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駕。”
猛一勒繮繩,隨行的一衆心腹好手,已經伴着林間的呼喝,徹底的遠去。
直到夜色降臨。
距離起點,已經有數十里的官道上,此刻正是屍橫遍地,血氣瀰漫。
因爲他們在這裡,劫持了一批看似普通的商隊,隨着濃郁的血氣,與弱下來的喊殺聲,整個戰局已經進入了白熱化,一個個首腦人物,被持於刀下,正滿面恨恨的盯着。
那個騎在馬上,看不清容貌的男人。
“你們是什麼人……爲什麼要劫持我們嗎?天子腳下,難道就沒有王法了嗎?”
“呵,強盜搶劫,難道還需要交代王法嗎?”軒轅永夜埋首在夜色下的聲音,涌現着濃濃的不屑與譏諷。
那剛纔出言的爲首之人,沾滿鮮血的臉上,同樣一聲不屑的冷笑,斷然道:“你們不是強盜,說吧,究竟是那條道上的兄弟,求財還是求命,若是求財,所有值錢的,你們拿去便是,若是求命,我把命擱下,但我有一幼弟,涉世未深,可否,留他一根香火?”
說着,此人目光若有若無的掃過了一個地方。
只是可惜,他的話,並沒有起到絲毫作用。
海寧上前,毫不客氣的一腳將他踹翻在地,“少廢話,搜。”
不由分說,商隊僅有的幾輛車子,瞬間就被翻了底朝天。
“你們……”
那人立刻面露急色。
很快,一隻精美的漆雕硃砂盒,就從一口麻袋裡搜了出來,被恭恭敬敬的送到了軒轅永夜的跟前。低垂的鳳眸,徐徐的掃過,脣角不禁一聲冷哧。
“你們好大的膽子,動了皇家的東西,還敢跟爺談王法。”
聞言,那翻在地的人,面色鉅變,彷彿有些不敢置信,“你,你們是……”
驅馬上前,雄壯的馬蹄,在飛揚的塵土間,輕快的跺着節奏,但於馬蹄之下的人,卻是分分秒秒的驚心動魄,就算明知可能要死了,但下意識的,還是躲避着那肆無忌憚的馬蹄。
片刻,馬上的軒轅永夜,方纔淡淡出口。
“你們鳳蒼的人,在北燕怎麼鬧騰都行,但是,偷東西,就有些下作了吧?”
那漆雕硃砂木盒中的東西,正是日前,秘密失竊的軍機佈陣圖,裡面涉及了邊陲防線的每一個溝溝坎坎,暗防,明哨,若落入敵人之人,豈不是如入無人之境。
只是這樣機密的東西,居然被鳳蒼所得。
他們多年來,明着與北燕交好聯姻,背地裡,卻在覬覦此物,其心必誅。
“你是和順……”
那人驚詫的話不及說完,‘哧’的一聲,已經血灑五步,人首分離。
已經分別一日了,丫頭,在等爺七日,可好?
仰望星空,軒轅永夜默默一語。在轟隆隆的馬蹄中,徒留下遍地的狼藉,風一吹,徹底在這濃郁的夜色下,四散飛揚,然後被冬日裡風雪,完美的掩埋。
……
軍機佈陣圖的忽然失竊,此事可是動搖國本的大事。
文成帝在第一時間聽到消息時,就已經被打擊的嘔血昏死了過去,醒來
後,更是急的在想昏過去一次。因爲他深深的知道,這可能意味着,北燕有史以來,最大的一次災難。
而且還不能張揚,否則必然引得三軍不穩。
三軍不穩,則國之不穩。
縱然機關算盡,但他絕不想做遺臭萬年的亡國之君。
“咳咳咳……傳,五皇子。”
已經是深夜,當軒轅凌被傳召,匆匆步入文成帝的議政殿時,見到的,是兩鬢斑白,形容憔悴,明顯已經病入膏肓,卻依舊苦苦支撐的文成帝。一時心裡,五味陳砸,不知是個什麼滋味。
或許,這麼多年來,他之所以這麼優秀,是因爲他看重的,是議政殿內的那把龍椅。
“怎麼,是不是很想坐上來試試。”
誰知,病危的文成帝,忽然詭異的笑着,說出了這麼一句話。
軒轅凌微微怔愣的神色,霍然一驚,立刻就雙膝跪地,俯首道:“兒臣不敢?”
見此,文成帝滿是病容的臉上,閃過了幾分輕嗤,“有什麼不敢的?自古,成王敗寇,你的勢力大,殺了朕,你就是皇,你若棋差一招,一敗塗地,便是人人皆可踐踏的罪人。”
聽着這些話,軒轅凌心頭巨震,實在不知道,文成帝今日喧他進宮,到底是受了什麼刺激?
無形中,這靜悄悄的殿宇內,流淌起了一種詭異的氛圍。
這時,他耳邊又傳來文成帝,幽幽的語調,“太子是個不中用的,朕早就看出來了,朕心中,其實一直都是中意你的,只因風高浪急,不願讓你早早出頭而已。”
別看文成帝的皇位,來的極不光彩,但是,既然坐到了那個位置,他便對這個王朝,有了某種責任。
儲君人選,他絕不會馬虎。
而伏在地上的軒轅凌,在聽到這些話的時候,神色先是從最初的迷惑,很快轉變爲了複雜。
父皇,早就開始中意他了嗎?
“兒臣……”
“起來。”
文成帝強打着精神,緩緩伸出了一隻手掌。
軒轅凌當然知道這是什麼意思,但是,當他擡頭,對方那張嚴肅到了極致的面目,撞入他眼簾的瞬間。李爲輔的話,忽然涌入了他的腦海。
自古帝王,皆無情。
他的忽然反常,熟料,是不是另外一種算計,切勿守好本分。
在文成帝的面前,軒轅凌的那點城府,又算得了什麼,他立刻就看穿了他的心思,頓時,心中笑的無比嘲諷,如今,連自己的親子,也要猜忌他的用心嗎?
“你無需猜測什麼,如今,我北燕國難當頭,可是,朕已經老了。”
“國難當頭。”
軒轅凌喃喃自語。
既然是自己選定的人,文成帝已經不想在,一個人撐着了,隨即,將軍機佈陣圖失竊的事,對軒轅凌和盤托出。
軒轅凌雖不接觸軍事上的事,而他還是知道,那張神秘的軍機佈陣圖,於北燕而言,意味着什麼。
“究竟何人,如此大膽?”
文成帝虛弱的望着他,彷彿垂垂老矣之人,鬆垮泛白的面容,眼下已經是一片烏青。他忽
然,有些激動上前,一把死死按住了軒轅凌僵持的肩頭。
一字一頓的道:“朕,給你調動四方軍營的權利,尋回軍機圖,你便爲皇……還有,殺軒轅永夜,殺楚行雲……”
說道最後。
彷彿他已經堅持到了終點。
紙一樣蒼白的面上,忽然涌現出一股不正常的潮紅,張口,‘哇’的一聲,就口吐鮮血,跌坐在了龍椅上。
而那口鮮血,不偏不倚,盡數都噴濺在了軒轅凌驚詫的面容上。
但他卻毫無所覺,腦子裡,始終在翻轉着,剛纔,文成帝的話。
尋回軍機圖,殺軒轅永夜,殺,楚行雲……
……
轉眼,回京已經是三日的時間。
但就在這短短的三日內,整個北燕京城,可謂是風起雲變。先是皇后娘娘爲太子之事,長跪議朕殿前,無果,暈倒在雪地裡,依舊不肯離去。
二則,楚行雲以莫須有的罪名,被削去了四方軍營,上將之職,轉而落到了軒轅凌的身上。
而軒轅凌利用這份職務,幾乎在整個京城,展開了一場大搜捕。
只是,沒人知道他要搜什麼,或者查什麼。
直到。
大批的官兵,涌進了慶國公府。
佛堂內,潛心修佛的棲霞公主,玉手間捻着的佛珠,驟然間,線條斷裂,顆顆已經陳舊的檀木珠子,登時噼裡啪啦的滾落了一地,這時,外面已經傳來喧鬧的人聲。
“放肆,誰讓你們來的?難道不知,這裡是慶國公府的重地?”
一聲呼喝。
慶國公本人,早已經被驚動,排衆而出,與他隨行的,同時還有自己的長子,蘇玉,與愛女千瓏郡主。此刻皆滿面詫異的望着,對方,爲首的五皇子,軒轅凌。
“五殿下,這究竟是怎麼回事?你必須給本國公一個交代。”
慶國公臣着臉便問。
這些年,因着容貴妃在後宮的寵極一時,而滿門榮耀,他早已習慣了眼高於頂,但隨着這些時日,宮內外,一些微妙的變化,已經收斂了許多。
但也沒想到,他慶國公府,也會有被官兵圍堵的一日。
忍不住,便是怒從心來。
而圍堵慶國公府,也不是軒轅凌的本意,實在是,證據確鑿。
“把人帶上來。”
他淡淡朝手下說了一句,便上前,恭敬的朝慶國公拱手一禮,“國公息怒,只是,進特意過來,想請國公認幾個人?”
蘇玉忍不住怒了,“認人何須這般陣仗?五殿下……你究竟是何意思?”
說話間,身後幾名兵士,已經將兩個,幾乎被打皮開肉綻,血肉模糊的死囚,拉了上來。那猙獰的模樣,立刻引得滿院子女眷的驚恐低呼。
別看這兩個死囚,身上狼藉,但一張臉,確實被刻意的洗的很乾淨。
雖然已經氣若游絲,面目蒼白。
但是,當慶國公一眼瞧過去,便覺的眼熟,在仔細一看,亦是一驚,“他們……”
“他們都是慶國公府的人對不對?”
軒轅凌漠然一語。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