量產量和價格,吃下三分之一,惟功已經算是客氣。
至於鹽商反撲,論勢力,論實力,哪一條怕他們?來打,放馬過來便是。
“遲早全部控制。”張思根殺氣騰騰的說着,衆人聞言,俱
是大笑起來。
惟功看着腳下的鹽池,看着廣闊無邊的大海,也是很舒適的長吁了口氣。一切盡在掌握之中的感覺真的很好,如果上蒼厚待他和大明,能讓人盡情的發揮和發展下去,不止是遼陽鎮一地,整個遼東,薊鎮,宣大,保定,山東,整個大明都會脫胎換骨,西北之地,也能過上可比現在江南地方的好日子,而江南等富裕的地方,也會因富而強,變的更加的強大。
整個大明,都是蒸蒸日上。
可惜……他的眼中露出一絲凌厲之色,知道自己不能想當然了。
……
……
六月中旬的時候,惟功從寬甸返回遼陽。
在寬甸,傅廷勳已經幾次提起要自請致仕,並且請遼陽鎮派出新的寬甸參將來……由他這個主官自請離職,朝廷不會懷疑有什麼異謀,而惟功守備寬甸有責,由他推薦新的寬甸參將,亦是份屬應當。
新參將是惟功舉薦的話,那麼寬甸就順利成章的成爲惟功真正掌握的地盤,這樣也不算有違大小相制的祖制,只要惟功平時不干預寬甸參將的日常管理則可。
當然,這個規定,只能是具文罷了。
象幾十年後毛文龍開鎮東江,不論左協右協,還是毛文龍任用的海蓋參將和寬甸參將,哪一個不是他的乾兒子……規矩是規矩,在大明,規矩立下來也就是叫人來破罷了。
不過,惟功婉拒了傅廷勳的好意……老爺子越是想離開,則越不必叫他離開了。
倒是底下的五個遊擊,惟功到寬甸彈劾了兩個,同時將材料交給在廣寧的梅國楨,該管總兵和巡按一起參,走人是必然之事。
這幾個傢伙,太過貪婪,買樹已經賺一份,仍然苛待軍戶,盤剝如吸血鬼一般,仍然勒索女真,製造不和,是以惟功將他們彈劾。
同時還有十來個備禦,守備,千戶,也是一併彈劾。
經過這一次動作之後,相信留下來的手會短很多,態度也會老實很多。
在寬甸,惟功是這樣的大動作,遼南四衛除了一個倒黴鬼黃敬之外,反而是一個也沒有動。這其中自有妙處,遼南是大軍壓境,屯堡林立,四衛等同架空,這樣的情形之下,反而不必彈劾。
寬甸是以拉爲主,反而要將一些不合作的趕走,剩下來的,自然就聽話了。
等寬甸也軍堡林立時,是不是換上自己人當參將,又要緊嗎?
傅廷勳倒是不妨留着,當一個標杆人物,這纔是正上佳的選擇。
“看這兩邊的麥地,已經收完了?”
惟功離開遼陽時,官道兩邊的麥地纔剛有一些顯露出一點淺淺的青黃之色,但待他回來時,到遼陽附近時,已經看不到還有不曾收取的麥地,全部割的乾乾淨淨,連麥草都沒有留在田地裡頭,全部被收割起來了。
“是收完了。”孫承宗滿臉虯鬚根根翹起,眼中是掩飾不住的歡喜之色,他騎着一匹青色大馬,迎上前來,第一個搶聲回答。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