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於上官家大公子,何時有了唐糖這個未婚妻?
現在誰也沒心思去追究了,因爲有了陰山老人這尊大佛在,已經是一種最大的解釋了。
但也正因爲如此,文成帝原本滿心的算計,可謂是功敗垂成,若非多年的忍功在這裡撐着,恐怕多半就要氣的暴走了。但儘管這樣,他滿布病態的臉上,肌肉已經不受控制的微微抖顫了起來。
又好死不死的遇到了,軒轅永夜這個剋星。
立刻一驚一乍的就叫了起來,“哎呀,皇兄,你臉怎麼抽筋了,莫不是受了風寒,快,傳太醫。”
“不必了。”
強壓下胸口的氣血,文成帝大袖一揮。
整個表情,就算想裝出笑臉,可笑起來,也只會讓人感到更加的森冷,“想不到上官大公子竟是想通了,這麼快就令續賢妻,朕恭喜還來不及,那裡還會怪罪。”
說完,他拂袖而去。
“我們走吧。”
楚行雲拉着唐糖的手,也不打算在這個喘不上氣的地方,繼續呆了。
“慢着……誰,誰準你們走的?”
明姬拔高音調,又是一聲嬌喝,但這次,話中的底氣,已經明顯開始不足起來,她強撐着,就望向了陰山老人。
“陰山前輩,您也是老江湖了,也該也知道我五毒教的規矩,這個丫頭偷了我教的秘術,就算今日我不爲難,他日,門中也必有高手前來插手此事……”
“不,明姬,你錯了。”
誰知,陰山老人忽然這麼說了一句。
明姬一時摸不着頭腦,“前輩此言何意?”
陰山老人那張滿是笑紋的老臉上,神秘的輕搖了搖,“明姬,你在五毒教的位份也不算低,難道從剛纔到現在,你都沒有聽到,這個小姑娘,她姓唐,怎麼,別告訴老夫,你不識得唐這個姓氏。”
陰山老人的話,字字敲心。
原本迷惑的明姬,片刻後,忽然瞬間明悟,但表情卻是如遭雷擊的陷入了驚駭,“怎麼可能?怎麼可能……唐氏一脈不是已經……這絕不可能。”
陰山老人眯眼一笑,“可不可能,你自己心裡明白,還有,記得也通知你父親一聲,讓他也跟着同樂同樂。”
最後那個同樂同樂,顯然是詞不達意的。
應該是同憂同優纔是。
轉身離開的時候,楚行雲的眼角,依稀在人羣中,捕捉到了一個漆黑的身影,正緩緩的朝天凌營帳後走去。
此人應該是天凌使臣中的人。
但是,楚行雲絕對不會認錯,就是這個人,昨天救了容慧公主的神秘黑影。
他到底是什麼身份?
……
同時,衆人也始終沒鬧明白,剛纔陰山老人跟明姬的那番對話,究竟是什麼意思。就連當事人唐糖自己,也是雲山霧罩,幾次欲言又止。
奈何,陰山老人一直頂着寒風,一馬當先的給他們開道。
作爲晚輩,他們這個時候實在不好插嘴說什麼,只能悶頭跟着往前走,伺機尋個話茬。
終於,在走出很長一段距離後,還是上官泓一時沒忍住,出了句聲:“今日晚輩實在謝過您的鼎力相助,只是……”
聞言,走在最前面的陰山老人,終於停下了腳步,緩緩的回過身來。但是,他給衆晚輩呈現的表情,並不是那種令人仰望的高手風範,而是,比上官泓還要
糾結的糾結表情。
滿口的抱怨。
“咦,剛纔來的時候,明明的走過這條路的,怎麼繞來繞是,就是找不到那個岔口,哎,上官侄兒,你要是知道,就趕緊指條明道吧,凍死人的天氣呀。”
“……”
“……”
……
在場的四個活人,當場在寒風中石化,鬧半天,敢情是您老迷路了。
火速回到,最寬敞,最溫暖的,和順王府的營帳。
只是,臨一進門的時候,楚行雲愣了,摸着鼻子問:“爺,你的營帳,昨兒晚上不是被刺客給火燒了?”
“有嗎?”軒轅永夜無恥的挑了挑眉,“你聽錯了,沒有的事,”然後腳底抹油,‘刺溜’一下,就鑽了進去,大有,你能奈我何的意思。
楚行雲也只能咯吱咯吱的咬了咬牙。
大嘆,家有騷包男,嗚呼哀哉。
……
暖和過來的陰山老人,捧着暖暖的湯羹,矮冬瓜似得的身材,往厚厚的墊子上一座,加之天生就很和藹的模樣,讓他看上去比尋常民間的老人,沒什麼區別。
誰又能想象得出,剛纔的威風凜凜呢。
此刻,他終於思量着,幽幽回答起了之前,上官泓的問題,“……此事攸關五毒教的一則隱秘,不可隨意泄露,當然,如果你小子要是當真娶了這丫頭,就另當別論了。”
陰山老人,忽然嘻嘻笑着,調侃了他一句。
上官泓天生冷峻理智的表情,頓時就因他的這句話,變的非常尷尬,她怕唐糖會有所誤會,趕緊的解釋道:“當時我也是救人心切,才扯了這樣一個謊,想先替你解了圍,不想,半路碰上了陰山前輩……”
原本解圍的謊話,成了個小小的桃色烏龍。
“我明白,謝謝你上官公子,若沒了你,我可在找不到像您這麼保護員工的老闆了。”
唐糖露齒一笑,一副我理解,很感激的樣子。
上官泓解釋清楚,在鬆一口氣的同時,心裡不覺也變的微苦了起來,老闆,奇怪的稱呼,但似乎,他一直以來,也僅僅只是他的老闆而已。
“半路?原來上官大公子,與陰山前輩是半路巧遇的?”
楚行雲微有些驚異的接過了話茬,也不知要說,究竟是上官泓的運氣太好,還是說唐糖人品爆發,註定有這麼一位貴人,前來搭救。
其實說到這裡,上官泓也是心有詫異的。
他只知道,自己的父親,年輕時曾與這位陰山前輩有過些許場面上的交情,算不得深。但是,竟就是這份算不得深的交情,今日竟是幫了他一個大忙。
對此,陰山老人的回答是,“緣分唄,老夫第一眼瞅你,就順眼的緊,其次嘛,老夫之前說的話,其實半點不假,這老寒腿,折磨了好些年,求醫求了半輩子。”
“小丫頭,你若不嫌棄老夫這胳膊腿都是舊的,便給看看唄。”
唐糖被這老頭,呆萌的表情,給逗樂了,表情鄭重的眨了眨眼,“晚輩怎會嫌棄,只是,前輩怎就信得過我?”
俗話說的好,*** 賣的是色相,郎中賣的是資歷,她這麼個黃毛丫頭,還不到雙十的年華,就敢在外稱什麼神醫,誰信得過?這些時日,若非有上官泓一直給她撐着面門。
恐怕就算唐糖在怎麼高明,在同行之中,也難有立身之地。
陰山老
人,無所謂的一笑,“無妨,反正你們唐家的人,各個都是怪胎。”
此言一出,唐糖的面上,立刻閃過一陣古怪的神色。
“前輩,您口中的唐家?”
陰山老人不答,只是似笑非笑的望着唐糖,片刻後,卻答非所問,“這事我說了不算,還要在等等。”
等什麼?
沒有人多問。
接下來,陰山老人果真隨唐糖進入了內室,捲起了褲管,讓她給瞧起了病。約麼,大半個小時後,才從內室雙雙走了出來。
“怎麼樣,丫頭,可還有救?”
這時,陰山老人已然揭去了他平日總是嘻嘻哈哈的表情,染上了幾分凝重之色。因爲,他這那裡是老寒腿,分明是早年中的毒,如今已經毒入骨髓。
若非陰山老人,功力高深,一直撐着。
要是換了旁人,早就不知死了多少年了。
唐糖此刻白皙的小臉,也是不容樂觀的,“晚輩的確有一法,緩解,但也僅僅只是緩解,您當知道,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您這腿,想要徹底治癒,也絕不是一朝一夕的事……”
“老夫明白,老夫明白……是老夫心急了。”
看着陰山老人如此乍驚乍喜的神態,想必,這老頭的生活,也不似他表面上的這麼逍遙快活。
不知不覺間。
已經是深夜了。
幽幽擡眸望了眼天上的寒月,睡意全無的楚行雲,微嘆,今日過的,真真是驚心動魄。如今安寧下來,胸口的傷,纔開始隱隱作起了痛。
而這痛,瞬間就讓她想起了雲千。
說也奇怪,她這邊才一思量,那邊,就有人來報,“侯爺,榮國公的雲二公子,醒了。”
也顧不得,深夜風大。
楚行雲直接罩上了厚實的衣衫,就隨着來人,深一腳淺一腳的步入了風雪。
榮國公的營帳內。
此刻,一名身形魁梧的大漢,與一名樣貌粗壯的老嬤嬤,彷彿門神似得,緊緊守在營帳的門口。見楚行雲由遠至近,慢慢而來,不禁,雙雙滿含複雜的對望了一眼。
“當真冤孽啊。”
楊曦一聲苦嘆。
喬嬤嬤沒說話,她就是心疼,心疼他們家公子,竟癡心至此,卻總也得不到對方的迴應。
“楚小姐,請吧。”
楚行雲往這一站,就明顯感覺到周圍,若有若無的怪異目光。
也無心理會太多,隨着喬嬤嬤請的動作,她已面容冷峻的擡步,置身於熱氣撲面的內室,暖暖的燭火下。雲千正捂着被子,半坐在暖榻中央。
橙色的光線,在他側面的帳子上,打出了一道淺淺的暗影。
此刻的他,儘管一如平日般安靜,但無形中,那種虛弱的病氣,已經溢體而出。
“你來啦。”
聽到聲響,雲千緩緩的側過頭來,聲音,有些沙啞,目光,帶着某種期許,入眼,就看到了門口,那一身全副武裝,還帶着大大的兜帽,只露出一點點面容的楚行雲。
“冷嗎?”
見到如此模樣的楚行雲,雲千蹙下了眉。
“不冷。”
楚行雲飛快的回答,抖了抖身上冷氣,脫去厚厚的棉衣斗篷,方纔露出她的本來面目。玉冠梳起,一絲不亂的,乍一看,當真像是個英俊的男子。
一柄藏於深鞘的寶劍。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