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由她哭喪着臉,許氏只能眼睜睜的看着幾人進了屋,獨留她一人在外。
村子裡並不知道家裡的事,路過的鄉親都是帶着疑惑,碰到事多的,還會開口打聽幾句,如果說一開始許氏還有一絲的懺意,經過一層層的剝皮後,唯獨的,只有了惱恨。
“娘。”永利探頭出來,怯怯的叫了一聲。
這麼多天,許氏心中唯獨牽掛的就是兩個兒子,雖然知道,在金家,兩個兒子並不會吃虧,可到底沒在眼皮底下,心中總是不安。
她連忙走了上去,將兒子抱在懷裡,說道:“孃的利哥兒,這段時間可還好,沒受委屈吧?”
如果在以前,永利絕對會掙脫出孃親的懷抱,畢竟他不小了,自然不能不懂規矩,可如今,他安穩的在孃的懷裡,喃喃道:“娘,咱們什麼時候回家,永利不想待在這裡。”
在永利的心裡,這裡並不是他的家,他的家在鎮上,而不是在這個窮鄉僻壤的鄉下。
“快了快了。”許氏在小兒子耳邊輕輕的安撫,又問:“你大哥呢?他可還好?”
永利聽着一哆嗦,他要哭不哭的道:“大哥,大哥他…”
許氏拉開,看着兒子,有些恐慌,她道:“你大哥怎麼了?快些說啊。”
那日的許氏自顧着自個,大兒子的反常她並沒有注意到,更不知道的是,這些日以來永嘉的變化很大。
永利和大哥同住一屋,自然是比較清楚,以往溫和的大哥,變得非常容易動怒,動不動就是摔筆撕紙,更有一次,他上前勸說,大哥差點連他都打。
好在當時爹來拷問他們的課程,才免了這一劫,在房間裡面的暴躁,可在人前還是如之前那般的溫和,這讓永利總覺得不寒而慄。
可他偏偏不敢說,他雖然不明,卻知道這樣對大哥不好,唯恐被人知道。
但現在不同,娘定是有法子,於是,永利三言兩語的將事情一一道出。
許氏咬牙切齒,內心心痛萬分,同時,她卻想清楚的很,再這樣下去絕對不行,不爲了她,也要爲了兩個兒子。
下定決心,許氏挺直着身子,伸出腿邁過了門檻。
院子裡面並沒有人,可從這裡卻能隱隱約約看到堂屋裡面,甚至能聽到裡面的聲音。
她自認一直都是個聰明人,不然也不會將這個小家經營的風生水起,三郎是個讀書人,這些年來只會滿頭苦讀,還是這兩年來自知不會再有成就,有了放棄的打算。
以往卻是從來沒有管過家裡的一分一文,全是靠着她費心考慮。
同樣是金家的人,她能住在鎮上遠裡刨地的生活,同樣是金家的子孫,她兩個兒子很小就開始蒙學,並不是沒有道理的。
許氏是一直知道,該如何做才能讓金老爺子原諒,只是她不肯拉下臉面而已。
可如今,大兒子的情況讓她不得不深思,時間越久,她怕永嘉真的毀了。
堂屋裡本還有聊天的聲音,也不知道是誰道出了許氏進門的消息,瞬間,裡面的人就望了過來。
金蔣氏是重重的哼了一聲,剛想站起來去呵斥,卻不想下一息便瞪大了眼睛。
許錢氏氣息不穩,看着女兒挺直背脊跪在院子中央,她面上卻無動於衷,倒是說道:“她一生平順,重小又是被寵壞了,才得以如此,親家母,你也別去,是該好好罰,讓她改改性子。”
“老哥來,咱們再喝上一杯。”許唐拿起酒杯昌言,像是沒有在意自家女兒還跪在外面。
金蔣氏和老頭子相視一眼,同時一嘆。
對着許氏之所以不同,除了她懂的哄人以外,還有的便是她的孃家。三個媳婦中,金蔣氏最滿意的便是許氏的孃家,兩個親家都是好人,性子柔和,以往年景不好,許家更是縮着褲腰帶還來幫襯他們。
金老爺子悶了一口酒,道:“老許啊,三郎媳婦這次做的太過了。”
許唐端起酒杯的手放下,道:“老哥,我們也不是不明事理的人,這次的事誰對誰錯,我心裡明清的很,不然也不會候着臉皮來這一趟。”
說着垂下的手又舉起,一乾而盡,他說:“老哥看在老弟的面子上,你就消消氣,再有下次老弟無話可說。”
話音落下,堂屋裡面寂靜一片,許錢氏從袖兜裡掏出了一快帕子,她微微顫顫的用手小心打開,只見裡面除了一兩個碎銀以外,更多的是銅板,她說:“來龍去脈我們也清楚,聽說還少了一些,這是我和她爹偷偷攢下的,雖然不夠,但也是我們的一份心。”
金蔣氏哪能拒絕,瞧着這零散的文錢,就知道是他們倆老口的私房。
不過也是,許家又不是沒有兒子和兒媳,爲了個出嫁的姐妹,原來拿出這麼多錢的還真沒有。
她道:“這可不行,趕緊着收好,我們是定不能收。”
但許錢氏態度堅硬,她將帕子放到桌面上,說什麼也不再拿起。
只是說道:“天色也不早,我們就先帶着那混賬閨女回去。”
許氏終究還是站了起來,她帶着期望的望着爹孃,可爹孃的卻沒有給她一個眼神,只不過,在離開的時候,許錢氏再次加了一句:“這次上門是我們冒昧了,老姐兒,聽說下個月是你家閨女的生辰,到時候我們再來,可不會打擾了吧。”
金蔣氏這時也想起了小女兒的生辰就在不遠後,而許錢氏話裡的意思她到底還是明白,看和老伴微微點了點頭,到底還是道:“當然不會,到時候定會候着你。”
聽到這話,許家的人到底還是鬆了口氣,便也離開。
三合村離他們的村子不遠不近,但到底還是要走上不少的路程。
三個人一路上並沒有開口說過一句話,在經過一片竹林時,許唐停住了步伐,他側過身子,反手就是一巴掌,狠狠的甩在了許氏的臉上。
許氏到底有着心理準備,卻還是沒能躲過,巴掌帶來的力度讓她趔趄,手慌忙之間扶住了竹子才能穩住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