惟功到遼東來,是要打倒將門集團,將這些趴在大明軀體上吸血的醜類給剪除,而不是要自己在親手嫡造一個將門集團。
分地,對將領和士兵都是莫大的誘惑,但他絕不會這麼做。
“軍士,就是伍長到旗隊長之間的老兵,不僅要通過種種訓練,而且成績要在前列,並且入伍時間在兩年以上之後,並且承諾二十年內不退伍,可以拿到軍士津貼。步兵,每個軍士可以拿到月餉十二兩,騎兵二十四兩,炮兵四十兩,工程輜重軍士與步兵同。”
在場的所有人,發出一陣由衷的驚歎聲。
以前一個司把總,月餉不過十來兩銀子,加上發的米和布匹等物,也就二三百兩一年。佟士祿這樣的千總副營官級別的武官,一年還不到一千,現在一個炮兵士官,不連福利一年就有近五百兩銀子了,這個變化,可以稱的上是飛躍了。
一念及此,所有人心頭都是一團火熱。
既然連士官都漲到這樣的地步,底下的軍官漲幅,自然更加優厚。
“中高層軍官,是以局百總到千總武官之間,步兵軍官每月六十兩,騎兵每個月一百二十兩,炮兵二百四十兩,工程輜重兵同步兵。”
在場軍官,不約而同的鼓起掌來。
當時白銀雖然涌入,卻還沒有多到通貨膨脹的地步,一頭牛在帳面上還能記成一兩幾錢,這個價格看似荒唐,其實是和大明中期的銀價差不多。
現在雖然牛價大漲,一頭壯牛也就五六兩銀子,和一匹雜馬的價格差不多。一畝地,不是江南那種上好的水田,京畿附近幾府,也就五六兩銀子一畝,遼東這裡的旱田,三兩是均價。
一個月的餉俸夠買十畝地,這個收入,已經足以叫任何人滿足。
“高等武官,當然就是千總以上到營官,同時也是中軍部下各司的主管副主管,各部門主事以上的官吏的待遇,自然也是要大有增加。”
張用誠的話到這裡故意停了停,他露出難得的一點幽默之色,看了看衆人,哪怕是向來板着臉的錢文海也是忍不住將眼光看向張用誠。
佟士祿這一次也來參加會議了,他的背傷還沒有好,燥眉搭眼的坐在角落裡。身爲一個副營官,朝廷加銜到都指揮級別了,雖說是被惟功親自下手加以責罰,到底還是鬧了一個沒臉,所以無論如何,也不敢再往人前湊了。
只是這一下停頓他終是忍不住,當下怪叫道:“用誠哥,這個時候你停下來可是太不象話了,這要是洞房好晚也這樣停,那可叫咱嫂子着急了。”
“噗……”
惟功先忍不住笑出來,底下先還板着的人都是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
張用誠只是想賣個關子,誰料叫佟士祿這般嚷叫出來,他自然鬧了一個大紅臉,趕緊接着道:“大人的意思,高等軍官的餉俸是和中等一樣,不過,大人會從順字行撥出一定的股份,和鹽池鐵礦,加上海船艦隊,組
一個四海商行,這個商行,算是官股官營,其收入的相當部份,有一部份回饋遼陽鎮和各級的官吏,工人,而也有相當的部份,當成分紅股分給營官和副營官,司管副司管級別的高等官員。另外,剛剛所提的所有餉俸開支,也會從這一部份出。大人用順字行貼補軍隊,遲早會有人說怪話,既然加了海港商船,鹽池鐵礦,這一部份是官營,拿出來貼補給遼陽鎮和相關人等,就沒有人再夠資格說什麼了!”
這是一顆重磅炸彈,將在場的人,一下子炸的毛髮倒豎。
順字行已經是一塊金字招牌,光是一個物流和軍糧包運,在京師附近到薊鎮一年就有過百萬的收入,在遼東雖然受阻於李家和祖家,但遼陽爲核,又展開了南北貨物流的新業務,這又是黃金水道的開通,一年最少還有好幾百萬的出息可得。
但順字行是順字行,可以名正言順的分紅給商行的大掌櫃和夥計們,拿出銀子給遼陽鎮及軍官發餉,到底是名不正而言不順的事情。
現在還能說是百廢俱興,惟功爲了自己功業的發展,不得不貼補下頭一二。
時間久了,自然會有人說話。
雖然這個新成立的四海商行,仍然會有相當的順字行的股份在裡頭運行,畢竟掛一個官辦的牌子,將鹽池鐵礦等官營業務加入其中,這真是神來之筆了。
這個辦法,張用誠等人和孫承宗,袁黃,宋堯愈俱都參加會議,參隨室和中軍部定了基調,加入財務司和順字行的人一起會議,定下細則。
就算沒有佟士祿鬧事,估計也能很快進行了。
“那能有多少?”佟士祿小腿肚子都在轉筋,他感覺自己太幸運了,這一次被抓了個典型,只是被削了兵權,好歹還算保持了待遇不變,要是把他降了級,那可是虧大了。
“鐵礦和鹽池現在還在建設階段,只有投入沒收入,其餘的產業也多半如此。只有大人的順字行股本你們能分到錢,不過這也不少了,佟士祿你是副司官級,一年能分三四千兩吧。”
“哈哈哈,這就不少了……連不連軍餉在內?”
“不連。”張用誠含笑而答,顯然他的心情也是大好。
張用誠這樣的中軍部主管級別,比各司和各營官還高半級,一年最少六千兩以上,將來鹽池鐵礦收入大增之後,他一年預計能分好幾萬兩銀子。
北京的一個伯爵,擁有幾十萬畝莊田,巧取豪奪,一年也就五六萬兩到十萬兩之間的收入,而據惟功所說,將來商行的船隊前往日本,呂宋,滿刺加等地,回報是以十倍,百倍劇增。
一年數十萬,亦不是夢想。
皇帝內庫收入,一年也就是這個數了。江南等地最大的豪商,一年也就這個數了。
有這樣的前景,還有什麼可不滿的?
而大家被綁在這個四海商行上頭,公私兼顧,不論是順字行的產業出息,還是遼東商船和鹽鐵之利,都是這些營將
的切身之利。
沉一艘船,可能他們少分兩千銀子,鹽鐵被查禁,可能他們少分一半收入。
到時候,誰不是嗷嗷叫着去砍那些爲難四海商行的各種勢力?
這其實也是惟功在諸多權衡之後,最終決斷的最佳選擇。
四海商行,其實就是遼陽鎮的東印度公司。
在這個時代,似乎就是在萬曆十年前後,英國女王伊莉莎白一世投資黃金加入股份,成立了英屬東印度公司,未來幾十年內,英屬東印度公司和荷屬東印度公司在亞洲展開了龍爭虎鬥,配合英荷兩國在歐洲的廝殺,最終英國擊敗荷蘭,成爲最新的海上霸主,並且將霸權一直維持到第一次世界大戰。
惟功深知海權的重要,東印度公司既然有用而有效,他當然要有樣學樣,現在中國的航海業和戰艦已經落後西方,但相距並不遠,在幾十年後,鄭家的艦隊憑着縱火船還能擊敗荷蘭戰艦,現在迎頭趕上,爲時未晚。
當然,這些深層次的東西,張用誠和孫承宗在內的諸多當世英豪都不可能知道,也不會理解,惟功只有自己決斷,並且摸索前行了。
“大人,你就是俺的再生爹孃。”
佟士祿知道這麼詳細的計劃不可能是臨時決斷的,一定是早就有預案,不是自己鬧騰能鬧出來的。
他心裡又愧又悔,感覺一股酸熱之氣涌了上來,怎地也禁不住,眼眶裡頭,全是滿滿當當的淚水,撲騰一聲跪下,整個人膝前向前,抱住惟功的腿,嚎啕大哭道:“只是俺不成話,實在不是個人,俺年紀比你大,卻實在是你養大的,大人,俺太不成器,你再打俺二十,不,再打四十……”
“我呸!”
惟功笑着踢翻這廝,笑罵道:“你這廝好生可惡,鼻涕眼淚蹭了我一腿都是,好惡心樣。什麼你是我養大的,我有你這麼個包賭惡嫖的兒,早就一刀翻砍了帳算了。”
衆人都是鬨笑,遼陽鎮這個團體算是年輕的,而且受過斯巴達式的艱苦訓練,所以在賭和嫖這兩件事上,很多軍官可能管不住自己的激素,難免溼鞋,不過又嫖又賭的倒是少有,佟士祿其實就是嫖癮大些,賭是偶然爲之,如果真的是爛賭鬼,在這個團體裡會被排擠和最終淘汰掉的。
一個人能稍微的自制力也欠奉,又能有多大的出息?
“好了。”惟功起身,在座所有人都站起來,牛皮軍靴碰在一起的聲響碰碰直響。
“軍隊餉俸改革計劃,暫且就是這樣。滿意不滿意的,將來再說罷。現在的第一件大事,你們說是哪一件?”
“用誠哥的婚事!”
“當然是給用誠哥鬧洞房。”
“三天無大小,用誠哥對不起了啊。”
衆人都轟笑起來,張用誠的婚事算是遼陽鎮順字行出身的第一件大喜事,而且張用誠的資格擺在這裡,惟功以下的第一人,所以大家格外出心賣力,也是格外的高興。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