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樑作爲張角的三弟,太平道的人公將軍,能夠掌管孤賀島,也算是理所當然的事情,也足見這個轉運島是多麼的重要。
尤其這座黑牢,讓張樑來鎮守,說明裡頭都是了不得的人物,只是李秘也不能逐一去了解這些人,這些囚徒也不可能跟你談感悟談人生談理想。
不過這並不妨礙李秘接下來的行動,因爲這些人都受恩於李秘三人,更重要的是,他們有着共同的敵人,那便是張樑,是太平道!
大家都很清楚這一點,李秘也不需要多囉嗦甚麼,更輕鬆的是,這些人都是高手,你只需要告訴他們想要甚麼,而根本不需要教他們怎麼去做!
“我需要有人教我倭奴話。”
李秘此言一出,衆人臉上多有嘲諷,畢竟在場哪個不是在黑牢裡關了十年八年的,即便幾天才見到倭奴,這麼多年來都該懂得倭奴話了。
不過李秘卻不一樣,李秘是特殊對待,倭奴根本就不跟他開口交流,便是食物配給,也都是李秘的最差,畢竟他可是受了周瑜“特別關照”的。
關鍵時刻,還是老友靠得住,趙司馬朝李秘道:“這個我來教你就成,要知道,我曾經教過的弟子,那都是青史留名的。”
雖然只是一句調侃,但李秘也很是溫暖,這事情也就這麼定下來了。
躲在黑牢裡到底不是長久之計,左黯便帶着這些人,散到孤賀島的各處,這才一夜的功夫,各類武器,以及食物,全都收集了回來。
李秘知道這些東西不是憑空掉下來的,他們雙手必然不乾淨,甚至會殺人越貨,但這是海盜島,是罪惡之地,是放逐之地,島上沒有無辜之人,便是女人小孩老人,想要在這裡活下去,就肯定不是清白的,殺人和被殺,只不過是預料之中的事情,早就做足心理準備了的。
在黑牢裡的這三年,李秘早已想清楚了這個問題,所以他也不去過問這些。
囚徒們帶回來的都是最堅韌的輕甲,最精良的倭刀,最先進的火槍,便是吃的東西,也都是最好的。
李秘也沒有任何客套,安心休養和學習倭奴話,這倭奴話也不是很難,更何況李秘這三年也聽了不少,熟悉了語境,沒個幾日,也就掌握了基礎的日常用語。
因爲涉及到軍資之類的,所以趙司馬也針對性地加強這方面的詞彙,兩人都是盡心盡力,也就沒甚麼難處了。
只是這些日子裡,派來黑牢的倭奴不斷被殺,張樑想來也該起疑了,可他卻沒有親自前來,更沒有派遣大部隊來圍剿,這也讓李秘感到很疑惑。
直到這天夜裡,左黯終於帶回來了情報。
“張樑早幾日之所以無動於衷,是因爲最後一批軍械從北面港口登陸,他要忙着交接,所以纔派了這些蝦兵蟹將來敷衍了事,但因爲卸貨,所以整個島嶼都已經封鎖,也不怕吾等逃脫。”
“眼下軍械已經送走,張樑估摸着要動手了。”
李秘不免要問:“張樑手底下有多少人?”
左黯只是哼了一聲:“整個島都是他的人,你覺得有多少?”
李秘雖然閉門不出,但囚徒們帶回來的消息,他從不放過任何一條,這島嶼雖然不大,但人口上萬,各種船工等技術人才,加上武士倭寇以及太平道高手之類的,也足以捍衛港口安全。
而李秘這邊出了他們三人,便只有三十九個囚徒,雖然都是高手,即便是武裝到牙齒,只怕也不容易逃出去。
更何況,李秘不想再逃,他可不想像周瑜那般,如喪家之犬,四處被追殺,尤其是在海上,或許逃得過敵人,但絕對逃不過老天爺。
這個時代的航海技術沒有想象之中那麼發達,若是迷失了方向,亦或者碰上大風暴,那便只有死路一條。
他想要做的,與諸多囚徒一樣,那就是殺了張樑,搞垮太平道,報仇雪恨!
“咱們這樣太明顯,抱團會讓張樑一鍋端,不如散入島嶼,各自爲戰,讓他摸不着頭緒,只消人人自危,他必然要派遣所有人手來抓捕,老巢必然空虛,咱們就有機可乘了!”
衆人可都是老辣之輩,李秘只是提了這麼一下,衆人自是領會,至於隱匿於市井,尤其是這樣的罪惡之地,對於他們而言,根本就不是問題!
左黯和趙司馬也不多說,衆人分發了兵刃衣甲,還有不少錢幣,便分散了出去。
這錢幣也是混亂得很,銀子並不稀罕,但通用,除此之外,還有不少外國的銀幣和金幣,一些個金銀珠寶都可以使用,最賤價的便是日本國粗製濫造的鐵錢。
李秘也是習慣了,兵器橫豎是隨挑隨揀,他也就照着自己的習慣,挑了一柄與戚家刀相似的打刀,不過比打刀要短不少,刀柄上有個唐甚麼將軍之類的字眼,竟然是一把唐刀!
當然了,李秘對這種古董也不瞭解,給趙司馬掃了一眼,後者便斷定是贗品,照着唐橫刀的形制,造出了的假貨,不過用的是摺疊鍛和包鋼技術,比尋常武士刀要更加精良,也算是撿到寶了。
除了這柄橫刀,李秘又拿了一柄短刀,準備了匕首,就插在靴筒裡,可惜沒有短槍,李秘只能挑了一把燧髮長槍,前後鋸短,生怕炸膛,又在槍管上箍了幾層,這才當成短槍來用。
準備妥當之後,衆人放了一把火,把這黑牢給燒了,這才趁着夜色,各自散入到島嶼各處。
即便這裡是無法無天之地,船員水手徹夜狂歡,晚上正是喝酒玩女人的好時光,但黑牢大火沖天,還是吸引了很多人,畢竟這島嶼本來就不大。
也虧得吸引了注意力,衆人更容易散入到各處,而李秘不多時便返回到了黑牢這裡來,假裝成一個多事的看客,只是他身上多了一股濃重的酒氣。
他放眼看去,很快就找到了左黯和趙司馬,而後便是那些熟悉的囚徒,原來各人的心思都是一般無二!
因爲大家都知道,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黑牢起火,無人生還,必然是囚徒逃脫了,逃脫之後的囚徒,必然要四處奔命,絕不可能留在原地,這就是尋常人的想法。
正是看透了這種心理,所以諸多弟兄們散入島嶼各處,做了僞裝之後,又跟着看熱鬧的人羣,返回到了這個地方,如此一來,他們算是融入到人羣之中了!
這無法無天的地方,出門不攜帶兵刃,纔是愚蠢,便是玩女人的時候,他們都是刀不離身,更何況到黑牢這邊來看熱鬧。
張樑的人很快就帶着護衛隊過來,只是見得這場景,也懶得去滅火。
護衛隊是張樑的人,服裝兵甲卻並不統一,只是頭上扎着紅巾,脖頸上刺了字,用以區分罷了。
看熱鬧終究只是圖個新鮮,這大火一直燒,也是無趣,看客們很快就散去,各自尋歡了。
李秘自是跟着人羣離開,島上的娛樂無非就是喝酒賭錢鬥毆和女人,想要融入這個島嶼,可不能獨善其身,這樣太過扎眼。
李秘跟着走到了島嶼中心的集市街鎮,就在碼頭附近,空氣中滿是海腥氣,腳下雖然是堅硬的沙鹼地,但到處是鮮血和嘔吐物以及隨處廢棄的生活垃圾以及人畜糞便,實在讓人無從下腳。
不過李秘在黑牢裡差點連老鼠都吃,這種程度的污穢也就不覺得如何了。
走到前頭亮堂之處,便見得一個個酒館燈火通亮,到處充滿了放肆且淫蕩的笑聲和叫罵,有男有女,空氣中充斥着一股原始的狂野,彷彿遠離了文明。
李秘挑了一家中規中矩的酒館,大步便走了進去,開門之後,店中突然安靜下來,所有人都看着他,不過只是短短一瞬間,衆人又恢復了常態。
或許這只是人的本能反應,但李秘的感知實在太過敏銳,才產生的錯覺。
像李秘這種全副武裝的人,也不是好惹的,更何況李秘的眸光太過冷淡,常年刀頭舔血的人,都能感應得到。
掌櫃的是個高大的女子,約莫三十出頭,打扮很庸俗,但也很暴露,只是眉宇間時不時透出一股狠辣,也不消多想,能在這裡立足的人,又豈有好相與的。
李秘走到櫃檯前頭,取出一塊銀子來,輕輕放在櫃檯上,朝那女人道:“洗個澡。”
那女人拿起銀子掂了掂,又看了看銀子的成色和形狀,嘴角難免笑了起來。
囚徒兄弟們都是謹小慎微,這些財物都是搶來的,想要花出去,必然要讓人認出來,所以無論金銀,都敲打過,不會留着原先的模樣。
這島上時常有殺人越貨的事情出現,這種手段也見慣不怪,並無稀奇之處。
然而這女人卻說:“客官,這可有點稀奇了。”
李秘頓時有些皺眉,因爲在李秘看來,這實在沒有甚麼出奇的事情。
見得李秘不說話,那女人便繼續說道:“我這小店賣酒賣肉,便是海上漂泊三五個月的,也捨不得拿銀子出來洗澡,你這倒是頭一遭,你說稀奇不稀奇?”
這女人說話的聲音大了,店裡的客人的聲音漸漸消失,人人盯着李秘,就彷彿盯着一個外敵一般!
倒不是他們有甚麼團結之心,要維護這小島不受外人欺負,而是他們明知單打獨鬥不可能贏過李秘,但如果有人牽頭,他們就可以羣起而攻之,將李秘給瓜分了!
李秘也懶得理會,朝那女人道:“反正都是做生意,有人出錢賣酒,有人出錢吃飯,有人出錢玩女人,自然就會有人出錢洗澡,不過我看老闆娘手有點糙,搓澡估摸着不會太舒服,看來還是換個地方吧。”
李秘這麼一說,衆人頓時恍然,原來這人喜歡的是鴛鴦浴這調調,這也就沒甚麼稀奇了。
然而李秘卻得罪了這老闆娘,即便是老女人,也最怕別人說起自己的缺點,雖然得罪人不是甚麼稀奇事,但也很是麻煩。
“本店規矩,進門一律脫甲卸刀!”
老闆娘果真被惹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