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緩緩從身上拿出一張紙,慢慢打開。
“煉獄血海,縱然薄情,卻也不忘。”
“煉獄血海,縱然薄情,卻也不忘……”月菲白輕輕吟着紙條上的字,嘴角緩緩勾起了一個笑容。
他目光溫柔地看着牀上的女子。本無心去算,因爲他和薄相思一樣,也不相信什麼法師。可當結果出來時,他卻覺得,這法師當真不是唬人的。
煉獄血海,他和薄相思第一次相見的情形。薄情,薄……不忘,不忘……不就是相思麼?
薄相思。
月菲白輕手輕腳地爬到牀上,雙手抱着薄相思,蓋好被子,漸漸入睡。
第二日,月菲白和薄相思在張家吃過早飯後,就準備離開。月菲白拿了兩錠銀子給張嫂,張嫂卻說什麼也不肯收,只道:“你們若真要給錢,給幾個銅板就行了。若是沒有啊,那就不用給了。”
月菲白也不強求,將銀子收好,與張嫂道了謝,便再次啓程。
這一次上路,並沒有上一次歡快。薄相思因爲鴛鴦節的事,一直提不起精神來,而月菲白,則因爲氣候原因,身體越加不適。
這日,兩人在客棧吃飯時,月菲白手中的碗突然掉在了地上!瓷器碎裂,發出清脆的聲音。再看月菲白,臉色煞白煞白的,額頭上直冒虛汗。
薄相思一下子就慌了神,連忙將他扶起,衝廚房喊道:“掌櫃的,給我們一間上房,再麻煩請個大夫來。”
小二利索地走出來,將他們領着去了二樓的一間房。在去請大夫時,他突然回頭打量了一下兩人的衣着,在看到月菲白腰間別了枚晶瑩剔透的玉佩後,一抹詭笑在嘴角溢起。
薄相思將月菲白扶到牀上躺好,她自己一會兒忙着去打水,一會兒忙着開窗通風,一會兒忙着給月菲白扇風,簡直不知所措,急得像火鍋上的螞蟻。
倒是月菲白,明明臉色已經蒼白得像從鬼門關出來的人了,嘴上卻還仍不忘安慰薄相思:“我……沒事……你……不要擔心……”
薄相思氣急將毛巾扔在他臉上,都快哭了:“哪能沒事啊!”
月菲白嘆了一口氣,想要繼續安慰薄相思。可就在這時,敲門聲突然響起。薄相思聽見這聲音,眼中立即有了希望,忙跑去開門:“一定是大夫來了。”
月菲白很想叫住薄相思,對她說,普通大夫根本沒轍。可他又不忍親自毀滅薄相思的希望,只得任由他去了。
大夫是個年過花甲的老人,提着醫箱,跟着薄相思進來。
大夫在見到月菲白時,不自在地咳嗽了兩聲。他心知,月菲白這種情況是他從未見過的。可是,爲了保住自己的名聲,他還是裝模作樣地掐了掐月菲白的脈搏,一本正經地說道:“最近換季,他不過就是受了風寒,沒什麼事的。你注意給他穿衣服,別冷着,也別熱着。我這給你開個方子,等會你去抓藥。”
薄相思感激涕零地送走了大夫,拿起藥方想要出去。但是,牀上的月菲白卻叫住了她。
“相思……難道你覺得,這個大夫……的醫術有你高明麼……連你……都束手無策……他也不過……不過是胡謅罷了……”
語氣中頗有幾分無奈,又有幾分心疼。
“閉嘴,”薄相思紅着眼眶,跺了跺腳,焦急地說道,“難保有我沒學到的地方,說不定,說不定這個大夫恰好就懂呢?對,一定是這樣的!”
說完,薄相思跨出了門檻,真的準備去抓藥了。
“相思……”月菲白急得一下子坐了起來。可是因爲身子實在太虛,無法支撐,竟然一下子掉下了牀榻。
剛走出去的薄相思聽到聲音,又急忙趕回來。看見地上的月菲白,她大驚失色,連忙扶起月菲白,艱難地將他挪到牀上。
她纔將月菲白放好,月菲白卻突然環住了她的腰,一個翻滾,兩人便雙雙躺在了牀上。月菲白壓在薄相思的身上,整個身體的重量都由薄相思承受着。
“還記得……我說過麼……只要……和你在一起……就不會……不會那麼……痛了……”月菲白勉強擡起頭,扯出一個難堪的笑容。
其實,他就是不想薄相思離開而已。沒有她在身邊,他就莫名會感到心慌。
薄相思吸了吸鼻子,努力不讓眼淚掉下來。她緊緊抱住月菲白,難過地說道:“好,我哪裡也不去,就在這裡陪着你……那你也要好好的,等明天天亮的時候,你一定要好。要是身體不能好,我就不理你了……”
“嗯……”月菲白艱難地笑着答應。
爲了使月菲白躺得舒服一點,薄相思將他放了下來。而她也信守承諾地一直躺在牀上,而且,她不再像以前那樣與月菲白保持着一定的距離,而是緊緊抱住他,將他的頭按在自己胸口。
爲了緩解氣氛,月菲白不禁說笑道:“你都要……都要把我……弄得呼吸……不了了……”
就這麼一句玩笑話,薄相思卻信以爲真,手忙腳亂地鬆開了月菲白。月菲白哭笑不得,忙將她拉回來,自己靠在她的脖頸處。
月菲白溫熱的呼吸噴吐在薄相思的脖頸,感覺到他的呼吸越來越弱,薄相思心裡更加慌張了。因爲害怕月菲白突然失去意識,薄相思便刻意找一些話題來聊。
“哎,那個,那個……你喜歡什麼樣的女孩子啊?”
“……你這樣的……”
就這麼一個話題,氣氛再次陷入僵局。薄相思不自在地咳嗽了兩聲,低頭去看懷裡的月菲白,卻發現他眼睛已經半眯着,嘴脣毫無血色。剛剛那個答案,應該是他無意識說的。
想到這裡,薄相思鬆了一口氣。但她沒有想到的是,這種無意識間說出而沒有經過任何深思熟慮的話,才最是真實。
薄相思靜靜地摟着月菲白,而月菲白也強撐着,沒有閉上眼睛。但他的身體已經虛弱到不堪一擊的地步,此時就算有一個小孩子來撞他一下,毫不懷疑地,他也會立刻陷入深度的昏迷。
薄相思的腦子一直是空的,她不知道該想些什麼。如果是以前,沒有事的時候,她就會想想上官權。可是現在,她現在最不想想的人,就是他了。他最愛的人不是月若迎,不是她,而是一個叫做宿兒的姑娘。
或許,她和他,從來就沒有緣分。一直,都是她自作多情而已……
等一下,上官權?薄相思皺了皺眉,眼睛突然有了光彩,不再像之前那樣迷茫。她記得,上官權以前犯病的時候會飲血……飲血……
她是薄相思啊!從小被藥人泡在各種藥缸里長大的薄相思啊!
想到這裡,薄相思突然看到了希望。她的血裡面融匯了很多藥材,幾乎就是可以包治百病的良藥……如果,如果讓月菲白飲她的血,那麼,說不定月菲白就好了呢?
薄相思想將手掙脫出來,去尋找刀子。可是月菲白抱得太緊,她連動彈一下都是奢望。其實,月菲白根本沒有什麼力氣,但不知爲什麼,他就是將薄相思抱得特別緊。
薄相思無奈地看着他,試圖勸說:“月菲白,我下牀一下,你放開好不好……”
月菲白半睜着眼,虛弱得可怕,薄相思甚至懷疑他有沒有聽到自己的話。就在她以爲月菲白不會回答時,蒼白的薄脣卻突然吐出了一個字:“……不……”
薄相思嘆了口氣,難道就任由月菲白這樣抱着自己,而她不給他喝自己的血麼?當然不!她凝視着懷裡的人,原本完美得沒有一點瑕疵的臉龐,因爲虛弱而並不再那麼漂亮。驀地,薄相思心裡就生出了一抹心疼。她咬了咬牙,眼裡閃過一抹堅定。
鮮紅的櫻桃般的嘴脣緩緩覆上一張蒼白無力的虛弱薄脣。月菲白的眼裡閃過一抹驚訝,他不知道薄相思想做什麼。薄相思閉緊了雙眼,緊張地撬開月菲白的牙齒,靈舌捲進了另一張清涼的口腔。
可它並沒有急着尋找另一張舌頭。薄相思咬下自己的嘴脣,鮮血涌出。靈舌則將這些鮮血推送到月菲白的嘴裡。
濃烈的血腥味蔓延,月菲白的意識頓時強了不少。他皺了皺眉,下意識就想拒絕。可是薄相思的舌頭很倔強,怎麼也不肯回去。而月菲白則用舌頭抵在喉嚨口,阻止鮮血的進入。
薄相思皺了皺眉,仍然堅持。如此兩番爭鬥下,那幾滴鮮血最後竟然直接融進了口水裡,即使月菲白不想吃,也沒有辦法了。
嚐到甜頭,薄相思準備再這樣做,可是這次月菲白知道薄相思的企圖,直接偏過了頭。
薄相思急得不得了,只好好言好語地勸說道:“你聽我說,我的血可以解毒的……你不要拒絕,等喝了我的血,說不定你就可以痊癒了……”
可是,月菲白依然偏着頭,一動也不動。
薄相思泄了氣,無奈地看着他。就在這時,隔壁一陣女人的呻吟聲及男人的低吼聲傳來……
薄相思的臉一下子紅到了脖子根。但這時,一個主意卻突然冒上了腦子!
她心裡糾結了一會兒,但看到月菲白蒼白如雪的臉色時,心下咬牙還是下了決定。只見薄相思緩緩爬上月菲白的身體,將頭埋在他雪白的脖頸處,均勻地呼吸着。
酥麻的感覺使月菲白的意識逐漸恢復,他迷惑地睜開眼看着薄相思。這次不是上次,薄相思沒有受刺激,那麼,她想幹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