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都有八卦細胞。
三樓在座衆人一聽這麼一嗓子,想都沒想,紛紛就都下了樓。只見,一樓大廳,巨大的羊毛雕花地毯上,李成嫣正半跪在地,捂着肚子,一臉的痛苦。
肚子裡,還不是發出各種‘咕嚕嚕’的怪音,瞬間就有陣陣惡臭傳出,周圍食客趕緊捏着鼻子,躲閃了起來。
“成嫣,成嫣……你怎麼了……”
一旁的陳菲兒大急,上前就要去查看李成嫣的狀況。
而李成嫣,太清楚自己的反應了,一股恨不得當即自殺般的羞辱,涌上心來,但更多的是,則是濃濃的惱意。
直接一巴掌狠狠的就甩在了陳菲兒的臉上,歇斯底里的大怒道:“……我讓你給楚行雲那個賤人下瀉藥,你怎麼下到我茶裡了……”
“咕嚕嚕……”
“吱……”
伴隨着各種拉肚子的怪音,福壽齋上上下下,裡裡外外,此時此刻,簡直可以用鴉雀無聲來形容。
但鴉雀無聲之後,立刻化作了一片嗤笑。
陳菲兒捂着臉,也是呆愣在了那裡,敢怒不敢言。
“原來是瀉藥。”
楚行雲環臂而站,若有所思的道。
忽然手腕一痛,擡頭,就見軒轅凌正用一種厭惡的目光死死瞪着她,並極度壓仰着自己的火氣,質問道:“賤人,你對成嫣做什麼了?”
賤人?
楚行雲笑的諷刺,“五殿下應該去問李小姐,她對我做什麼了。”
“一直都是你耍詐對不對?”軒轅凌可謂是惱羞成怒,他並不在意李成嫣怎樣,但她在意的是李家的臉面。
然而這個女人,卻一而再再而三的挑釁他的底線。
這下,楚行雲也不禁怒了,耍詐?你們一家子都耍詐,如今耍掰了,還要將責任都推倒別人的頭上,無恥。
“放手。”
楚行雲森然一語。
如果這個渣男在繼續糾纏的話,她絕不介意扭斷他的手腕。
就在這二人氣氛有些劍拔弩張的時候,一個溫和如水的聲音傳來,笑道:“五殿下,願賭服輸,您這樣可就不對了。”
雲千。
軒轅凌似乎這個時候,才從暴怒中找回點理智,他又拿眼狠狠瞪了楚行雲一眼,才甩袖離開。
楚行雲還以爲這廝要去拉自己的表妹,誰知軒轅凌頭也沒回的就從後門遁走了,哎,李家的臉面是臉面,李成嫣的臉面也是臉面,你軒轅凌的臉面就更是臉面了。
就我楚行雲的臉面不值錢。
楚行雲自嘲般的笑着,就見雲千含笑走了過來,如玉般好看的容顏,略帶嗔怪的望着她,“你又何必與他爲難,樹敵太多,於你終不是好事。”
楚行雲迅速閃過幾分驚異,隨即,她笑開了脣畔,“這似乎,還是你單獨與我說的第一句話,聲音真好聽……還有,謝謝。”
雲千從小到大都是被人讚揚着長大的,可不知爲何,今日聽到眼前女子,用那種雀躍的聲音,贊他聲音好時,他心中竟出奇的感到高興。
“我猜你原本是來這
喝茶的吧,可惜,如今茶是喝不成了,不過我卻知道一個好地方,不知楚小姐願不願意賞光。”
雖然樓下李成嫣已經迅速離開,但那股子瀰漫的臭味,依舊還在,哪有食客還願意呆在這,紛紛結賬走人,徒留幾個好事者,站在原地,竊竊私議。
想必今日之後,李成嫣在京城想不出名都難了。
“好地方?”
美男相邀,就衝這份榮幸,楚行雲也是一口答應。
二人很快就出了福壽齋。
因爲楚行雲來時的馬車,早早的就被她遣回去了,所以只好與雲千同坐一輛。
車簾打下,這昏暗的小小空間內,立時充斥起了一股若有若無的暗香,楚行雲輕嗅了嗅,道:“這味道好奇異?”
雲千淡淡一笑,“是鳳凰花的味道。”
鳳凰花?
可是在楚行雲的記憶裡,北燕,似乎並無鳳凰花。
“我很喜歡這個味道,”楚行雲淡淡一語,便眯眼仔細嗅了起來。
二人此刻不過咫尺的距離,又是幽閉的空間,雲千長這麼大,着實還沒跟異性女子,挨的如此相近,此刻見楚行雲又混不拘束的閉上了眼眸,嬌花般的脣瓣,似笑非笑……雲千隻覺面上猛一燥熱,心口,也跟着慢了幾拍。
“你,你若喜歡,我便送你。”
楚行雲沒注意到雲千的異樣,只是擡眼朝外看了看,好像忽然想到什麼重要事情一般,道:“停一下,我想先去個地方。”
“三思,停車。”
楚行雲幾步就鑽出了馬車,只見前方是一片灰白的平房建築,顯得幾分破敗蕭索。
“我同你一起吧,”這時雲千也下了馬車,楚行雲本想拒絕,但想了想還是沒說,“只怕公子嫌棄那裡環境髒亂。”
說着,已經率先走進那環境惡劣的小巷子了。
雲千眼神微閃了閃,也毫不猶豫就尾隨跟了進去。
這裡已經算是京城的平民窟了,只見狹窄的青磚路上,兩邊是堆積如山的生活垃圾,偶爾還有婦人開門,往路上潑髒水,傳來陣陣惡臭。
“大小姐,是大小姐……”
沒走幾步,就傳來幾聲雀躍的呼喚,就見老張頭跟老鐵幾人已經迎了上來,“這裡髒亂,小姐昨日剛來,怎麼今日又來了?”
老張頭似乎頗不滿意,楚行雲這千金小姐,老往這地方跑。
楚行雲不悅的道:“你們是父親的人,便也就是我的人,我不要來看你們,誰還來看你們。”
此言說出,幾位飽受生活所壓的老人,都不禁是心頭一熱。
“小姐……哎……”
楚行雲這才發現,老張頭手裡正提着大包小包的中藥材,就問:“你們誰病了嗎?”
“沒,沒誰病了……”老張頭趕緊搖了搖頭,眼光微有些閃爍,強笑着解釋道:“不過幾貼補藥,嗯,人老了,身上總是毛病多……”
楚行雲顯然不相信老張頭的話,他們平日窮的連件好衣裳都沒有,怎麼可能買補藥,她神色不禁微正了幾分,“你有事瞞我?”
“
不,沒有……”老張頭馬上搖頭。
這時,就見一名同樣六旬的老人,拄着雙柺,麻利的就從拐角,衝了出來,焦急的喊道:“老鐵子,你們愣着幹嘛呢,小七都吊命了……藥買上了沒有?”
“買,買上了……”
老張頭着急忙慌了應了一句,最後爲難的又望了楚行雲一眼,就腳不沾地的朝那個方向,趕了過去。
楚行雲隱隱覺的事情有些不對,也快步的跟了上去,幾步,就走進了一扇破木門,前腳剛進,後腳還沒擡起,就猛然聽到屋裡傳來一陣嚎啕大哭,“我的兒呀……我的兒……”
楚行雲撩開門簾,進去,就見黑壓壓的小屋子裡,炕上擺着一副簡陋的草蓆,而草蓆上,一個半大瘦弱的孩子,剛剛嚥氣不久,而那哭聲,則是一名白髮蒼蒼的老婦人,顯然白髮人送了黑髮人,險些哭昏過去。
“老嫂子,節哀呀……”
那老婦人哭的極是悽慘,但下一刻,她一雙淚眼朦朧的目光,忽的就定格在了楚行雲的身上,然後乾瘦的身子,滾着就從炕上跳了下來,滿是淚痕的老臉,充滿了無助與倉惶。
“大小姐,你是大小姐……”
彷彿一下抓住了救命稻草,她神智癲狂的就跪倒在了楚行雲的面前,‘呯呯呯’的就磕起了頭,“大小姐慈悲,求你救救我兒吧……求你了,他沒死,沒死,只要買上吊命的人蔘,他就能活……求你……”
楚行雲一驚。
而老張頭幾人,卻是面上一沉,立刻上前就將跪在地上的白髮婦人,硬攙了起來,“老嫂子你糊塗了,小七兒沒了,買多少人蔘也吊不回命呀……”
“不,我不信,我不信……”
婦人彷彿受不住喪子之痛,又哭又叫的扭動着軀體,喊道:“大小姐,你們都是貴人,隨便施捨點就能救我兒的命……求你了……就當看在我們當家的,當年給侯爺擋過刀子的份上,求你了……”
“老嫂子,不興胡說呀……”
老張頭急了,眼神閃爍的先看了看楚行雲,然後跟老劉頭老鐵幾人,將那瘋癲的婦人,強拖到了炕上,在不許她胡說。
但楚行雲又豈是好糊弄的,她目光滿含深邃的看了老張頭一眼,就舉步上前去查看那嚥氣不久的孩子。
才發現,這孩子雖沒了氣息,但心臟卻還在微弱的跳動。
“他沒死,快,找大夫……”
楚行雲迅速收回手掌,低喝了一聲。
“大小姐,你說什麼,明明……”老張頭幾人一時都因楚行雲的話,陷入了震驚。
楚行雲頗有些氣急敗壞的道:“我說沒死就沒死,至少他的心臟還活着,現在屬於假死狀態,若在耽擱下去……算了,沒時間了……”
話沒說完,楚行雲將草蓆上,那瘦的不像話的孩子,一把提着就放到了自己的背上,“快,醫館在那……”
這時,所有人終於清醒了,也不管楚行雲說的真假,這個時候他們只能選擇相信,“這裡沒有醫館,必須穿過大街纔有……”
原本氣氛悽哀的屋子裡,瞬間沸騰了起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