藥採籬看了看薄相思,道:“那就快進去吧。”
薄相思轉身跟着太監走。但在前腳跨進宮門的那一刻,他聽到藥採籬的叮囑的話在身後響起:“師妹,一切小心。”
薄相思頓了頓,又繼續跟着太監走了。她沒有回答,只是嘴角漾開一個淺淺的笑。這時候的她還不知道,藥採籬那一份親人的關懷,是多麼難能可貴。
因爲在皇宮,不,在長安,從來,都沒有親情可言。
硃紅色的大牆彷彿高聳入天,讓裡面的金絲雀看不到外面的天空。
薄相思緊隨着接應她的太監行走在這其中。原來,這就是皇宮。彷彿永無盡頭的長長的兩牆一路。
太監一路上走得急促,甚至都沒有多說一句廢話。薄相思只得緊緊跟着。她能夠大概猜出,這個太監是怕半路上突然遇到皇上,所以才急匆匆地走着,想要與御駕錯開。
畢竟此刻薄相思還沒有換上宮裝,依然是平常的衣裳。若是皇上見了過問起來,那就是他私自帶人進宮。這可是死罪!
難不成他還能將藥採籬給供出來麼?權臣與奴才之間,那位主子,肯定會毫不猶豫地選擇前者。
他們已經走得很快了,可即使這樣,還是遇到了轎攆。
薄相思額頭覆有輕微薄汗,她擡起衣袖擦了擦,又低頭緊跟上去。但是,才走了幾步,就突然撞到一堵人牆。擡頭,是那個領路的太監。
他站在原地一動不動,薄相思能夠看出來,他的肩膀在微微發顫。
薄相思順着他的目光看過去,前方,浩浩蕩蕩的一仗隊伍正在緩緩向他們這邊走來。
數個侍衛被安排在最前與最後,中間則是些宮女太監。而這些人的中央,就是一步高高的轎攆。兩個宮女撐着孔雀羽毛的大扇子在轎攆前面,從前方看的話,看不清轎攆裡究竟坐了幾個人,坐了什麼人。
不過看太監這個反應,多半是傳聞中的皇上上官權了。
太監當機立斷地將薄相思護到身後,自己微微上前了一步,擋在她身前。有回過頭做了個手勢,示意她低頭。
若遇天子轎攆,無論何時何地,萬物衆生都應該回避。
隊伍緩緩走近他們,太監也越來越緊張。若是薄相思不慎被看出來,那他可就完了!
在轎攆經過薄相思時,無形之間,她感到一種威壓,一種令萬物衆生都要臣服的威壓。她感覺很不舒服,可卻又無可奈何,這大概,就是所謂的與生俱來的王者之氣吧。
這一刻,太監的心都快跳出嗓子眼了。倘若那上頭坐着的誰一時興起扭過頭來看,看到薄相思不是宮女,那他可就完了!
不過幸好的是,轎攆之上的上官權與愛妃月若迎正在卿卿我我,誰也沒注意到這兩個路邊避讓的人。
太監稍稍緩了口氣,他以爲這波算是過去了。他想轉頭無聲地安慰一下薄相思,但是,他卻看到薄相思正一動不動地死死盯着轎攆上那一襲明黃。
太監心中一動,就要拉過薄相思。但是,已經晚了!他的指間還沒碰到薄相思的衣袖,後者就突然衝了出去!
誰也不知道這個突如其來的女人是誰,只覺得她生得清秀,眼睛是這些宮裡的人從未見過的澄澈。但是,她的舉止卻令在場的人提不起一點點的好感。
之間她使勁推開擋在上官權身邊的宮女太監,一臉不可置信地站在他跟前:“你,你是皇上?”
之前她身處隊伍的前面,看不到上官權的模樣。而剛纔隊伍經過她,她恰好能夠從側面看個清清楚楚。那一眼,她就震驚住了。轎攆之上的人,竟然與在柴房內輕薄她的人一模一樣!
若真要論不同,恐怕就是,柴房中那個人渾身都是病殃殃的樣子,而上官權,有着屬於天子的威嚴。
可他們……他們都有薄相思所熟悉的,眼底的冷漠。
爲薄相思領路的太監一見情況不妙,連忙趁衆人的注意力都在薄相思身上,偷偷地摸走了。
上官權皺了皺眉,言語之間有着毫不掩飾的厭惡:“大膽!”
宮女飛上枝頭的伎倆層出不窮,不過經過月若迎嚴厲打壓之下,已經緩和了不少。這個女人,是想送死麼?
薄相思愣了愣。
“今日我冒犯了你,是我不對。不過這不是我可以控制的,我很抱歉。如果,我們都能夠活着出去,我,就娶你。”
昔日柴房中的話迴響在耳畔。雖然那個時候的上官權,眼底仍然有化不開的漠然,可言語之間,卻沒有如今的……厭惡。
“你,”薄相思覺得喉嚨似乎被什麼卡住了,發出一點點聲音都會硌得生疼,“你那天,你說……你說,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