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璐趕緊問:“這人是誰?”居然這般口氣對範氏說話。
連氏笑了起來:“你猜猜。”
徐璐搖了搖頭:“我實在猜不出來。”
連氏哈哈一笑:“就是你想破腦袋都想不出來。”
“兩廣總督之女趙九重之女,趙氏,已嫁爲人婦,今兒也受到了邀請……妹妹可有印像?”
徐璐想起來了:“居然是她。”徐璐與這位趙氏也打了幾回交道,初次見面還弄得極不愉快,雖說後來大有重新走到一塊,但也只是普通交往,並且交往的對像只是趙氏的母親趙夫人。想不到,這趙氏倒是直接膽大,爲了維護自己,就直接嗆起範氏來。
連氏說:“趙氏這麼說,範氏肯定不會承認的。”
但趙氏卻笑着說:“對嘛,我就說嘛,夫人堂堂仕家大族的夫人,如何會學那些長舌婦人云亦云呢?肯定是那文太太不安好心,妄想拿夫人您當槍使。夫人,那文太太可不是什麼好東西,她自己嫌貧愛富居然還倒打一耙,趙夠無恥的。夫人以後見了那文太太可得離遠些哦。”
一些與文太太打過交道的人也如此說。
而與徐璐交好的人更是大肆鄙夷文太太的爲人,張大夫人臉色青一陣白一陣,就再也不敢說徐璐半句不好的話了。
連氏說:“雖說張大夫人沒有明說過妹妹什麼不好的話,但誰看不出來她與妹妹有宿怨?好些不明就裡的人就跑來問我或問玲玲,問張大夫人和妹妹是如何結怨的。我說我實在不清楚,因爲我現在也很是莫名其妙呢。玲玲也說,你與範氏也就只見過幾回面,哪來的宿怨不宿怨的。後來停了停,玲玲忽然想到了什麼,就把沈青雲大婚那日範氏的沈家的表現說了遍,衆人就衆口一詞地說:哦,原來如此,明白了。最後一個個的都說,確實是妹妹你的錯。”
徐璐聽得莫名其妙,“怎麼就是我的錯了?她們究竟明白了什麼呀?”
連氏瞪她:“說來說去,也該怪妹妹你沒有像別人那樣,沒有奉承那範氏,非但沒有奉承人家,人家主動來與你示好,你都神情冷淡,應該就惹來她的不高興罷。”
徐璐很是冤枉:“我幹嘛要奉承她呀?她與我示好,她什麼時候與我示好了?我怎麼就沒印像?”她只記得,那日在沈家,那範氏確實有示好的語言動作,卻也帶着高高在上的紆貴降貴。她又不是路邊流浪狗,你一個示好我就得屁顛顛地來對你搖尾乞憐不成?
連氏嘆口氣說:“這類心胸狹隘之人,其想法也是異於常人的。妹妹可別與這種人見識,只是以後多加註意些就是了。這範氏不是一般人,能不交惡最好不要交惡。”
徐璐垮下臉來:“我並沒有與她交惡呀,只是不想與她打交道而已。怎麼,我惹不起,連躲都躲不起麼?”
連氏被她的愁眉苦臉給逗笑了,徐璐扁着嘴兒,飽滿如水蜜桃的臉蛋兒也隨之形成下彎的弧度,大大的杏眼帶着無辜和委屈,甭提有多可憐。連氏都忍不住心生不忍,戳了她的額頭:“都是一個孩子的娘了,還這麼的孩子氣。”
徐璐拉着她的胳膊搖了搖道:“哪有,只是真的很生氣。這範氏實在是莫名其妙嘛。”她都沒有惹過她,也就是拒絕她的示好,不想與之爲伍,難不成就萬惡不赦了?
連氏安慰她:“主要是你第一次沒有理會她的示好,第二回又拒絕了她的邀請,第三回,在張家,又讓她沒了面子,數種怨氣積累而至,到了某一時刻就忍不住發酵吧。不過你放心,她今兒個也沒佔到多少便宜。原本是想黑你一把的,只是沒想到你人緣好到讓她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讓大家都知道了她陰暗的一面。甚至連她的嫂子,範夫人也多次出聲轉移話題。耐何她鐵了心要黑你,最後只好落得讓人鄙夷的下場。哦對了,今兒個她是請了不少人來,可四房的人卻一個人都沒去,如今外頭可是有不少人在說這事兒呢。所以呀,你實在沒必要與她置氣,這種人呀,再繼續自視甚高,遲早要吃苦頭的。”
說得容易,但這世上多的是這種人,也沒見人家過得不好什麼的。
還有一個月就過年,徐璐也開始忙碌起來,但範氏的事兒卻時不時由別家的管事或別家來串門的好友嘴裡聽到。
最近但凡哪家有紅白喜事,必有張大夫人範氏的身影。她出手大方,又刻意結交,倒也結識了相當一部份仕族夫人。後來大概也知道徐璐在京城的人脈影響,凌峰的兇名遠揚,倒也不曾在人前說過徐璐任何壞話。
……
一月十九號,凌芸的閨女小檸檬滿百日,凌家全體出動,去了官家吃席。百日宴也只是宴請了近親好友,並未大肆操辦。
此去官家,又瞧到了更加蒼老的官老太太,及官令菲。
徐璐討厭官令菲的爲人,並沒有與她說話,就是見了也是遠遠地走開。
又過了兩日,京城又下了場雪,凌家的梅花也開始迎雪而綻,千姿百態,嬌豔清冷,煞是好看。
徐璐也附風作雅一番,下貼子約了長安郡主,路玲玲,楊氏,楊二奶奶,鍾氏,齊大奶奶,方家的幾位奶奶各自帶着孩子到家中小聚賞梅。
客人來得都比較早,路玲玲是最不客氣的一個了,一來就問:“咱們家也有不少梅花,還大老遠的喊我們來你家賞梅,我就不信你家梅花開得與衆不同。”
徐璐笑道:“咱們賞梅倒是其次,最主要的是替咱們團哥兒請玩伴來玩。”然後領着衆人去了梅樹林。
凌家的梅樹林佔地很廣,約有兩畝多地,每棵梅樹間隔八九步遠,枝頭上,花瓣上,全危顫顫地立着雪花,積白的雪覆在樹上,一種奇異的冷香幽然入鼻,梅花的紅,雪的潔白,爲這寒冷的季節增添了無數詩情畫意。
齊大奶奶邊看邊說:“你們家的梅花倒是開得妙,開得豔,佈局也好,瞧這些梅樹,經過人工培育,都比較矮,卻呈傘狀四處散開來,既方便觀賞,又方便採摘。怪了,我家的花匠怎的就沒想過把樹枝壓矮些呢?”
楊氏四處看了看,笑着說:“不但生得矮,開得也格外嬌豔,真香,又夾着股冰涼,呼在肺腑間,簡直是完美的享受。”
衆人邊走邊賞梅,忽然瞧到前邊有一片五顏六色,紛紛好奇地問:“前邊是什麼?”
徐璐笑道:“前邊正是咱們團哥兒日常玩的地兒。”
衆人走出梅樹林,就被眼前幾個巨大的賬篷吸去了心神,紛紛指着問這是幹什麼的,大冷的天,還搭賬篷在雪地裡幹什麼。
徐璐笑而不語,而團哥兒卻跌跌撞撞地奔向賬篷,雖然地上有厚厚的積雪,小傢伙穿得也厚,但行動很非常快捷,還不怎麼走得穩得他,在跌了一跤後,索性在雪地上爬了起來。那動作迅捷得完全不像一個零兩個月的孩子應有的。
衆人被團哥兒的動作逗笑了,又誇他爬得快,手腳協調好,肯定是個聰明的孩子。
而團哥兒三五下就爬到了帳蓬前,然後轉過頭,對一羣哥哥姐姐們招了招手,叫道:“過來,玩球球,爬梭梭。”
小傢伙口辭還不甚清楚,徐璐趕緊翻譯着:“他這是在邀請哥哥姐姐們過去玩呢,賬蓬裡有各式玩具,有木球,積木,還可以玩梭梭板,翹翹板……”
衆人覺得眼前的帳蓬做得很新奇,很可愛,每個帳蓬上都全繪滿了各式各樣的小動物,憨態可拘,帳蓬裡還堆了好些玩具,裡頭有厚實的毛毯墊着,還有火爐子,火爐子四周用鐵欄杆圍了起來,還有人守着,免得讓小孩子不小心碰觸燒傷了自己。
路玲玲四處欣賞着,忍不住大叫:“好一個童話世界,好一個孩子的天堂,這應該是你婆婆的手筆吧?”
徐璐笑着說:“真讓你猜對了。這確是孩子的祖母親自佈置呢,怎樣,喜歡嗎?”她問的是跟着母親一道來的孩子們。
“喜歡,喜歡。”沒有哪個孩子不喜歡充滿童趣的遊戲屋,孩子們像瘋了似的在一片五顏六色的帳蓬裡穿梭着。每個帳蓬也都放有玩具,一個個鑽進去就不想出來了。雪地上還有各式各樣的木製的小房子,城堡,平時候被教育得循規蹈矩的孩子們,這時候全忘了矜持,往小房子裡爬來爬去,好不開心。
連齊大奶奶那年僅十一個月的閨女也跌跌撞撞想去爬小房子。但齊大奶奶卻擔心外頭冰天雪地,怕女兒受了寒,不肯讓她去。
小姑娘就哭了起來,在奶孃懷裡扭來扭去。
路玲玲說:“讓她去吧,帳蓬裡有爐子,還有暖和的墊子,麗姐兒穿得也厚,應該沒問題的。”
齊大奶奶仍是有顧慮,“可是麗姐兒還這麼小……”
路玲玲笑道:“雖說養孩子馬虎不得,但適當的戶外鍛練也是很有必要的。只要習慣了戶外的氣候,也沒什麼大問題。反而還是件好事,至少可以增強體質。”她指着生龍活虎只穿一件襖子加錦絨外裳的團哥兒。“你們瞧團哥兒,年紀是最小的,穿得卻比任何人還要少。聽說每天不管多冷的天氣,都要在戶上呆上一兩個時辰,你們瞧瞧,這小身板兒多結實呀。”
鍾氏等人也勸說了兩句,齊大奶奶這才把閨女放到了帳蓬裡去。小傢伙一鑽進帳蓬,就被裡頭的玩具吸引了。
徐璐就對麗姐兒的奶孃說:“前邊有個大帳蓬,專門給你們準備的,既可以瞧到麗姐兒,又能避寒。天氣冷,過一會兒你就要進來帶麗姐兒去把尿。前邊那個冰藍色的帳蓬,就是茅房,裡頭什麼都有。”
大家像看稀奇似地打量了所有帳蓬,很是驚奇,覺得凌家實在是大手筆,爲了給團哥兒創造良好的童年時光,居然給打造出如此龐大的孩子樂園,這得要多大的魄力呀?
十七八個孩子在帳蓬裡玩得不亦樂乎,也有的正樂此不倦地爬着小房子,好些孩子甚至對自己的親孃叫道:“娘,娘,凌伯母這兒可真好玩,娘也給我弄個一模一樣的好不好?”
於是就有人問徐璐,專門佈置這個孩子樂園,花了多少銀子。
徐璐說:“大概五六千兩銀子吧。也就是需要大量的木板和毛毯,帳蓬也都是請人訂製的,上頭的動物都是請畫師親手畫上去的。做起來其實也簡單,就是需要較爲寬廣的地兒。咱們家是寬廣,可像這樣的空地還真沒有。這兒原先是一片花園的,孩子他爹讓人砍了,把地面打平,鋪了一層鵝卵石。夏天光着腳踩在上頭,可以解降疲勞,冬天就置成帳蓬讓孩子在裡頭玩,也挺不錯的。團哥兒可喜歡了。”
大家也都不是差錢的主,但確實如徐璐所說,就這麼一大片空地,還真難找,也就打消了主意,只是說一有空就帶孩子們過來玩。
凌家搭建這個孩子樂玩,主要是給團哥兒玩的。加上年關將近,凌家的旁支偏系的孩子到時候也會入府來玩,倒也可以給團哥兒當玩伴,最重要的,也是有給團哥兒培養資源的用意。
武夫人把團哥兒疼到了骨子裡,一聽說凌峰的計劃,二話不說就親自接下這個活兒,不但親自讓人做了不少小孩子喜歡的繪了五顏六色的動物圖案的帳篷支在雪地裡,全鋪上厚實的木板,木板上又墊着毛毯,再置有爐子,把玩具之類的放入賬篷裡,並且還用圍賬和鐵架子製作了不少城堡、架橋、滑梯、高翹板、溜冰小車、小房子等,諾大的雪地上,錯落有致地鋪着五顏色六的帳蓬。
不止團哥兒興奮,連徐璐也有了自己的想法,凌家搭建這個孩子樂園主要是爲了即將到來的除夕大宴的族人孩子們的安全着想。孩子們全被吸引到這兒來,再派人守着,就不會出大問題了。二來,凌峰也是有心培養團哥兒集體意識及宗族意識。徐璐內心也有自己的想法,她也想把自己的資源留給團哥兒。這纔有了今日的賞梅宴。
今日前來凌家的夫人奶奶們,或許知道徐璐的用意,或許不知道,但並不阻礙她們把孩子放在凌家玩耍的決心。
身爲世家大族裡的一員,自然明白,大家族之間的資願共享是很有必要的。而孩子們將來的成就,也是離不開龐大的人脈。
對她們來說,凌峰花費如此巨力培養團哥兒,團哥兒的將來成就自是差不了,給自己兒子找上這麼個優秀的玩伴,就相當於自己的孩子未來擁有了一個龐大的利益共同體。
沒有人會拒絕徐璐拋來的橄欖枝,加上凌家有非常成熟的培養機制,她們並不擔心自己的孩子會被帶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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