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了片刻,蘇南星淡淡的嗯了一聲,眼神裡卻夾雜着一股森冷的寒意。
“本王會尋個理由,留你在這裡住。等本王處理好事情之前的這段時間,你都別回去。”
百里連兒搖了搖頭,“不行。我要是不回去,那個人肯定會理所當然的認爲,我和你之間的關係,不簡單。”
“聽本王的。”
百里連兒強自一笑,“南星哥哥總是這樣。”
她語氣大都是無奈,“他也和你一樣,什麼事情都自己擔着。可我,不喜歡你們這樣。”
蘇南星拍了拍她消瘦的肩膀,漆黑的眸底,戾氣盎然。
“有些事情,不必想太多。那些人,本王已經給你解決了,現在,你只需要好好照顧自己。”
說完這些,他起身就要走,百里連兒喚住他。
她的目光靜靜的望着他,不悲不喜,像是個木偶一般。
“如果,真的有那麼一天,我被人侮辱致死,南星哥哥能不能,不要告訴他,我是怎麼死的?”
與其說這是請求,不如說,這是祈求。
“不會有那麼一天。”
男人看着她沒有表情的小臉,眉頭皺的老緊,“就這麼喜歡他?”
百里連兒淡淡的笑,管家卻是在門外敲了兩聲,三人都還沒有說話,一個長相俊美儒雅的男人,就從門外,風風火火的,闖了進來。
他的視線,從始至終,定格的都是在百里連兒的臉上。
淡淡的眼眸裡,閃爍着一抹幽深,他看着她,從門口那邊,朝她走過來。
尚未走出一步,管家就將他攔下。
代史大人,管家爲難的看着他,又忍不住看了自家主子的臉色,還是勸了一句。
“殿下如今不方便見客,您還是請回罷。”
李初然是文武全才。
他飽讀詩書十幾年,天賦雖然比不得蘇南星,但好歹也是同齡人之中的佼佼者。
並且,李丞相在他小的時候,就有意培養他成才,也爲了他好,便讓他自幼習武,如今蘇南星內力受損嚴重,兩人若是真的想一較高下的話,誰輸誰贏,怕是真的很難說。
他不硬闖,只是他修養好,倒不是真的不能闖,但,能留在九王府片刻,卻是因爲,蘇南星沒有讓千霧把他丟出去。
百里連兒望向李初然,把雙黑白分明的眼眸,清清淡淡的,沒有多餘的情緒,李初然節骨分明的手指緊了緊,卻是依舊謙和有禮的,與蘇南星道。
“初然想和殿下做一個交換。”
蘇南星徐徐的笑,“本王和代史,有什麼可以交換的?”
百里連兒不說話,收回視線,拾起一旁的溫水,抿了幾口。
李初然看着她,卻是和蘇南星說着話,“傷了璟然王妃的人,有幾個,是誰,初然願意據實相告。”
蘇南星的眼睛驟然一眯。
千霧那邊已經查出些頭緒了,但還沒有具體查明,作案的到底是誰,他自然是想知道是誰,但那些人的身後,明顯就是有強硬後臺的,替他們掩蓋了太多,好像還就是專門針對他的,所以,追查起來太麻煩。
如果李初然說了……
他嗓音低沉,面上依舊平淡如水,“代史的條件,若還是上次那個的話,就不必再說了。”
“不會。”
李初然一直凝視着百里連兒,俊美的面容之上染着淡淡之色。
“初然要她。”
蘇南星不鹹不淡的瞥了一眼李初然,再順着他的方向望去。
微微挑眉,蘇南星道,“代史要誰?”
李初然吐出四個字,簡直出乎旁人的意外之外。
“百里連兒。”
蘇南星想也不想的拒絕,“連兒剛剛受到驚嚇,需要留在本王府裡靜養。”
李初然啞聲道,“初然知道。初然會照顧好她的,等她好了之後,初然就把她送回來。”
百里連兒低垂着眼簾,將茶杯遞到脣邊,喝了一口,然後又放下,不緊不慢的擡眸,和蘇南星笑着。
“連兒沒關係的,南星哥哥若是能早些知道,對你尋出幕後人有好處。”
蘇南星神色淡漠,“本王還沒有到,需要拿你作籌碼,去和別人做交換。”
千霧曾經潛入過丞相府,去的還是李初然的房間,也許他已經銷燬了那些資料文案,所以他們還是不知道,李初然究竟知道了些什麼。
李丞相的權力也不小,權衡再三,他還是沒有對李初然下手。
畢竟,有些事情終究是查得出來的,沒有必要,去對一個朝廷命官下手,引起動盪,最關鍵的是,一旦對李初然下手,鬧出了動靜,那就不好了。
在還沒有成穩定局面之前,打草驚蛇這一手,他並不打算露。
李初然的眼神幽深,卻只是看着百里連兒,默着不說話。
百里連兒掀了掀脣,將手裡的茶杯遞到了一邊。
“難得代史願意爲連兒回眸,是南星哥哥給了連兒這個機會,南星哥哥怎麼會,用籌碼這麼難聽的詞,來形容?”
李初然面色一僵,修長的手指攥的更緊。
蘇南星默了默,隨即問道,“你確定,要去他那?”
百里連兒乖巧的點點頭,她朝李初然擡起一隻手,淡笑着。
“代史大人,我手腳不便,就麻煩你先抱我出府了。”
李初然眉間的褶皺更深,看了管家一眼。
見蘇南星始終沒有發話,管家攔着他的手跟着垂下,李初然走進屋內,將百里連兒抱起。
對她下手的,都是男人,爲求自保,百里連兒的手和腳都不幸掛了彩,臉上還被扇了幾巴掌,只是因爲時間的原因,加上上了藥,所以那些痕跡都淡去了。
但,她的手傷的較爲嚴重,被那些人強行撕扯,手肘處,有拉傷的痕跡以及破皮出血的抓痕。
肩膀上也有被侵犯的印記,大大小小的淤青,讓人看的很是慘不忍睹。
李初然抱着她出了九王府,送她上了馬車,百里連兒一直保持着緘默,但脣角上揚着笑,弧度不大,很淡很淡,近乎沒有。
百里連兒看了他一眼,他默了片刻,才沙啞着什麼,淡淡的道了一句。
“我和他說幾句話,很快回來。”
百里連兒輕輕地笑笑,並不說話。
李初然頓了頓動作,卻還是放下了車簾,然後往王府走去。
見着蘇南星的時候,他先是拱手行禮,剛要說話,蘇南星就淡淡的開口,打斷了他。
“連兒不是本王的親妹妹,但本王視她如己出,你若敢傷了她――”
他後邊的話,已經無須多說,李初然全然明白。
不過他也沒有多大的反應,甚至眉眼鋒利。
“初然知道。我會好生照顧她的。”
蘇南星不疾不徐的瞥了他一眼,揚了揚袖子,“那你可以走了。”
百里連兒嘴裡說着沒事,但一個正常人,絕對不會喜歡,自己的心上人,把自己當作籌碼看待的。
他欠她太多,百里連兒太懂事,也精明,他在遙遠的邊境,她獨立無援,一個人在帝京生活。
很多時候,都是她在幫着他。
像林雪茶,也像幕後人,都是她在背後,推波助瀾。
雖然都是小事,可於他而言,那就不是小事可以說的過去的。
李初然拿她當籌碼,不代表,他同意。
他不拒絕,僅僅只是百里連兒喜歡李初然,想給他們多一些在一起的機會,並不是爲了完成交換。
李初然的眸色似乎有些意外,但又似是染上一抹幽深,他看着男人傾城如畫的臉,沉默了半晌,最終還是道。
“不是交換,我是以一個外人的身份,告知殿下。傷璟然王妃的,是安平侯府的落兮郡主。當時,還有一個她的同伴,勸她不要傷王妃性命,她面上蒙着面巾,沒有人看得見,她的模樣,只是說,她是個女人。”
蘇南星倏地眯緊了眼眸,漆黑的眸底掠過一絲詫異和戾氣。
李初然說完,朝蘇南星拱手之後,便離開了王府。
車上的百里連兒,靠着一旁的車廂,閉目養神,男人掀開車簾上來,她的眼睫動了動,卻是沒有睜開眼睛。
她閉着眼睛,看不見李初然面上的表情,他猶豫了幾瞬,還是攬過了她的腰身,往自己懷裡帶。
百里連兒立即睜開了眼睛,男人毫無預兆的動作,讓她受到了驚嚇,她下意識的要推開男人的手,然而一隻手擡起,卻是疼的倒吸了口冷氣。
李初然黑色的眼眸意味轉深,眸狹長而幽深,他冷下了臉,護着她的手,將她的手慢慢的放下來。
“要睡就睡,不要亂動,嫌疼不死是不是?”
百里連兒看着他,抿着脣,眉目之間略微有些委屈,但口吻卻是清淡。
“是你突然碰我,我本能的反應而已,你罵我做什麼?”
李初然皺皺眉,“靠着,閉嘴。”
百里連兒淡淡的笑,“我說李初然,你對全世界都溫文有禮,捨不得對他們說上一句重話,爲什麼,就對我狠得下心?”
李初然的眼神暗下去,沉默不語。
馬車慢悠悠的在走,不一會兒就到了目的地。
百里連兒被他從馬車上抱了下來。
她以爲,李初然是帶她回丞相府,結果,卻是他自己的府邸,當初,他受傷,她來照顧他的那間別院。
她以爲,李初然是帶她回丞相府,結果,卻是他自己的府邸,當初,他受傷,她來照顧他的那間別院。
李初然把她放到了牀上,動作很是柔和,百里連兒朝他笑,眼睛眨了眨。
“行了代史大人,找個婢女伺候我罷,我嬌生慣養沒吃過苦,你多擔當些點。”
男人的面色,比她的南星哥哥還要冷淡幾分,他挽起她的衣袖,百里連兒扣着他的手,不讓他動。
她黑漉漉的眼睛瞧着他,與生俱來的嬌軟嗓音很清晰,“做什麼?”